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蹲在花园草丛里的言生正在认真的拍蚊子,见大门打开,立马起身朝着卫玠挥了挥手,小声喊道:“二皇子,二皇子,我在这!”
见他动静这么大,卫玠皱眉,做了个噤声的动作,随后转身看了看房间,确认小襄没被吵醒,才走了过去。
言生讪讪摸了摸脑袋:“嘿嘿,二皇子,你是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卫玠点头:“嗯!派人去查一查阮小襄的底细,尤其是她在哪个国家逗留过,逗留过多长时间,身边有哪些可疑的人,这些要特别详尽的查!”
言生眯眼笑的贼兮兮,手摸了把下巴,胸有成竹道:“二皇子放心,我一定连她的生辰八字,家住何方,有无婚配,家中老小全部给你调查个底朝天!”
卫玠点头“嗯”了一声,随后喉咙又不可抑的“嗯”了一声,尾音上样的同时偏头看向他:“调查她这些做什么?”
言生眨眨眼:“好提亲啊!”
卫玠眯眯眼:“提什么亲?”
言生轻哼一声,贱贱的羞涩一笑:“你都跟人家那样了,当然要负责了!”
不过这时间是不是短了点啊…
卫玠捏着拳头,忍无可忍,咬着牙一字一顿道:“再多说一个废字,麻利的撞上去。”
说罢,指了指身侧的假山。
顺着他的视线看向了硬邦邦的假山,言生咽了咽口水,随后嘿嘿一笑道:“放心吧,二皇子,我一定给你调查的明明白白的,我走了!”
说罢转身离开,还没等走几步,就停下,拢着手小声道:“放心吧,二皇子,你的这件事我也会替你保密的!”
肉眼可见卫玠的脸越来越黑,隐隐有发怒的迹象,言生立刻麻溜的跑没了影!
他走后,假山边一道黑影也窜了出来!
“殿下!”
暗卫御浑身上下被黑布遮挡,只露出一张抿直的薄唇,浑身泛着冷冽的气息,腰间一把焦黑佩剑隐隐泛出杀意。
“你去查一下阿达木近期跟幽州关这边的人有没有联系!”
御恭敬拱手,简单应了一句“是”,随后身影一遁消失在了原地,卫玠负手踱步回了房间。
重新回到房间内,小襄变了姿势,由当初的缩手缩脚改为了仰面朝天,摆了个大字,方才丢给她的被子不知何时被她踹到了一边,只留下一角垫在脑袋下。
卫玠走到她面前蹲下,俯身打量着她,耳边是匀长平稳的呼吸,瞧她脸颊发红,额头沁出薄汗,卫玠勾唇,捡起被她踹开的被子,重新盖在她身上,顺带将她裹了起来,只余一个小脑袋露在外面,随后起身,将另一床被子也紧紧的盖在她身上,这才轻松的躺回了床上。
第二日,小襄是被紧裹着的被子热醒的,一睁开眼,她下意识踹开被子,大手左右扇着风,这才觉得活回来了,浑身都被汗湿,难受的紧,脑海里冲出来的第一个想法就是——
洗澡!
她扫了扫周遭,卫玠已经不在屋内,腰带被绑在床边,小襄一个未遂的鲤鱼打挺,爬起身来凑到床边准备解腰带洗澡,这时卫玠和言生相继走了进来。
“想跑?”一看到小襄慌慌张张急不可耐的解腰带,言生义正言辞的喝道,喝完还不算过瘾,他板着脸伸出右手食指边抖边靠近小襄,可刚走近后就迅速的捂住鼻子后退,嫌弃道:“好臭啊,怎么这么大一股汗味!”
还在专心解绳子的小襄连头都没空抬,也不知卫玠是怎么捆的,就是解不开,听到言生这样,心里更加气愤,恨恨的松开手边抬头边道:“还不是...”
话还没有说完,一抬眼就注意到倚在门边的卫玠,话在口边立马改变,怒意消失,笑意浮现:“还不是昨晚被子盖多了,热的!”
言生纳闷:“大热天的盖什么被子?”
小襄不着痕迹的瞪了眼好整以暇看戏的卫玠,随后敷衍的打哈哈:“那个…,我也不知道!那个,我…”
说完,前进一步,一脸有所求,可她进一步,那酸味就靠了几步,言生赶忙捂着嘴后退,另一只手急忙摆动:“有话就在那说,不用劳烦贵足!”
门边站着的卫玠似乎也闻到了这味,敛着眉捂住鼻尖。
见他们主仆俩动作出奇的一致,连眼神都一般无二,小襄那叫一个委屈,可委屈归委屈,这澡还是得洗啊。
想罢,小襄挤出笑容,一脸诚恳道:“好,我能不能洗个澡,待会我们不是还要出去办事?我这样影响不好!”
言生询问的视线看向卫玠,他是觉得洗澡这个简单的要求还是可以满足的,但他不是主人,做不了这个主,见状,小襄也顺着看了过去。
在两道殷切的视线中,卫玠最终还是点了点头,“可以,不过你只有半个时辰的时间!”
半个时辰就是一个小时,绰绰有余了。
小襄哈哈一笑:“用不着半个时辰,我洗澡很快的!”
言生摇摇头:“你误会了,二皇子的意思是距离我们出发只有半个时辰了,你要洗澡,又要吃饭,要是赶不及,我们是不会等你的!”
小襄张大了嘴巴:“啊?那我怎么去?”
虽说她也不是什么重要人物,可她既然来了,许多事情都发生了改变,身为作者,可不得好好督促督促,让这剧情重回正轨?
“随你!”卫玠淡淡道。
“我人生地不熟的,怎么随我?”小襄摊手,瞪大了眼睛。
“那就看你怎么选了,是要洗澡还是吃饭?”卫玠似笑非笑的看她,一点人情味都没。
小襄默默捏了捏拳头,面色凝重:“我都要!你们快点出去吧,我赶时间呢!”
言罢,卫玠不置可否,转身离开,言生比了一个加油的手势随之离开,他们刚走,外面便有侍女提着热水桶,捧着衣衫陆陆续续进来,很快便屏风后面便热气缭绕。
水准备好了,那群侍女直直朝着小襄走来,作势要帮小襄更衣,这架势让小襄觉得有被冒犯到了,赶忙摆手:“谢谢,那个,你们先出去吧,我自己洗就成!”
见状,侍女们一溜退出,小襄这才直奔浴桶,褪去潮湿的衣服,钻进了舒适的热水里,顿时觉得浑身上下都干净舒坦了。
不过她不敢贪恋热水的舒适,以最快的速度洗好了澡,倒是在穿衣服的时候对着穿法复杂的衣服犯了难,但她还是磕磕盼盼勉强穿好衣服,拿着一根发带将头发松松垮垮的拴了起来,带着黑色腰带急匆匆的跑出门,却在门口差点撞到了言生。
言生没好气道:“你怎么走路不看路,这么急,不知道的还以为后面有讨债的拿棍子抡你!”
说完上下打量了一番小襄的装束,摸着下巴皱着眉很是嫌弃:“洗好了?怎么这么慢,还有你这头发,怎么弄得跟鸡窝头一样,丑死了!”
小襄脸上带着焦急,却不得不打发像座山拦在这里的言生,情急之下没忍住翻了个白眼:“我不是怕你们把我丢下吗,那我走到渡陵关腿不得折了!哎呀,别说废话了,现在什么时间了,吃饭还来不来得及?”
言生哼哼一声,磨磨唧唧,不紧不慢的道:“当然来不及了,二皇子都已经去了城门口了,让我来催催你...”
小襄实在容忍不了言生浪费她的生命,脚下急的直跺,直接开口打断他的话,“求求你别再废话了,快告诉我厨房在哪?”
闻言,言生还愣了一下,懒洋洋的指了一个方向,小襄犹如弦上之箭,立刻飞奔而去。
那边的言生还没注意到小襄飞一般的身影,指完方向依旧自顾自说教;“都说了没有时间吃饭了,二皇子可是在城门口等着咱们呢!喂,小襄?哎呦!”
扭过头来,小襄早已不见,似是被这一举动激到了,言生拔腿急忙追了上去。
早已对厨房心向往之的小襄一头冲进了满是人间烟火气的厨房,十分满足的吸了一口香气,在人影匆忙的厨房里瞬间锁定目标,冲过去拿起角落里的小篮子,顺利的摸了几个馒头以及一整只烤鸡,随后塞进篮子又迅速的冲了出去,不料在门口与匆匆赶来的言生差点又撞到一起!
言生喘着大气惊魂未定,见她第二次跑的像被人撵,摸着下巴疑惑道:“你怎么又跑的这么急,不会后面真的有讨债的人拿着棍子追你吧!”
说实话,小襄很想给言生套个麻袋塞到某个角落里让他凉快待着,但是毕竟寄人篱下,不好动手,况且还是先吃饱要紧,她检查了完好无损的小篮子,没好气道:“怎么哪哪都有你啊!”
见她秒变凶残面目,言生不乐意,有点委屈巴巴:“哎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怕你迷路误了时间,才好心来找你,你这是什么态度?”
看到这里,小襄忽然觉得有点安慰,果然,人比人气死人,从前她被别人气死,今日也轮得到她来气死人了,瞧瞧这个言生,竟然比她还不靠谱。
“好好好,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言生,是我错了,可你是不是忘记了你家亲爱的二皇子让你来干什么的?”
这话刚说完,言生应景的歪着脑袋,显然是脑子宕机了,小襄简直没眼看,随后他后知后觉,一惊一乍的道:“对啊,被你这么一打岔我都给忘了,快走!”
说罢,拉着小襄的胳膊正式开跑,虽然对他推卸责任的无耻行径感到愤怒,但不得不承认,她总算不是最傻的的那一个了。
“小心点,我篮子还有烤鸡呢!慢点!”
幽州关城门,卫玠一身绣金白衣,骑于一匹黑色高头大马之上,剑眉微蹙。
显然,言生和小襄的迟到让他有些不耐烦,突然,言生欢脱的声音自城中传来,卫玠扭过头,便瞧见言生抓着一袭粉色衣衫的小襄,一边招手一边叫喊的朝这边跑来。
“二皇子二皇子,我们来啦!”
言生跑到马下,喘着大气,站在卫玠身旁,一脸“您任意差遣”的模样,而小襄直接瘫坐在地上,同样喘着大气,看着言生狗腿的样子,又想起他刚刚的恶行,怨怼道:
“言生...我说...你是不是...小时候吃错什么药了...”
话还没说完,不是被谁打断,是小襄实在是说不出来,一个劲的喘着大气。
刚刚言生拉着她一股脑的从厨房门口跑到这城门口来,将近一千米的距离,中间一点间隔没歇,就这么生生跑了过来。
想当年大学生涯里一年一次的八百米体检都能轻易取了她的狗命,这一千米能跑完不得不说是个奇迹啊。
言生眨巴大眼,一脸茫然:“没有啊!我们北朝的太医医术卓绝,从未开错过药方!”
小襄不屑与文盲计较,简单的下了个定义:“那我知道了,你这缺心眼是先天的!”
“你一个缺脑子的好意思嘲笑一个缺心眼的?”卫玠打抱不平的声音传来,一番话说的小襄不知作何反应,干脆就弯腰垂头装死,小手指抠着篮子,眼观鼻鼻观心。
见有人给他说话,言生挺起小身板,还没来得及思考就无脑附和:“就是!缺脑子!哼!”
等他琢磨明白,一脸委屈巴巴的看向了卫玠,“嗯?二皇子,我可是你麾下人见人爱花见花开的小言生啊,你怎么能帮着外人骂我呢?你伤我的心了!”
瞧着他一副蔫巴花的模样,卫玠实在没眼看,冷冷的道:“你要是多说一个废字,我就让疾风麻利的一脚踹死你!”
言生顿时没皮没脸的嬉笑起来,“嘿嘿,那倒不必如此麻利!是吧,疾风。”
马儿鼻子哼了哼气,后蹄向后踢了几步,言生迅速后退,免遭大祸。
卫玠看了看蹲在地上看着篮子傻笑的小襄,喊了一句:“阮小襄!”
出了神的小襄下意识站起来,没头没脑的指着言生一脸痛心疾首:“就是就是!”
言生直愣愣的看了看还在摇头啧啧的小襄,又看向了马背上同样不解的卫玠,不客气的敲了敲小襄的脑袋:“就是什么,二皇子问你话呢!”
大梦初醒的小襄摸了摸脑袋,顶着满头的问号:“啊?问啥?不是在训言生吗?”
看着言生那关爱的眼神,小襄真是满腹都是疑惑啊。
她不就出了个小差和小篮子提前联络联络感情了嘛,干嘛这样一副表情,显得她是个傻缺。
卫玠沉着脸,利落的翻身下马,“你的表现还真是配得上你这缺脑子的事实!”
说罢,卫玠一把抽出小襄手里的腰带,利落给她系上,牵着另一头上了马,动作一气呵成,气韵流转,白衣裙裾飘扬,衬的卫玠气质更加温润。
当然,这要抛开他那张黑的比锅底还要深的俊脸。
一大早的板着个脸,又是谁惹着他了,动不动就摆出一张黑脸,生怕别人知道他皮肤白晰细腻可与女人媲美?
正在内心念叨的时候,小襄被这帅气上马姿势留下的后遗症拉扯着前进了几步,一时没注意,差点打翻了手里的小篮子。
惊魂未定,小襄抬眸看他:“干嘛?”
卫玠没有答话,一边的士兵牵着一匹高大的黑色骏马走了过来,气势丝毫不输给卫玠胯下的疾风,小襄凑过去啧啧赞叹:“好俊的骏马,瞅瞅这乌黑靓丽的毛发,这高大威猛的身姿,你确定要我骑这匹?”
一番赞叹后,小襄歪着头看向卫玠,十分怀疑人生。
卫玠皱眉:“有问题?”
小襄忍无可忍,还得再忍,挤出笑容解释道:“当然了,问题很明显,如果要跟女孩子出门的话,要不就同骑一匹马,要不你就准备一匹稍微温顺一点的马,这是常理啊。而且……”
说到这里,小襄特地停顿一下,还顺带加重了声调,“我不会骑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