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正开着玩笑,忽然从外面冲过来一个五六岁左右的男孩。也没跟两人打招呼,抱着一个玩具跑开了。田梦雨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对一旁若无其事的钱朵儿说道:“有人偷东西,赶快去追呀!”说完,她便准备追上去。
钱朵儿早已对这样的现象见怪不怪了,连忙拦住了她,“别把话说的这么难听,会有人来付钱的。”
果然她话音刚落,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妇气喘吁吁地来到了柜台前,带着满脸的歉意对二人说道:“对不起姑娘,刚才那孩子是我的孙子,他拿去的那个玩具多少钱?”
钱朵儿柔声道:“没关系的阿姨,小孩子爱玩是天性。那个……四十五块钱。”
老妇一边忙不迭地找钱,一边不放心地看着外面,最后递来一张五十的,“给你五十,再拿你一瓶水。”说完,她随便拿了瓶饮料,着急忙慌地追了上去。
田梦雨被眼前的一幕惊呆了,口中喃喃道:“这生意也太好做了吧?也不事先问价格,拿了就走,事后再给钱。那岂不是你想要多少,别人就得给多少?”
钱朵儿有些不满地说道:“喂,你是不是把我当奸商了?我可是平时卖多少,卖给她也是多少!我是喜欢钱,但我也不是什么钱都赚的。否则我为什么不直接要五十呢,还搭上了一瓶饮料。”
田梦雨知道她理解错了,连忙解释道:“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想说,现在的孩子怎么这样?孩子的家长也是,怎么能容忍孩子有这样的行为?”
钱朵儿倒不以为意,“这算好的了!这孩子明显已经经过了家长的允许,只是有些迫不及待的想要得到罢了。还有一种是没有经过家长的同意,他会拿起一件玩具直接当着你的面拆封,然后等着家长来付钱。当然了,这样的毕竟是少数,很多小朋友还是很听话的。因为像他们这个年纪,很多人还不知道买卖这个概念。”
如果不是刚才的那一幕,田梦雨做梦也想不到,现在的孩子被纵容成这样。对于类似的情况,她多少还是有些看法的,于是说道:“归根结底,还是家长的教育问题。即便再小,也要严加管教,哪能事事由着他们的性子来。”
钱朵儿笑了笑道:“你说的是没错,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这孩子看上去也就五六岁的年纪。你要知道五六年前,正是我们云都市出外务工人数最多的时候,也许他们的父母至今还在外面打工。没办法,谁让咱们落后呢!所以,他们的孩子大多数只能交由爷爷奶奶来照顾,而他们的溺爱也在无形中影响着孩子的个性,想要的东西一定就要得到。加上一些老人的腿脚不便,也就有了你刚才看到的那一幕。如果是父母带出来的孩子,绝对不会出现类似的情况。”
田梦雨点了点头,事实确实如钱朵儿所说。假如自己有个孩子,从目前高云冲父母想要抱孙子的迫切程度上来看,他们绝对会对孩子百依百顺。根本不用等到之前的情况出现,他们就会想方设法的满足孩子的一切要求。看来以后如果有了孩子,还是得由自己带才好,可是那一天又要等多久呢?想到这儿,她微微有些失落,羡慕地看着钱朵儿说道:“不愧是一名母亲,想问题的方向就是和我不一样。看来以后我要常来,从你身上我真的能够学到很多东西。”
听到这样的赞扬,钱朵儿不但没有得意,反而脸色有些暗淡。道理谁都明白,可是又有几人能做到呢?现在云都市的发展是不错,很多年轻的父母也不用再背井离乡,承受着与子女分隔两地的痛苦。即便如此,大多数的孩子还是由爷爷奶奶来照顾。因为他们要生活,他们要工作。很多幼儿园和小学的放学时间都在四点多钟,没有哪家公司会在那个时间点下班,或者长期容忍员工在那个时间段请假。所以孩子只能跟着爷爷奶奶,只有等到晚上的时候,他们才能得到短暂的相聚。除非夫妻二人的工作性质比较自由,或者有一个像高云冲一样的家境,可以抽出一个人来专职教育孩子。
想到这儿,钱朵儿的心里又泛起一阵酸楚,同时也给她注入了一股奋斗的力量。眼看着姚钱树一天天长大,所留给她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一定要在计划的时间内完成自己的目标,这样才能抽出更多的时间陪伴着孩子成长。
两个人你一句我一句的聊着,附近的小学和幼儿园也到了放学时间,这也是钱朵儿一天中真正忙碌的开始。加上今天又是周五,也是孩子们一星期中最开心的时刻。不一会的功夫,超市里外围满了人,整个公园也跟着沸腾起来,到处可以听到孩子们的欢声笑语。
田梦雨看着钱朵儿有条不紊地收钱找零,甚至还能抽出空来与孩子们玩笑打趣,使得她对钱朵儿的佩服又加深了一层。而此时的她却显得有些多余,不仅帮不上什么忙,甚至别人想要什么东西,她还得再次询问钱朵儿在什么地方。
钱朵儿看着她那窘迫,而又不知所措的样子忍不住想笑,最后决定让田梦雨帮着自己收钱找零。若平时,这些都是她一个人就可以完成的。
看着那一张张天真的笑脸,田梦雨也渐渐开心了起来,之前的那些顾虑早已抛到脑后。看来今天是来对了,忙碌往往也是一种催眠,它能让一个人很快的忘记烦恼。就在这不知不觉中,她渐渐有了人生的方向。消失已久的动力和理想,也在她的心中再次生根发芽。
看着时间等时间,时间也会因为你的怠慢而成折磨你;如果你不去关注它,它却会让你感觉到离去的匆忙。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意犹未尽的小朋友们也不得不在家长们的威吓拉扯下悻悻而去。经过刚才的紧张忙碌,钱朵儿和田梦雨也得到了短暂的喘息时间。
钱朵儿拿出一些饮料和零食递给田梦雨,“这是你今天的报酬,休息一会儿吧!小朋友们都回去吃饭了,大概一个小时后又该忙了。”
田梦雨瞟了她一眼,不满地说道:“我好歹也帮了你这么大的忙,你就请我吃这个?刚才可是我收的钱,这一会的工夫你就卖出去这么多东西,应该赚不少吧?”
钱朵儿心里美滋滋的,嘴上却说道:“这才卖出去多少,比平时差远了!再者说了,我还怕你算错账呢,那样我就亏大了!”
“你也太小瞧我了吧,好歹我也是一个正经的大学生。”田梦雨不服气地说着,眼睛却瞄着那些廉价的零食和饮料,“你休想就这么把我打发了,赶紧把最贵的拿出来。”
钱朵儿坚定地摇了摇头,“想吃就这些,别的没有了。你就知足吧,我可是头一回这么大方。到底吃不吃,不吃我拿走了?”说着,她假装伸手去拿那些东西。
“休想!”田梦雨一把护住。经过刚才一段时间的忙碌,她确实有些饿了,也顾不上好坏,先填饱肚子再说。正当她准备大快朵颐的时候,无意间看到了一个人。由于这个人的出现,她也选择放弃用零食充饥的办法。于是她将东西又推还给钱朵儿,不屑地说道:“这些留着你慢慢吃吧,我才不吃呢!”
短短几秒钟,反差也太大了吧?钱朵儿心生疑问,循着她的目光看了过去,原来是姚业来了。还算你有点良心!钱朵儿嘀咕着,转而又不怀好意地看向田梦雨,“别怪我没提醒你,你最好别打他的主意,他身上可没钱。”
田梦雨真不知道该怎么说她才好,沉吟了好一会儿,方才说道:“你可真够抠门的!姚业怎么说也是个白领,你怎么着也得给他留点钱备用吧?小气鬼!”
钱朵儿根本没当回事,不停的用摇头晃脑来显示自己的姿态。
两个人正你一句我一句地调侃着,姚业已经走到了近前。昨晚的事一直令他惴惴不安,即便早上两人的关系稍有缓和,也难掩他心中的自责。于是下了班以后,他也没去看姚钱树,而是直接来到了公园。一是为了帮忙,二是想通过表现得到钱朵儿的原谅。
看到多日未见的田梦雨,姚业并没感觉到奇怪,简单的打了个招呼后也加入了聊天的行列。他也有些日子没见高云冲了,正好可以从田梦雨那侧面的打听一下他的情况。与此同时,他的眼睛却一直观察着钱朵儿的表情,甚至有时会做出一些讨好的举动。
这些举动在田梦雨的眼里,却变成了恩爱的象征。她略显鄙夷地看了二人一眼,酸溜溜地说道:“都知道你们感情深,但是我们能不能稍微注意一下场合,毕竟这里还有一个大活人在呢!”
钱朵儿故意依偎在姚业的臂膀上,说道:“羡慕了?羡慕就回家找高云冲去,你想要的也只有他能满足你。”
田梦雨冷哼一声道:“你别故意气我了,他晚上能在家才怪!每天都是凌晨才回来,白天睡一天又走了。”
钱朵儿想想也是,高云冲的会所本来就是晚上营业,作为老板守在那也不奇怪。于是她略显担忧地说道:“这么说,每天晚上都是你一个人在家?这么大的房子,你不害怕吗?”
田梦雨微微地摇了摇头,“那有什么好怕的?再说这段时间我婆婆也会过来陪我,直到早上才离……”她突然定住了,眼睛也瞪得老大。
姚业二人也被她戛然而止的话惊住了,再看她的表情,眼神中明显还带有些许慌乱。二人对视了一眼,连忙问道:“田梦雨,你怎么了?刚才还好好的,怎么突然之间像受到了惊吓一样?”
田梦雨变得更加慌乱,甚至用带有一丝哭腔地语气说道:“只顾着和你们聊天了,我把婆婆给忘了。平时这个时间,她已经到我家了。我该怎么办?怎么……”
钱朵儿一听,觉得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微微一笑道:“那你慌什么?你婆婆去了发现你没在家,她不给你打电话啊?再者说了,你在我这儿她有什么好担心的?大不了一会儿我给她打电话解释一下就是了。”
钱朵儿的安慰没有起到任何作用。田梦雨一边手忙脚乱收拾着自己的包,一边说道:“我婆婆有我们家的钥匙,每次她敲门不开便会自己进去。在来你这之前,我正在看前几天的检查报告。当时我的心情也不是很好,就把报告随手一扔,然后就来你这儿了。这份报告如果被我婆婆发现,那一切都完了!”说完,她也顾不上跟目瞪口呆的二人打招呼,匆匆地离开了。
人生往往就是这样,越是害怕的事情越会发生。正当田梦雨拼命的往回赶,并且祈祷着婆婆不会这么早来的时候,高母正拿着那份报告,面无表情地坐在高云冲的家里。她的大脑一片混乱,伤心的泪水也顺着眼角不停的滑落。她之所以坚持每天来儿子家,是陪儿媳不假,但她主要的目的还是督促两人早点要孩子。谁能想到,她殷切的期盼竟被这张薄薄的纸片彻底打碎。两个不同的声音在她的内心深处激烈地争吵着,一时间难分高下……
能够早日抱上孙子,一直是她和高云冲的父亲下半辈子最大的愿望,眼下的情况确实让她左右为难。她思忖再三,最后拨通了儿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