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出来了?”
沈容煦上前,面上染了红晕,身上带着酒气,样子醉醺醺的。
陆南枝扶着他,声音温软“我听说有人想要看我,就出来看看。”
还是那张脸,总归有些不一样了。
有人打着哈哈道“既然见到世子妃了,我们就走吧。”
她看着一副乖巧,那沉静的眼神让人心里发怵,一看就不是什么好惹的角色。
闹他们的洞房,不想活了?
方砚舟总算是看见了她穿嫁衣时的模样,可惜却不是嫁给他的,他守在她身边这些年,却是等了一场空。
方砚舟扯了扯嘴角。
拱手苦笑一声“百年好合,早生贵子。”
陆南枝微微颔首,“多谢小国舅。”
很好,她还能如此心平气和的跟他讲话。
李烁言默默无言,连句祝福的话都不愿意说。
大抵都是心有不甘,可哪有怎样呢?
陆南枝让人关上门,扶着沈容煦进去。
“怎么喝怎么多。”
沈容煦真是有些醉了,拉着她的手蹭了蹭她滚烫的脸颊,凤眼迷离。
“他们都不甘心我娶你,一直找各种理由灌我喝酒,我躲不开,也不能躲,都怪你,惹了这么多债。”
陆南枝也没有啊,除了太子和林致,他可没招惹过任何人,她无辜的笑了笑。
“行行行,你说怪我那就怪我。”
下人端过来醒酒汤,陆南枝喂他喝,沈容煦不喝,脸颊往她脖颈上蹭,带着一身酒气。
陆南枝端着醒酒汤的手一晃,醒酒汤险些给撒了,脖颈一片灼热。
“哎,先别,你先喝醒酒汤。”
沈容煦嗯了声,样子有些乖。
陆南枝一勺子接着一勺子喂他喝完,将碗放回去,转身一回来,沈容煦就迫不及待拉住她的手腕。
陆南枝倒在床榻上,身下硬邦邦的,有些硌得慌,一床铺的桂圆花生红枣,意味着早生贵子。
两人的喜服交叠在一处,沈容煦将床幔扯下来,手肘撑着床面,另一只手去解她的腰封。
陆南枝握住他的手,挣扎着坐起来,将花生桂圆甩下去,继而将那团锦绣鸳鸯被褥扯开盖在他身上。
“你先醒醒酒,我去洗脸。”
沈容煦躺在床上没动,眼神有些迷离,紧随着她的身影。
陆南枝让下人进来帮她卸妆梳头,又将嫁衣脱下来。
弄完这一切,陆南枝本以为沈容煦应该睡了。
人非但没睡,反而酒醒了,一双漆黑凤眸直勾勾的盯着她,莫名心中发虚。
陆南枝身上穿着大红中衣,并不能看见身上有伤,若是再脱,那可就不一定了。
大婚之夜,陆南枝不想扫兴,她上了榻,跪坐在他腰腹间。
“夫君,我伺候你好不好?”
陆南枝吻了吻他的侧脸,柔声细语的说。
这声夫君喊的他喉咙发痒,他嗯了声。…
房间的温度节节攀升,守在门口的下人换了两轮儿,依旧没有听见叫水声。
陆南枝累的不行,然而他一点偃旗息鼓的打算也没。
还是碰到了伤口,她倒吸一口冷气。
沈容煦没发觉,牙齿咬着她的衣领。
“睡吧,我今日不舒服。”
她闭紧眼,沈容煦翻车一方手帕,擦了擦她嘴角,又吻上去。
陆南枝呜咽一声,被折磨的不能行。
沈容煦还是解开了她的中衣,鸳鸯肚兜落在一旁,身上纱布裹着的地方已经渗出血。
“谁干的?”
沈容煦脸色骤然变得极为难看。
原来方才她给他口,是怕他发现她受伤。
陆南枝不吭声。
沈容煦翻出来药箱。
伤口裂开了,往外冒着血,沈容煦会医术,一眼看的出来是什么打伤的,大概什么时候受伤的。
他将药粉轻轻的洒在伤口上。
痛的她微微蜷缩。
“很疼?”
这么长一道鞭痕。
陆南枝睁开眼睛,小声道“不疼。”
沈容煦给她包扎完伤口,自个儿去洗澡了。
嬷嬷抬着水进了耳房,低着头不敢乱看,心里是极为疑惑的。
这也没听见世子妃叫啊,到底成了没?
沈容煦洗漱完,陆南枝不知道睡没睡。
他掀起锦绣鸳鸯被,躺在她身旁,将她搂紧怀里抱着。
他的手指轻轻的捏了捏她的耳垂。
陆南枝也不想装睡,往他怀里钻了钻。
“你身上的伤,和我有关?”
沈容煦还真是聪明。
陆南枝不知道应该怎么跟他解释,然而瞒着不说,只会让二人产生嫌隙。
“我师父,想让我嫁给玉树,我没答应。”
沈容煦目光微动,询问道“你师父是何人?”
“你应该不知道,她叫无道子。”
沈容煦嗯了声。
“没事,睡吧。”
陆南枝窝在他怀里,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沈容煦大婚,皇帝允他好几日婚假。
陆南枝也让小银花代替她上朝。
二人起的有些晚了,得去住院给王爷王妃敬茶。
陆南枝睡醒的时候,他已经醒了。
他坐在窗边看书,穿着件绯色长袍,腰间挂了一枚暖玉,他穿这一身,看着比平常更多了几分烟火气,像是一位邻家公子。
陆南枝看直了眼,后知后觉想起敬茶一事,忍不住嘟囔道“你怎么也不喊我。”
“没事,你慢慢起。”
陆南枝作为新妇,衣裳自然是准备了好几套,都是带些红色,看着极为喜庆。
方嬷嬷给她盘了一个妇人发髻,又带了一些金银发饰。
身上的衣裳更是繁琐,各种盘口系带。
里面穿了红色灯笼袖上衣,套了一件金色花纹夹袄,下面搭了件淡红色绣金马面裙。
陆南枝收拾妥当,已经过了大半时辰。
二人进了主院,看着郎才女貌,极为登对。…
陆南枝进去的时候,里面还坐着一位老人家。
陆南枝惊呆了,她怎么不知道尊亲王府还有老夫人?
沈容煦皱眉。
“儿媳给父王请安。”
陆南枝按照指示,端来一杯茶水,恭恭敬敬的跪下来请安。
这屋内坐满了人,十几双眼睛盯着她看。
兴许对她这个世子妃很是好奇。
尊亲王早已准备好礼物,他一口饮下茶,让人端上来。
开口“这是容煦生母在世时留下来给他未来媳妇儿的,你收着吧。”
金丝绒盒子内,放着一个血红色的玉镯。
陆南枝道了声谢,又给王妃敬茶。
“母妃请用茶。”
王妃淡淡瞥了她一眼,伸手接过喝了一口“这是本王妃给你准备的礼物,你日后可要好好伺候容煦,尽快为我们王府开枝散叶。”
拿乔的姿态做的足足的。
陆南枝弯了弯唇角。
“是,多谢母后指教。”
沈容煦伸手扶她起来。
给她介绍这屋里的人。
“那位是母妃的母亲,谢府老太太。”
陆南枝不动声色的点头。
这老太太有点意思啊,不在自家府里好好待着,跑来王府也就罢了,还倚老卖老坐在主位上,也亏得王爷仁善。
“陆家丫头,你过来,让老身瞧瞧世子娶回来一个什么样儿的王妃。”
老太太笑的一脸褶子。
沈容煦虽没有表现出来,但陆南枝能看的出来,他有点烦这老太太。
陆南枝上前,脸上带着淡淡的笑容。
老太太道“果然是生的好,也怨不得一个庶出女能嫁给世子当正室。”
陆南枝笑容不减“那可不是,能嫁给世子殿下,是妾身的福分,也幸好当初我爹爹没有答应王妃上门提亲。”
她这话是在说沈荀生当初闹着要娶她一事。
后来王妃为了撮合二人,还让她去避暑山庄,后来遇见那么一桩意外,险些丧命。
老太太面儿上有些挂不住。
“瞧瞧这小嘴儿,真会说。”
陆南枝接着道“那也没有老夫人您会说啊。”
碰上个硬茬,老太太原以为她是好拿捏的,帮着自家姑娘掌掌眼,免得因为这新来的世子妃丢了掌家权。
沈容煦拉了拉她,一一给她介绍府里的姨娘和小辈们。
陆南枝记性好,认了一个大概。
“弱没有别的事,儿子就先退下了。”
沈容煦同尊王爷道。
尊王爷微微颔首。
沈容煦领着陆南枝出了院子。
陆南枝开口询问。
“王记得你很小的时候你父王就娶续弦了,那个王妃看着就不好相处,他就没为难过你?”
她一脸关切之意,这种事情,也没有什么好隐瞒的,沈容煦开口道“她明面上不敢,父王也会保护我,都过去了。”
他三两句话总结了过去,陆南枝听他话里的意思,应该没少为难过他,就算尊王爷能护着他,也不会时时刻刻在他身边。…
“你体内的寄情草,是怎么中的?”
陆南枝脑中灵光一闪,突然发问。
沈容煦揽住她的肩膀“我们回去说。”
陆南枝嗯了声。
他十二岁那一年冬天,楚国传来灭国的消息,那年他生了一场病,很重的风寒,几乎要了他半条命。
年幼的沈明珠心疼哥哥,亲自喂他一碗药。
他喝完药后没多久,风寒好了,然而有一夜忽然浑身发寒,剧痛缠身。
后来尊王爷请了无忘大师帮他看病,才得知是被人下了毒。
因这个机会,他拜入无妄大师门下,开始专研医术,以求生存之法。
陆南枝听完,询问道“所以,那碗药是王妃让沈明珠喂你喝的?”
沈容煦嗯了声。
王妃这么做的目的很简单,就是怕沈容煦活着碍了沈荀生的路。
“你为什么不报复回来?”
沈容煦不是没有想过,他低声道“我早些年为了一些事去过一次之前的楚国,当时沈荀生偷偷跟着我去的,我被人伏击时,他救了我,我当时中毒昏迷,是他背着我跑了十几里地。”
更何况,沈荀生从小就黏着他,一心一意把他当哥哥看待。
亲情总是让人无法割舍。
陆南枝明白了。
怪不得外面人人传言他身体不好,是个短命天才。
陆南枝则发现他这两次都和楚国有关。
她疑惑询问“你去楚国做什么?”
沈容煦看向她,她目光坦诚,看样子是真的什么也不记得了,她忘了他,忘得一干二净。
甚至也忘了,她脖子上那块玉佩,原本就是一对,他的那块是她亲手送给他的。
“找人,楚国公主出楚冬茶?”
陆南枝眼皮子一跳,她竭尽全力想着,脑子里还是一点关于沈容煦的记忆也没有,可是沈容煦为什么会去找她呢。
沈容煦淡淡一笑“当年楚国势大,为各国之首,过年时,我和父亲一同过去送礼,因此结识了楚国小公主。”
陆南枝从小记忆力不好,她忘了,是一点也想不起来,只是听见有人记得她,还一度为了她的死伤心,她心里涌起一阵暖流。
面上故意说“好啊你,年纪小小的就知道勾搭小姑娘了。”
沈容煦好笑的摇摇头“胡说什么?只是朋友而已。”
陆南枝怕自己再说下去给露馅了,连忙换了一个话题。
“昨日抢亲的怎么回事?”
锦衣卫那边审讯过了,林景云买通了一群混混,想要制照出混乱,然后趁机抢婚。
镇北王为这事儿找了好几回尊王爷,沈容煦不放人,尊王爷也说不通这个儿子。
这没抢亲成功,若是沈容煦事先没有防范,新娘子跑了,尊王府少不了被人耻笑。
镇北王无奈,进宫请求皇上。
二人正说这话,皇上派人传话,让他们夫妻二人进宫,带着王林景云一起。
陆南枝坐上马车的时候,眼皮子跳了跳,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这林景云,能帮她的忙,自然也能坑她。
二人一道进了宫,陆南枝跟在沈容煦身侧,受到了不少人的目光洗礼。
锦衣卫的人已经领着林景云跪在大殿上。
“微臣见过陛下。”
“臣……妇见过陛下。”
陆南枝以尊王府世子妃这身份跟皇帝说话,忽然感觉有一丝别扭。
“平身吧。”
皇帝开腔。
自从她一进来,林景云目光便黏在她身上。
陆南枝头疼,这孩子不是坑她么。
镇北王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
“混账东西!你给我说说看,为何在沈世子婚礼上闹事?嫌命长是不是?”
林景云低下头一言不发。
皇帝看了这么一出闹剧,饶有兴致的问“凡事都有因果,林景云,你若是能说出个理由,朕可以让世子对你从轻发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