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圆儿和修辛过来的时候,路过后巷又去看了一眼,这个时辰,上晚班的陶嫂应该在的,不过没见着人。
她和猫儿都没法找人问,钻到后院四处看了一番,有个新来的妇人在收拾杂物间,看样子陶嫂是辞工了。
“小六料事如神。”
她当时这么跟修辛感叹,他逮着机会又赞颂一通,“那是,大人……六爷通晓天机,一个凡妇怎会看不懂。”
小圆儿这时想到,若那夜她追的黑衣人后来真到了后巷,也许陶嫂不是躲了,就是被灭口。
倒是没想到在这儿瞧见徐二,这人过去一直游手好闲,他是本城人,从前家境尚算富余,被他败干净后,连份正经活计也不肯找,嫌掉身份,只混迹赌场,妄想一本万利。
现在倒肯在这儿给青轩扫院子,大概是摊上事儿了,或许是被黑衣人盯上,才躲起来的。
修辛听说那人不是二哥,也没了兴致窥视,问道:
“王妃不是到大理寺去了么?这么快就赶到这里来,估计找青轩有要紧事。”
“她不过是去作证画押,要不了多大会儿功夫,再说,大理寺那是人王爷的地盘,谁还敢在里面为难她不成。”
“不对,主子,大理寺那是咱家六爷的地盘。”
啧,小圆儿捅了猫儿一下,这马屁精,把她的活儿都给抢了。
修辛挨她这下,差点掉下去,两个在树上打闹一阵,权当消磨时间。
看来颜若依真挺忙,不大会儿功夫就出来了,青轩仍是送到门前,两人却没交流,相互客套两句,青轩在内掩了门。
小圆儿偷听不着,有些泄气,看见颜若依立在门前,半仰起头愣怔出神,视线落处,正在她和修辛待的树上。
“主子,她不会是看见咱俩了吧?”
修辛被那双眼睛似看非看地盯着,不安地动了动。
“她自是能看见你,不过就你现在这落迫样儿,大概也不会上树把你捡回去收留。”
小圆儿安抚他,自己反倒飘身上前,离得更近些,旁若无人与她对视,轻咦一声。
“诶小八,她眸子的颜色,比小六和太子都紫,……啧,怎么觉着跟上回见时,有些不大一样。”
“哪不一样?”
“就是……”小圆儿摸着下巴,有点说不上来。
她昨天没对着镜子,把自己的脸捏得有点歪,小六还从旁指导了两句:人的脸形,尤其是眉骨和两侧太阳穴的位置,稍作调整,相貌就会大变。
她怎么觉得,颜若依的眉峰,像是比那天宣灵台上见时,显得更锋利些。
小圆儿正专注思索,灵身随着她情绪波动凝结,颜若依出神的淡紫眸子,忽然猛地一动,正正朝她看来。
这一下出乎小圆儿的意料,她时常旁若无人地与人脸贴脸,仗着别人无从察觉,很是肆无忌惮。…
这会儿却蓦地有种被人看到的错觉,妖灵身飞纵回猫儿身边,正听修辛道:
“六爷来了,咱们赶紧走吧。”
老和尚躲在青轩这儿的事,还不能让他知道,小圆儿飞奔着跟在猫儿身后,蹿到外面正街,正见着一身便服的太子殿下信步而来。
这回的衣服上连蟒纹服饰都无,简简单单的青绸长袍,连眉梢眼角的贵气都敛得不大分明,看去就是个普通人家的公子哥,照旧没带人跟着。
“玩什么了?”
那双眸子淡淡看过来,眼中的冷意掩在睫下。
“呵……”小圆儿随手一指,回头一看仍是陶然馆的门楣,“听戏,你要进去瞧瞧么?”
没得着回应,她又问:“那两个苍门仙找你干嘛?”
“寻香蛊引来的,什么都没找着。”
枭随口答一句,信步朝前走。
看来他说的没错,蛋壳都被他俩吃了,镇妖塔再派人来也追查不着。
她放下心来,又问:“你怎么没回大理寺?”
“塔使明日就该走了,待会大概还会再去一趟。”
“他们去审那两家股东?”
她一边问,学虎灵那样,妖灵身缩至一尺高,大胆攀上人家肩头坐着,嘴里故意说:“刚才跑了大半个城,好累。”
实际是很有心机,拿魔头当坐骑,主要也是猫儿的模样太寒酸,谁知低头一看脚下,眼神又转为鄙夷。
修辛从后巷出来,又给自己换了个猫身,介乎富态的狮狸和落迫的野猫之间,一身油光水滑的橘毛,看着颇周整体面。
他可不想在大人面前显得邋遢,会遭嫌弃的,乐颤颤跟在脚边。
枭像是毫无所觉,任她坐在肩上,反正又没重量:
“苍门仙怎会管这些琐事,应该是想再看看,有没有法子解开顾明澄 的镇邪棺。”
顾明澄之所以走得放心,不担心宇文虎毁尸灭迹,就是因为乾坤尺这法器,只以器主的气息为准,就算预查使来也解不开。
“咱们这会儿去哪?”
“去窝棚,找那个蒋七聊聊。”
“邪祭这事儿不是已都明白了……”
小圆儿说着,叹了一声,“看来小山的妹子是找不回来了,刚我去后巷看过,陶嫂失踪了,你现在还找蒋七干嘛?”
“眼下这件事,贵妃不过是背锅,祭主另有其人。”
“嗯?”
她刚才还没顾得上细想……
既然他不是天魔祭应契而来的魔头,如今又没了印着鸢尾花的蛋,大理寺的卷宗上,这邪祭名迴春。
她一时有些拿不定,那夜脑子里的灵光一闪,没准儿只是臆想。
“六爷……,到底什么是天魔祭?”
“大概是你搞错了吧,镇妖塔都说这是迴春祭。”
枭打算先不和她谈这件事,借了个话题引开她的注意力:“你觉得,把那张汤方捅到明处的,是义善堂还是彩凤轩?”
小圆儿果然被他一下带跑,扬眉得意抛了个梗:“这话你算是问对人了,你猜我刚才见着谁了?”
六爷肯定是不配合的,她飞快拿眼神制止趁机卖乖的修八,三言两语把之前的事说了,总结道:
“义善堂和南澹勾结,楚辰王想扳倒谢相,给他爹和亲丈母娘报仇,否则怎会这么积极?彩凤轩里的姑娘无权无势,掺合这些做什么。”
“你的意思,景玉楼是这迴春祭的祭主。”
枭语气平直:“那他为何要在宣灵台上打散那具祭品?”
小圆儿一噎,把这茬给忘了,“真要说他是祭主吧,我也觉有点不像,但他肯定跟里面有关联,错不了。”
“还有件事,是你自己说的,待咱们问过蒋七,就能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