陆南枝给自己把了脉,什么也看不出来。
她明明记得每次过后都有和避子汤,怎么会呢。
陆南枝忧心忡忡,她带了一个斗笠,私下悄悄去了一趟医馆。
医馆人并不多,陆南枝走到柜台前,顿时犹豫了,要不去找沈容煦吧,他会医术。
她转身要走,大夫喊住她。
“这位姑娘是生病了吗?”
陆南枝脚步一顿,她迟疑着点头。
“有女大夫么?我这边不太方便。”
“有的,您先进去等等。”
老大夫捋了一把胡须,让她进门等着。
陆南枝在房间坐了一会儿,女大夫来了。
“您先给我把脉。”
陆南枝伸出手。
女大夫见她不摘面纱,古怪的看了她一眼。
还是照做了。
过了片刻,她收回手。
陆南枝连忙问“我怎么样?”
女大夫摇摇头。
半个时辰后,陆南枝拿着药方去柜台抓药。
林清月有些意外,竟然能在这里看见陆南枝。
她裹得严实,可那穿衣打扮,分明就是陆南枝。
她要是生病了,府里应该有府医,何必跑这一趟?
林清月思绪百转千回。
陆南枝回到南枝院,一言不发的上了阁楼,扔给小兰花让他过去煎药。
小兰花不明所以,她也没有解释的意思。
陆南枝将滚烫的脸颊埋入枕头里。
大夫说她身体发育较晚,虽然看着该长的地方都长了,但也不能如此小的年纪就频繁行房。
最主要的是,她喝的那个避子汤,对身体有后遗症。
一直没来葵水就是这个原因。
陆南枝都要吓死了,幸好没有怀孕。
否则,她真不知道如何是好。
陆南枝喝了两天药,葵水终于来了,然而这次却疼的她死去活来。
云香楼,一众官员正在应酬,到了冬至,人情来往明显争夺。
都说背靠大树好乘凉,这次镇北王做东,谁不都得想办法凑个热闹。
镇北王这才回来,聚一聚皇帝那边也不好说什么。
云香楼一整个被包了下来。
方砚舟那天晚上经过楚相爷开导之后,振奋了不少,四处抢差事儿干。
今个儿也跟着沈容煦过来瞅瞅热闹。
“楚相怎么没来?”
沈容煦也纳闷,按理说陆南枝肯定不会错过。
“呵呵,小侯爷找楚相,不如去他家,来这里作甚?”
林致翻了一个白眼。
“没想到林相爷是个棒槌啊,又没有找你,你叽叽歪歪作甚?”
“行了,别吵了。”
沈容煦蹙眉。
二人斗起嘴来没完没了。
酒过三巡,这群老奸巨猾的官员都有些喝醉了,甚至有的仗着和镇北王年纪相当称兄道弟起来。
要说兄弟,镇北王和尊王爷关系算是好的,一文一武,撑起赵国半边天。
铁衣疾步而来,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话。
沈容煦面色一变。
“我有事要先离开,你让我父王代替我向王爷赔罪!”
林致点头。
沈容煦方才让人去侯府,看看陆南枝怎么不过来。
陆南枝肚子疼的厉害,身上裹着厚重的被子,还是一直冒冷汗。
“九皇子的信,给我看看。”
那封信上面带着箭头,直接射在了她的院子里。
小兰花握着帕子,给她擦了额头上的汗,“小姐,您这样真的没事吗?”
陆南枝咬紧下唇,摇摇头。
陆南枝抓着那张信纸,一目十行的看完,突然低低的笑出声。
“九皇子要与我合作。”
小兰花一惊。
“小姐,您难道真的要按照您之前说的”给所有的官员服用毒瘾么?
陆南枝笑了起来“等东西到手,我会先给我们功高盖主的镇北王试一试。”
九皇子,就是她开辟出来的另一条路。
有那玩意在,会颠覆整个朝堂,甚至整个赵国。
小兰花知道她疯,但是没想到已经到了这种地步。
就连沈容煦的出现也没能拯救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敲门声。
“南枝?”
小兰花开了门,沈容煦疾步而入。
陆南枝将将那封信纸压在床铺下。
沈容煦过去的时候,便看见她低着头,长发垂落在侧。
沈容煦坐过去,陆南枝抬起头,那张脸白的没有血色。
他握住她的手,手指搭在脉搏上。
二人都没有说话。
沈容煦脸色越发难看起来。
陆南枝眼睫颤了颤,抿着唇,眼泪砸下来。
那滴滚烫的泪水落在他的手背上。
“很疼?”
沈容煦抱住她,轻声问。
陆南枝呜咽出声,“你个混蛋,都怪你。”
沈容煦恨不得代替她承担这份痛苦,他的手轻轻的抚摸她的头,低声道“是我不好,我错了。”
沈容煦哄了她一会儿,小姑娘总算睡过去了。
沈容煦看过那大夫开的药,心里更加自责。
他又开了一副药方,吩咐铁衣去抓药。
陆南枝在床上躺了好些天,这些天沈容煦哪也没去,日日陪着。
喝了他开的药,陆南枝后面感觉不怎么疼了。
见他呆着不走,又开始闹腾起来,今天要吃这个,明天要吃那个。
沈容煦都想方设法给她弄过来。
陆南枝好听的话跟不要钱一样。
镇北王府老夫人大寿,请了皇城贵胄前往参加。
陆南枝也在受邀之列。
镇北王这一回来,风头无人能及。
皇帝心中有众多不悦,又没有合适的机会勒令他交出虎符。
镇北王原本是不愿意如此张扬,但拿准皇帝拿他无法,也就放肆起来,毕竟他征战沙场多年,立下战功无数,这回来了连老母亲的六十大寿都不敢办,传出去也是笑话。
陆南枝沐浴梳妆,随意穿了一身白衣红裙,外面裹了上次那件火狐皮披风。
她手里握着一包粉末,九皇子的人给她的。
“让楚问装做楚相爷,代替我过去。”
她吩咐。
上次镇北王请客吃饭楚相爷也就没去,这次要再不去,那就有点说不过去了。
陆南枝跟着大夫人出门。
除了她之外,也就一位未出阁的嫡女。
王府大门口人口络绎不绝,马车停满巷口。
来往的人群中,女眷偏多。
陆南枝跟着下了马车,发觉周围人目光指指点点的落在她身上。
她心里怪异,但又不知道发生了何事,只能佯装若无其事。
王妃过世的早,王爷带回来的那位夫人有意将她立为正妃,因此这次宴会,全权交给她来办。
这林景云的亲年也是个有本事的,几乎来往的夫人都能交出名字来。
下人带路过去。
老夫人这会儿在院子里看戏,天气有些冷。
周围放了十来个碳火炉子,就连陆南枝看了一眼都不紧感叹,真奢侈。
台上戏子也不知唱的哪一出,穿着宽大的戏服咿咿呀呀。
陆南枝不爱听戏,跟着侯爷夫人过去给林老夫人请安。
林老夫人上次因此林清月的事情登门,陆南枝见过一次,是个很精明的老太太,至少比起家里那位要精明许多。
上次给了她面子,虽然亲家最后也没做成,明面上两方都有原因,实际上老太太心里跟明镜儿似的。
要不是自家孙女吃着碗里的看着锅里的,也不会到今个儿都嫁不出去。
可按林清月的说法,都是陆南枝背后搞鬼。
老夫人笑着跟侯夫人打招呼,顺带夸了另一位嫡女几句,两个眼神也没给陆南枝。
林清月亲热的挽着老夫人的胳膊,看着陆南枝的目光有一丝诡异。
老夫人不让她起,陆南枝也没有傻站着的道理,她自个儿起来,同侯爷夫人道。
身体不适要出去方便一下。
侯爷夫人不好说什么,让她过去了。
而林清月在老夫人的吩咐下,跟着去别处偏院玩儿。
还没走到门口,外面乌泱泱的,来了一群年轻小辈给老夫人贺寿。
陆南枝找了半天,才在最后面找到了沈容煦。
他着一身月牙白袍子,外面裹着一件连帽披风,墨黑如绸一般的发丝高高束起,身长玉立往哪儿一站,就是位翩翩贵公子。
年轻公子们争着上前给老夫人贺寿,场面其乐融融的,一阵阵欢声笑语。
陆南枝经过沈容煦身旁,把人拉走了。
沈容煦跟着她出了院子。
陆南枝将他拉到一个没人的假山后,勾住他的脖子亲了一口。
声音软甜“想我没?”
沈容煦环着她的腰,低头去追她的唇。
“想了。”
陆南枝的后背靠在假山上,亲了一会儿,又将脸埋在他颈窝,轻轻的喘息着,在他耳边说“今天可能要出事儿,你别掺和进来。”
沈容煦扣紧她的腰,这一刻是什么也不想问了,由着她造作好了,就算有烂摊子,他帮着收拾就是。
他低低的嗯了声。
陆南枝摸摸他的脸,笑颜如花“真乖。”
“我们回去吧。”
沈容煦拉住她的手。
二人走后没多久,有道身影从假山另一边出来。
“艹,玩老子啊!”
他说着一脚踹在了地上凸起的石头上,顿时疼的他倒吸一口冷气。
此人不是别人,正是林景云。
他想起二人浑然忘我的那一幕,默默咬牙。
宴会上人有些多,陆南枝进了偏院,也没人贵女搭理她。
她找了一个小亭子坐下。
林景云就在这个时候过来了。
陆南枝看见她,眼睛顿时一亮“林小公子?”
她笑起来的时候,那双桃花眼弯成一个漂亮的弧度,眸光散发出诚挚的光芒,漂亮的很。
林景云没出息的咽了一口水,故意板着脸硬邦邦的说“你那天为什么没来?”
陆南枝站起来,似乎想要上去,又被他这幅凶巴巴的样子吓的不敢过去。
“我爹爹不准我出去玩,我本来想传信的,又怕他发现,你没有等很久吧?”
她一脸无辜的看着林景云,眼神里甚至有些委屈。
林景云本就不安好心,这会儿还能说什么。
“没有。”
陆南枝松了一口气,“那就好,我还以为你不高兴呢。”
“景云,你怎么在这儿,也不去陪陪祖母?”
林景云瞥了她一眼,“用得着你管?”
“我是你姐姐!而且,你怎么和陆二小姐呆在一起,你难道不知道,她和沈世子有婚约么?”
林清月提着裙子上了台阶,身后乌泱泱的跟着一群闺阁少女。
林景云一看她这幅准备说教的模样,就觉得十分烦人。
陆南枝往他身后一躲,扯了扯他的衣袖。
“景云,你姐姐她和那个小国舅的妹妹老爱欺负我。”
她声音极为软糯,小眼神也是可怜巴巴的。
林景云一时间强烈的责任感涌上心头,“别怕,有小爷在,她们不敢欺负你。”
林景云一脸桀骜不驯。
“小爷做什么,不需要你指手画脚!”
林清月被自己的弟弟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用这种口吻说话,面子上有些挂不住,见陆南枝躲在他身后,立即道“陆二小姐!你和我弟弟走的这么近,是不是不太好。”
要是搁在以往,陆南枝这种火爆脾气,肯定会朝他发火。
这次却不一样,陆南枝从他身后出来,看着扶风弱柳,她红唇微张。
“林小姐怎么跟我如此见外,我之前还以为你要当我嫂嫂呢,一心一意将你当成自家人,景云既然是你的弟弟,那也就是我弟弟,你如此介意,该不会还因为我堂兄退婚一事,对我耿耿于怀吧。”
这件事无疑是林清月心口最沉重的痛,她暗暗咬牙,挤出一丝笑容“当然不会。”
“那就好。”
陆南枝低下头,脸上流露出温柔的微笑来。
众人找地方坐下,三五成群的嬉笑玩闹。
“我带你去个好地方。”
林景云神秘兮兮的说。
陆南枝眼珠一转,她乖乖点头。
二人正要走,却听见角落里有人窃窃私语。
“听说她呀,还没过门呢,就被野男人搞大了肚子!”
“我听说她前几日去医馆偷偷看大夫。”
“真的吗?世子爷知道吗?”
林景云会武功,耳力很好,听了个一清二楚。
他看向陆南枝,陆南枝眼神无辜。
怀孕的事虽然是假的,她去拿药却是真的,到底是谁看见她了,又把事情宣扬出去了呢。
她嘱托过,医馆肯定不会透露她拿的什么药,那对方是怎么确定她怀孕的呢。
除非对方知道她并非清白之身,所以不管她有没有怀孕,她都不敢否认,因为解释不清,也证明不了她的清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