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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靖和苏凉回到端木忱送的宅子,夜已深。

今日发生许多事,她尚未来得及仔细看看这个新家,也没有清点端木忱按照契约给的东西。

当初白纸黑字红手印,要的东西包括“京城的宅子一座,宅子里要有花园,池塘,种上十种不同的果树,十种不同的花;古籍百本;宝马两匹;贡品大红袍一斤;五种珍稀木料;七种珍品玉石;九种名贵布料等”。

负责搬家的宁靖点算过了,说果树有,是否能结果子得春夏季节才知道。花种给了不少,现成的花只有两种。

古籍正好够,一本都不多,在书房。

两匹马勉强算得上宝马,在马厩。

贡品大红袍没有。

木料玉石和布料都齐了。

其他的家具摆设,日常用品,都很齐全。

“大红袍还要吗?”苏凉问。

如今乾国最大的茶商就是宁靖本人,皇室特供的大红袍也都出自宁家。

宁靖点头,“要。他给不了,就抵消今日的一个条件。”

苏凉唇角微勾,“很好。我得今夜去找端木忱,否则以他的性子,怕是明日就不认账了。”

距离子时还有段时间,苏凉又大致看了一下宅子里的东西,其他的没有太大问题。

她换了身男装,问宁靖去不去。

“不去。”宁靖的声音从隔壁传来。

这宅子在京城也不算小,能住人的院子就有五个,但宁靖选了一个离花园最近,风景最好的院子,与苏凉同住,跟在苏家村时一样。

苏凉也默认如此最好。

一来方便,两人都要互相教对方很多东西,一墙之隔,不用碰面就可以交谈。

而且为了保守秘密,两人并没有雇佣下人,什么事情都得自己做,包括打扫。暂时不用的院子,可以闲置不管。

二来更安全。在浔阳宁氏的人被清理过之后,如今的麻烦在苏凉这边。

她作为苏家遗孤,本就跟二皇子有旧仇,今日又结了新怨,接下来安生不了。

苏凉穿过花园,独自从后门离开,往四皇子府去了。

宁靖在苏凉走后,起身默默地跟了上去。

……

白天苏凉暗中潜入四皇子府的事,让端木忱意识到他的守卫有很大漏洞,从宫里回来之后就重新做了部署。

这会儿端木忱尚未休息,仍在书房看往届科举考试的卷子。

端木熠说了,今年会试,要求他所有成年的儿子跟今科举人同日考试,他会亲自审阅皇子们的答卷,看看他们的才学如何。

为此,端木忱回京之后,日日挑灯夜读,无事几乎不出门。

窗户边传来响动,端木忱心中一惊,眼神戒备地看过去,就见一道熟悉的身影走过来。

端木忱松了一口气,又没好气地说,“苏凉,你把四皇子府当什么了?”

“提醒一下四皇子殿下,你的护卫得加强了,小心被暗杀。”苏凉说。

端木忱虽然认同苏凉的看法,但仍是有些不爽,“你让我做的事情,已如你所愿,大半夜又跑来作甚?有什么事不能明日再说吗?”

“有件事,得今日说清楚。”苏凉微笑,“首先感谢四皇子殿下兑现契约,但其中有样东西,四皇子或许是漏掉了。”

端木忱皱眉,“什么?”

“贡品大红袍一斤。”苏凉说。

端木忱脸一黑,“你跟宁靖想喝什么好茶没有?整个皇宫现在都没有一斤大红袍,但宁家可能有!还问我要!”

苏凉轻笑,“四皇子承认真的没给,那就好说了。我们有没有,跟四皇子答应要给但没兑现不是一回事。”

端木忱眸光微眯,“你想如何?”

“我们合作,账得算清楚,免得我占了四皇子殿下的便宜,那就不好了。”苏凉正色道,“若四皇子殿下给不了大红袍,就用别的抵。”

端木忱轻哼,“用什么?”

“今日我欠了四皇子殿下两个人情,一斤大红袍,抵消一个,如何?”苏凉问。

端木忱瞪了苏凉一眼,“我就知道你大半夜过来没好事!非要算得这么清楚吗?”

苏凉挑眉,“如果四皇子殿下是在跟我谈交情的话,那,不如我们之间所有的账都一笔勾销?我没意见。”

端木忱突然很想把砚台砸到苏凉脸上……

过来送宵夜的长安听到房中传出苏凉的声音,就心道不好。因为不久之前端木忱才说,若苏凉下次来,仍旧如入无人之境,他们就都是废物……

听到端木忱叫人,长安端着宵夜进去,就见苏凉一身男装站在房中,冲他笑了笑,“打扰了。”

“你吃吗?”端木忱问苏凉。

苏凉摇头,“不敢吃。万一吃完后,四皇子殿下说这是要收钱的,抵了一斤大红袍,我就亏大了。”

长安眼见着他家主子听到苏凉的话之后抓起砚台砸了过去,吓了一跳!

苏凉稳稳地接住了那个砚台,放在手边桌上,微微一笑,“如果这是送我的,我拒绝,我就要大红袍。”

长安:……他知道怎么回事了。大红袍是真没有,今日一早端木忱还说,只要今天苏凉没发现或者发现了没来要,到明日他就不认账了。

“你是不是要参加下月的武举?”端木忱目光凉凉地看着苏凉。

苏凉点头,“是有这个打算。”

“你跟长安切磋一下,我就同意抵消一个条件。”端木忱说。

长安心想苏凉肯定会拒绝。

谁知她爽快点头,“好,请长侍卫赐教。”

长安轻咳,“其实我姓袁。”

“好,长安侍卫,请。”苏凉往外走去。

长安:……

端木忱饶有兴味地推开窗子,“就在院中打吧。长安,若你输了,就回老家种地去。”

长安定了定神,问苏凉是否要用武器。

苏凉俯身,抽出了两把细长的尖刀,在幽暗夜色中闪着渗人的寒光。

端木忱和长安眸光都是一凝。

长安用长剑,战斗很快开始了。

端木忱起身走出来,站在廊下,目不转睛地看着。

这不是他头一次见苏凉出手,但先前都是一招半式,看不出苏凉的真正实力,只能看出她胆色过人,心智超群。

而长安作为端木忱的心腹属下,武功自然不俗。

端木忱会些拳脚功夫,很一般。

他起初感觉长安占上风,苏凉一直在防守。

半刻钟后,局势逆转,苏凉转守为攻,且招式十分精准,仿佛已经摸透了长安的路数。而她虽然手中拿的双刀,但偶尔把其中一刀当剑用,招式灵活多变。

这场切磋总共只进行了一刻钟,以苏凉主动收手而结束。

“只是切磋,我想四皇子殿下应该满意了吧?”苏凉收刀,看向端木忱。

端木忱轻轻颔首,也没有要求一定分出个胜负,“今日先到这里。”

“那我欠四皇子殿下的两个人情,就一笔勾销了。”苏凉说。

端木忱拧眉,“什么两个?说好的抵消一个!”

“大红袍抵消一个,方才四皇子殿下要求我跟长安切磋,答应抵消一个条件,这是第二个。”苏凉说。

端木忱无语,“我的意思是,你跟长安切磋,我同意用大红袍抵消一个条件!”

苏凉摇头,“要么两个一起抵消,要么子时之前给我大红袍。”

长安感觉他家主子很想再拿砚台砸苏凉……

“长安!”端木忱冷哼。

长安连忙应声。

“去找一件大红的袍子来!”端木忱说。

长安傻眼。

苏凉很淡定,“也不是不行,但说好的一斤,重量不能差一丝一毫。说好的大红,不能是粉红玫红枣红,也不能有别的颜色。如今距离子时还有一刻钟,我就在这等。”

长安接收到端木忱的目光,只觉得无语,一刻钟时间,去哪儿找正好一斤重的纯大红袍子?哪个正经人会做一件鲜红的袍子,一点别的什么颜色都没有?用来辟邪吗?

端木忱见长安神色为难,黑着脸回房间,抓起砚台走出来,再次砸向苏凉,“送你了!”

苏凉接住,拿在手中,点头微笑,“今日的所有事,都感谢四皇子殿下。希望我们之后合作依旧这么愉快。告辞。”

话落拿着砚台转身离开。

端木忱见苏凉的身影消失在夜色中,面上怒气消退,看向长安,“她的实力如何?”

长安正色道,“苏姑娘的实力不可小觑!”

端木忱若有所思,“到底是谁教她的武功?如果她去苏家村之前就有这般实力,当初苏家根本不会出事。”

“会不会,是宁公子?”长安问。

端木忱轻哼,“他们才认识半年。若苏凉只用半年时间学的武功,跟你打成平手,你还有脸活着吗?”

长安:……他就知道,最后一定会被骂的。不过说实话,他觉得苏凉的武功不能用寻常的标准来评价,说高也不高,但就是,很强。

长安跟端木忱汇报了他的感受,端木忱转身回房,“可惜了,好不容易才让她欠我人情,还是一次两个,竟一下子都没了。不过她的弱点也很明显,重情义。这次算了,接下来她还会有需要我帮忙的时候。”

……

苏凉拿着砚台回到家里,见宁靖房中灯亮着,似乎从她离开后就一直在看书,还没睡。

她走到门口,也没敲门,简单跟宁靖说了今夜见到端木忱的经过。

“他的砚台不错,你要不要?”苏凉问。

房门开了个缝,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出来。

苏凉把砚台放上去,手收回,门又关上了。

……

苏凉在京城的新家过的第一个夜,睡得还不错,一大早起来去练武。

演武场很大,可以跑马。

苏凉跑了几圈,回去之后宁靖烧好热水,她沐浴换衣,做好早饭,太阳才刚升起来。

“我今日得去看望邢老太君,你去不去?”苏凉问。

“不去。”宁靖仍是拒绝。

苏凉点头,“也好。你没事的话,可以去找正儿玩。”

宁靖摇头,“今日有事。”

但并没有要解释的意思。

苏凉也没问,早饭后收拾好,带上送邢老太君的礼物,就独自骑马出门了。

到忠信侯府的时候,前来颁赐婚圣旨的宫人才刚走。

邢玉笙交代过,邢府下人对苏凉很恭敬,把她直接请去了邢老太君那边。

邢冀和邢玉笙父子都在。

本来邢冀请过安要走,得知苏凉来,便又坐下了。

“凉丫头,快来!”邢老太君手中拿着明黄的赐婚圣旨,乐呵呵地招呼苏凉。

苏凉走过去,对邢冀行了礼。

“不必多礼,我应该感谢你对邢家的帮助和对玉笙的关照。”邢冀很客气,看着苏凉的眼神,带着隐隐的审度。

邢老太君拉苏凉在她身旁坐下,让邢冀该做什么做什么去,“看也看到了,作为长辈,连个见面礼都没准备,就说些虚话。”

邢冀点头,“是我礼数不周,下次补上。”话落便走了。

邢老太君把邢玉笙赶走,拉着苏凉,拜托她帮忙给邢玉笙和林雪晴牵牵线,给他们制造点培养感情的机会。

“玉儿那性子你知道,从来不爱强人所难的,但缘分这种事,他不主动些,怕就错过了。我是很中意雪晴的,她进门之后,想自在些,跟玉儿搬出去住,我也不拦着。”邢老太君轻叹,“到这把年纪,经过的事多了,我也看清楚了,哪怕是一家人,也总有不合的地方,硬往一堆凑,管得住人,管不住心,何必呢?我只求儿孙平安,其他都是次要的。”

苏凉点头,“儿孙自有儿孙福。”

“就是这个理。”邢老太君握着苏凉的手,笑说,“我总觉得你是我们邢家的福星。今儿还有件事,我得跟你解释清楚。”

苏凉就听邢老太君提起当初邢玉笙中毒的事。

“我就一个儿子,他年轻时任性爱玩,总往外跑,是先认识的如今这个苗氏,小官之女,跟年家是远亲。先皇给冀儿赐婚,他没得选只能认了,原是要跟苗氏断了的,让她另觅良人,谁知她偏就认定了冀儿,不哭不闹,就是不肯嫁人,非要给冀儿守身。”邢老太君神色怅惘。

“我那儿媳秦湘是大家闺秀,远嫁给冀儿,处处都好,我也喜欢。但她刚进门,就从碎嘴子的下人处知道了冀儿原有个两情相悦的姑娘,她是个心气高的,自那以后心里就扎进了一根刺。”

“冀儿迎娶秦湘的时候,答应过他岳父和舅兄,只要秦湘五年内生了儿子,他这辈子都不会纳妾。我对此事是不满的,但冀儿已承诺秦家,我又知道他的性子,便也只能认了。秦家提那个要求,也是因为他们最清楚秦湘是个什么性子。”

“我希望冀儿忘了苗氏,跟秦湘好好过。初时两年,冀儿没找过苗氏,苗氏也没找他,他跟秦湘处得很好,秦湘怀上了玉儿。”

“我总盼着苗氏赶紧嫁人,不要节外生枝,可她也没做错什么,只是不愿嫁人,他家里还惦记着攀附冀儿,也由着她,我总不能强逼她嫁给什么人。”

“那年乾国北边连着下了多日的大雨,苗氏出门去上香,马车翻下山,人不见了,苗家人不赶紧去找,偏跑来找冀儿。”

“过了三天,冀儿才把苗氏救回来。我当时想着,若秦湘跟冀儿闹,恶人我来做,尽快给苗氏寻个去处。”

“可冀儿跟苗氏并没有什么,他也没打算纳苗氏做妾,秦湘却坚持要让苗氏进门。她自认是她坏了冀儿和苗氏的姻缘,生下玉儿后,就再不让冀儿碰她。”

“他们三个,性子一个比一个倔。很多事,孰是孰非,说不清楚。玉儿觉得都是他爹对不住他娘,如今还在闹别扭。”

“当初玉儿中毒的事,我回府之后查清楚了,跟苗氏有关,但并不是她做的,是她身边的一个刁奴背着她干的,苗氏娘家人在背后指使。”

“那些人都处理掉了。这么多年,我虽始终不喜欢苗氏,但也算了解她。她心里只有冀儿,胆子小,性子倔,但人不坏。否则当初玉儿病了那么久,我早就怀疑她了。她不喜欢玉儿,但真没胆子害他。”

邢老太君深深叹气,“我不是想为苗氏辩解,或许她藏得很深,是我没发现。当初该查的都查了彻底,冀儿也丝毫没有给她留面子,放言若她参与其中就亲手砍了她。但没凭据的事,也不能就算到她头上。她跟玉儿不合,以后各过各的。邢氏子孙都不必再惦记前程了,没有王位给他们争,不是坏事。”

苏凉并不怀疑邢老太君的话。事到如今,没必要为谁遮掩。倘若那苗氏真是蛇蝎心肠,精明如邢老太君,怎么可能容她留在邢冀身边,抚养她的孙子孙女?

至于邢冀、秦湘和苗氏之间的感情纠葛,只能说造化弄人。

圣旨赐婚这种事,在苏凉看来,十之八九没有好结果。

连外人都说秦湘是朝廷派去监视邢冀的,他们夫妻从一开始就存在着矛盾,而邢冀无法预知他会跟远在京城的秦家大小姐成为夫妻,少年时喜欢上一个温柔体贴对他痴心不悔的姑娘,再正常不过。

后面的纠葛,不管感情还是责任,很多事情发生了,就回不了头。

“不知不觉跟你唠叨了这么多。我知道林家人定是觉得邢家不简单,怕雪晴嫁过来受委屈。关于这个,你请他们放心。我还活着,邢家我说了算,我的儿子也不是糊涂人。”邢老太君神色认真。

她跟苏凉说这么多邢家的前尘往事,其实只是想告诉苏凉,邢家比林家是复杂了些,但并没有那么可怕。

关起门来的事,外人无从知晓,便会生出许多误会。

邢老太君知道,林家人是极为信任苏凉的,这桩亲事也是苏凉促成的,但如今仍存在变数,她不希望邢玉笙错过林雪晴。

“老太君放心,这些情况,我会跟林家那边说清楚的。”苏凉点头,“雪晴常去找玉瑾玩的,让邢世子多去陪陪秦老爷子吧。”

邢老太君闻言便笑了。林雪晴去秦家,让邢玉笙也去,两人多接触,培养感情。

这个世界多的是盲婚哑嫁,邢家得了赐婚,愿意给林家选择的余地,在林家人心里,已经是很大的加分项了。

邢老太君留苏凉吃了午饭,她离开忠信侯府后,就到秦国公府去给秦老爷子施针了。

……

端木忱再次进宫,是禀报二皇子端木敖在护国寺遇袭的事。

“真凶查到了?”端木熠问。

端木忱并未点头,“儿臣只查到了嫌疑最大的人,但没有直接的证据。若是二皇兄有什么线索,或许可以确定此人是否就是伤他的真凶。”

“谁?”端木熠问。

端木忱恭声回答,“年家四小姐,年如雪。”

端木熠眸光微眯,“有何证据?”

端木忱便解释,“忠信侯府的邢世子当时在护国寺,无意中看到年如雪独自从后山出来,神色似有不安,他的属下也看到了。秦国公府的大小姐秦玉瑾和林府小姐林雪晴,当时在找她们同行的一个姑娘,也看到过年四小姐,她说独自去后山看风景,并未遇到什么人。”

其实这些并不算证据,但端木忱说到这里就停了。

他知道端木熠跟年如雪曾有过一次单独私会,但此事是个秘密,端木敖定然不知道,否则也不敢在护国寺调戏年如雪。

端木忱猜测,年如雪跟端木熠之间并没有真的发生关系,否则年如雪早进后宫了。

但年如雪跟太子的婚约取消,就代表端木熠打算要她。

而如今,端木忱其实什么都没说,却留下了足够多的想象空间。

端木敖是个人尽皆知的色鬼。

年如雪是个落单的美貌小姐。

两人单独在护国寺的后山,会发生什么?

如果什么都没发生,年如雪为何要打伤端木敖?端木敖为何说什么都不知道?

就算端木敖只是摸了年如雪一下,在端木熠这里,她也脏了。

哪怕“年如雪打伤端木敖”这件事,代表年如雪对端木熠是忠诚的。

“父皇,儿臣尚未找年四小姐询问此事,是否现在命她进宫?线索很模糊,或许只是误会一场,伤二皇兄的另有其人。但儿臣是想着,若是什么人有意谋害二皇兄,二皇兄都昏迷了,那凶手却留了他的性命,倒是奇怪。”端木忱神色认真地说。

端木熠面沉如水,“不必问了。此事到此为止。”

端木忱颔首,“是。”

“拟旨,年如雪赐婚给老二做侧妃。你今日就到年家,把赐婚圣旨送过去。”端木熠冷声说。

端木忱面色惊讶,又敛眸道,“是,父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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