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染听了小圆儿的威胁,顿时怒不可遏,天虎真身在远处虎啸响应,瞬间到了这里。
“我若被弩射死,它进来刚好垫背。”小圆儿冷冷说。
一阵风从颜若依头顶呼啸扑出,硕大的虎身半空猛地一扭腰,又蹦回去了,身手颇敏捷。
小圆儿哈哈一笑,“你这年龄在妖族也就刚成年,小屁孩儿一个,气性倒不小,生气老得快,不过……,你是不是已活得够够的了?”
她口中挑衅不休,一门心思要气死虎灵,惹得他跟自己吵架,实则趁机飞快转着念头。
昨夜她曾直白问到景琛面前,“听说楚辰王妃过去钟情于你,可有此事呀?”
太子的脸都涨红了,却很认真地跟她解释:“堂姐待孤很照顾,但绝非儿女私情,这样的话有损她清誉,万万不能再提。”
小圆儿是相信他的。
小五这人像一张白纸,世情复杂的色彩落在上面,都会映衬分明,难以作伪。
她只是不信颜若依,觉得这女人手腕高明。
依照过去的传闻,颜若依在小圆儿眼中的形象,是庆荣侯府不受待见的嫡长女,惟有攀嫁太子,或楚辰王,方有可能摆脱家族,为生母报仇。
因此,使心机耍手腕,也非她的错。
直到今晚才知,她根本就不是颜致远的女儿,这世上除了皇后,竟还有一个纯血的离火王族。
那么,她想嫁太子,最终又嫁给楚辰王,是为探寻族灭家亡的真相。
那日夕竹苑的事,六爷把离火王族的覆灭经过,跟她详尽分析过。
此时,以她窥人隐秘多年的经验来看,风传于外的小道消息,往往并非空穴来风。
传闻说,当年是皇帝下令灭的离火王族,从她那日见过帝后,便有些信了这说法,因为她总觉得,皇帝看皇后的眼神带些惧怕,或者说心虚。
离火灭族,方有黎国平定南疆的大功告成,自然,天虎大元帅景峻,嫌疑其实更大。
飞虎将军不是说,后来是景峻在烂柯山发现的那种奇花。
景峻早年便常出入南澹,景玉楼更是幼时拜在过棋圣门下,景峻岂不是早就该知,可轻易灭杀离火王族的毒花,一直长在那座山上。
那么,这个颜若依来到临阳,嫁给仇人之子,意图昭然若揭。
小圆儿仍在和虎灵拌嘴,此刻脑中思路清晰。
颜若依听着虎灵一个劲气急败坏,含笑托出一枚药丸,主动示好:
“适才尊驾沾到的毒粉是我特制,寻常解毒化瘴的丹药无法除根。这解药,还请收下。”
“别给她,让她烂成一摊臭水……”
“哈哈……”,小圆儿笑的得意,觉得虎灵吵架的本事,比打架差得远,都气糊涂了,灵身哪来的血肉。
朝虎灵挤眉弄眼扮了个鬼脸,她这会儿已离颜若依不到两丈,蓦地弹指通灵,挥手把那枚解药顺过来。…
颜若依一下看见面前半透明,高度不足一尺的灵身,一句话正轻飘飘传进她的耳中:
“你嫁景玉楼,是为寻仇,这个秘密,我记下了……”
他们夫妇俩不可对人言的隐秘,现在都在她手上。
通灵只维持了这一句话的功夫,随后身影和声音再次消失,颜若依脸上流露出的神情,有些出乎小圆儿的意料。
并无切齿之恨,也非秘密泄露的惶恐,反而有种带着骄傲和自信的荣光,像听到一个匪夷所思的误解,无奈又好脾气地要向她辩白。
“你不明……”
她只说出这几个字,随着眼前灵身消失,话头噎住。
这一切在小圆儿的计划中,仅有一句威胁人的时间,并没给颜若依留下解释的余地。
下一刻,四周及墙头的弩弓忽然调动方向,齐齐对准颜若依等人。
小圆儿和修辛,此刻已飞步上墙,就站在弩座上。
她刚才借着吵架走来走去,已摸准这些弩弓上,绞紧箭矢的位置,正是以灵石操控。
那么,她也能控。
“我走喽,下回再来找你玩。”
小圆儿朝虎灵眨眨眼,正要和修辛溜之大吉,身后一阵劲风刮来,一柄细长弯刀从她腰侧削过,目标却不是她,是脚下的猫儿。
“茗心,别让那猫儿跑了。”
巧薇喊一声,抬手一件黑黢黢的物什抛上来,半空中“咔嚓”一阵响,化成颗颗弹丸,精准卡在每一支弩箭的射槽里。
弩弓一下被缴了械,箭矢回缩。
颜若依手下这个侍女到底什么来头,这一手机关术简直出神入化,比她主子一点都不弱。
墙头上,侍卫手中刀路诡谲,这一家子从主到仆,没一个好惹的。
猫儿左扑右闪,在窄小又颠簸的弩座上,差点把爪子卡住,瞬间被利刃加身。
一道金光闪动,固御阵挡住短刀锋芒,发出金石交错的震响。
下一刻,猫儿凌空跃下墙,小圆儿已一头扎进乾坤囊,还有心思拽了句戏文:
“小八,休得恋战,速速逃命去也……”
说话声越来越弱,颜若依的毒果然未清,解药她不敢吃,打了个哈欠,嘟囔一句:
“好困,去找六爷,我睡……”
茗心还待去追,被颜若依出言喝止,“不必追了。”
他今夜先去张府安排拿住张诚,送回大理寺,这才回府找巧薇验棋,刚巧碰上这一出,看着满院子的铁板阵,不由又惊又急:
“王妃,出什么事了?属下这就从外府调人过来。”
“没事,别让他们进来。”
颜若依道,自端阳节始,这些日子她出个门,小楼都安排重兵守着,在家她可不敢叫侍卫进内院,婆婆虽不当面说,大姑那张嘴,她惹不起。
“这是……腹里乾坤?”
虎灵忽然间失去小圆儿的灵息,诧异莫名,随后,声音里带了丝向往:
“那猫儿身上的驭灵术,好强……”
颜若依侧耳听,蹲身抚了抚天虎的头,安慰道:
“好了,不生气了。以后让小楼也给你找个厉害的驭灵师,帮你修补身上阵法。”
“嘁,我才不稀罕。”
虎灵口上这么说,真身在她掌心讨好地蹭蹭,比对着景玉楼时的态度好得多。
颜若依仍觉难以置信,“小五何时有个这么厉害的器灵,未染,你确定是器灵?会不会是灵兽……”
“没奴印……”
虎灵的声音气哼哼,“就小五那样的体质,怎能养得出器灵。”
“我听说这些年南澹那边,好像有种炼化器灵的法子……”
颜若依轻声说,神情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