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0039 风波再起(1 / 1)道邪残剑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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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陈邦彦退下后,朱由渠脸色变得越发的阴沉。

高宏图借着统管户部之权,在钱粮上处处掣肘,卡他脖子,是可忍孰不可忍。

阮大诚,看来是时候重用了!

趁着高宏图到江北督漕粮未入的有利时机,“挺福派”们迅速行动。

“臣提督京营,忻城侯赵之龙冒罪特举阮大铖,当赦其往罪,补兵部右侍郎,训巡阅江防。”

内阁首辅马士英迅速票拟通过。

很快,内廷的披红也下来了:准奏,赐冠带陛见。

圣旨下达,兵科都给事中,右佥都御史,马士英的乡党杨文聪迅速通过。交部明发天下。

一系列动作速度极快,快到大臣们还没来得及反应,阮大铖已经补官成功了!

这一次不再是中旨,而是经过法定程序,完完全全具有“合法”效力的圣旨!

既然下定决心起用阮大铖,必然会遭到以东林党为首的官员们的群起反对,朱由渠很清楚这一点。

为避免圣旨再次被东林党们有准备的串联阻拦驳回,朱由渠联合朝中的“挺福派”,以最快的速度完成了圣旨的程序,造成既定事实!

在江北督粮的高宏图听到消息后,肠子都悔青了,没想到“挺福派”们趁他不在玩这一手,于是马上往回赶,一路上连水都顾不上喝,直奔内阁而去,然而还是晚了一步。

内阁已经票拟,皇帝也披红了,给事中那也通过了,再想阻止已经没可能了。

高宏图跌足长叹,看着马士英一脸无辜的眼神,几乎失态的忍不住要直骂他无耻。

他愤怒的挥袖而去,回府后立即写了奏疏请求乞骸骨。接着内阁的姜曰广、吕大器也挥就大作“辞归疏”请求回家养老,并暗讽马士英的无耻行径。然后就是马士英、赵之龙等人为阮大铖辩护顺带揭露高宏图、姜曰广、吕大器等人结党营私。

两派的大人物们都亲自光膀子上阵了,底下的小弟们如果在闲着就说不过去了。

于是给事中罗万象、御史詹兆恒、郭维经、兵部郎中尹民兴等先后上疏罢免阮大铖,痛斥马士英、赵之龙等人无耻。

其中最激动的尤数左光斗的弟弟御史左光先最为激动,视阮大铖如仇人一样。

“阮大铖依附逆党贼子傅应星,杀臣兄光斗及魏大中、杨琏;赵之龙、马士英明知其有罪,冒罪特举,其心可诛!皇上不改先帝之政,臣忍忘不共之仇耶?”

几句话说得既动情又有水平,一下子把阮大铖的问题转移到了崇祯钦定的逆案上去了。

奏疏的意思很明确:皇帝启用了阮大铖,就意味着推翻了崇祯钦定的逆案,是对先帝的不恭!如果不想对先帝不恭,就将阮大铖罢官!

这一招很毒辣。

崇祯钦定的逆案牵扯了大部分在职的,退休的东林和亲东林官员的利益,而阮大铖就是逆案中人,新皇启用了阮大铖等同于推翻逆案,等同于和整个现有文官集团为敌!

这一招偷换概念之术立时就将皇帝逼入了进退两难之地。

就在这时,阮大铖上了一篇《孤忠被陷之由疏》为自己进行了自辩,发泄多年来压抑在心中的委屈和怨恨。

疏中声称,他与“阉党”没有任何瓜葛,不仅拒绝了魏忠贤的任命,而且私下劝阻其他人追随魏忠贤,把他打为“阉党”是毫无道理的。是某些人的恶毒诽谤和攻击。

他在奏疏中还声称,曾经那些攻击他是小人的某些人此刻已经投降了闯贼,成了伪朝的伪官。

奏疏中言辞切切的举了几个例子,讲到科臣光时亨,为了留住烈皇,将其作为迎贼时的晋见之礼,竟以大义相激,力阻烈皇南迁之议。

讲到了大才子龚鼎孳,说其降贼后每语人以“我本要死,小妾不肯”为辞。

还说到了庶吉士周钟,说他大逆不道,劝进未已,竟上书劝闯贼早定江南,寄书其子,称闯贼为新主,盛夸其英武仁明及恩遇之隆,以摇惑东南亲友。

在奏疏的最后,他大声质问:究竟谁是真正的忠臣?是他还是那些攻击他的“贰臣”?

阮大铖的控诉,句句见血,直如利刃在南都的东林和复社子弟们心头划过,北都陷落时变节的君子,也确实给天下的读书人丢尽了脸面。龚鼎孳,光时亨向为君子中的翘楚,身为东林复社子弟,他们的变节更是给了众人一记响亮的耳光,阮大铖用这个来反驳东林的污蔑,直让他们哑口无言。

奏疏内容公诸于天下之后,朱由渠顺势将阮大铖和阉党的关系剥离了开来,表示不会推翻逆案,同时也表示阮大铖是受冤枉被牵连进去的,启用他只是不忍良才泯没,和逆案无关。

阮大铖原本与东林党左光斗等人交好,但他并不是一个铁杆东林党,曾经在人事上阮大铖与东林一哥魏大中发生了冲突,东林党经过权衡,作出了维护魏大中牺牲阮大铖的决定,阮大铖一怒之下,向朝廷揭发了东林党结党营私,专搞阴谋诡计的黑暗内幕。

其时魏忠贤对东林党人的小动作己有察觉,正准备找机会下家伙,阮大铖的奏疏使他如获至宝,于是他抓捕了东林党内的阴谋家汪文言,准备顺藤摸瓜。但因东林党集体申救,魏忠贤这才怏怏罢手。

东林党因此对阮大铖恨之入骨,把他视为“阉党”,这可真的冤枉了阮大铖,当时东林党人汪文言、魏大中等人的确在暗中操纵人事,阮大铖对他们的弹劾并非毫无道理。

阮大铖上疏揭发东林之后,为了避免报复,他辞职回家。后来东林党人对魏忠贤开战招来了灭顶之灾,魏忠贤清理东林的同时起用阮大铖为太常少卿,但是阮大铖并没有落井下石,也没有傍大腕,只干了两个多月又再次隐归,与魏忠贤脱离关系。

正因为他和魏忠贤保持了适当的距离,当崇祯诛杀魏忠贤,并上纲上限大肆牵连的时候,他虽然也被贴上阉党的标签并进入大名单,但是被判得很轻,仅被“论赎徒为民”。

严格意义上说,阮大铖确实算是被冤枉的,朱由渠的批复也是理直气壮的。

皇帝的批复让大部分朝臣的心重新安定了下来,没在跟着死硬派们起哄,成功化解了左光先发起的攻势。

虽然还有一些科道言官们依然喋喋不休,但是皇帝坚持不肯罢免阮大铖他们除了辞职也没办法。

在这次事件中,左都御史刘宗周是带头要求罢免阮大铖的言官,朱由渠没想到之前一直以公正无私,卓尔不群面目示人的他,最终竟然还是倒向了东林党的怀抱,为东林党的利益服务。让他十分痛惜。

刘宗周字起东,别号念台,浙江山阴(今绍兴)人。万历二十九年进士。为人清廉正直,操守甚严,在朝中常常敢于抗疏直言,且虽屡遭贬谪,然终不改其志。又因不做官时常讲学于山阴蕺山,所以后人尊称他为蕺山先生。

晚明时代,公认的儒学宗师只有两人,一个是心学的开创者王阳明,而另一个则是他,刘宗周。

刘宗周除了精通儒学外,向以直言敢谏闻名。

天启元年,刚刚被起复任命为礼部主事的刘宗周就干了件大事,上疏劾奏魏忠贤,并把魏忠贤与历史上著名的跋扈太监赵高作类比,狠狠的得罪了魏忠贤。

三年后,为了声援遭到阉党迫害的杨涟、左光斗等人,刘宗周又再次顶风弹劾魏忠贤,直言魏太监窃弄权柄,祸国殃民应予严惩。因此被天启严惩,革职为民,逐出都门。

崇祯年间刘宗周再次出山担任工部左侍郎,任职期间仍然保持本色,天天上疏提意见,所以即便是爱较真的崇祯也不得不承认刘宗周“清正敢言,廷臣莫能及”。

北京沦陷,皇帝殉国后,被罢职在浙江老家的刘宗周听到这个噩耗后,他毫不犹豫地选择忠于大明,并第一时间投入到挽救朝廷危亡的行动中,刘宗周一个人扛着长矛走到杭州,要求杭州巡抚黄鸣骏为崇祯发丧并起兵讨贼,黄鸣骏虽然勉强同意发丧,但是对于起兵一事逡巡不前,刘宗周又和前侍郎朱大典,前给事中章正宸等人召募义旅,谋划北上。

就在这时,福藩在南京继位登基,继承大明法统了。

昭武政权组建后,重新启用了刘宗周,刘宗周不改忠直本性,自任都察院左督御史以来,大到朝廷国策大政,小到皇帝日常生活,刘宗周都喜欢插一杠子。

而对于这位名望甚高,历仕三朝的老臣。朱由渠也是十分给面子的。

比如有一次,善于观察细节的刘宗周发现皇帝身上有些酒味,于是便谏言,希望皇帝能以拯救苍生为己任,保重身体,把酒戒了。

朱由渠虽然只是难得饮酒,但他知道刘宗周是出于公心说这话的,所以很诚恳的表示了同意。

皇帝虚心纳谏,刘宗周高兴的同时也有点不好意思,便稍微松了口,要是每次只喝一杯也没什么。

朱由渠很爽快的表示,就按您说的办。

就这样,尽管朱由渠和一些东林大臣们关系比较僵,但是和刘宗周的关系还是相当融洽的。

登基月余,除了一些礼仪琐事,刘宗周也确实提过一些靠谱的建议。

如南都群臣都在商议联虏灭寇的时候,刘宗周提出了“御驾亲征”的战略思想,反对联虏平寇,他提出:“今日大计,舍讨贼复仇,无以表陛下渡江之心;非毅然决策亲征,无以作天下忠义之气”。

刘宗周认为,中都凤阳地理位置优越,“东扼徐、淮,北控豫州,西顾荆、襄,而南去金陵不远。”

刘宗周还建议皇帝亲自掌握禁军,京营提督,独断寝之。

皇帝若率亲征之师进驻凤阳,便能掌控四方,并以此为基地进行北伐。这样一来,秦、晋、燕、齐必有响应而起者。

皇帝御驾亲征,有利于发展军力,有利于提高朝廷的号召力和凝聚力,理论上来说,是一个相对可行的战略思想。

之所以没有被朱由渠采纳,完全是因为时机尚未成熟。

第一,朱由渠当时还缺乏足够的权力,包括用人权,财权和兵权,都被东林的实权派们掣肘着,难以大展拳脚。

第二,南京的京营在册二十三万,虽然实际上还有六万多的兵力,但是几百年的世袭下来,早已形同朽木,不堪一战了,是一支只能管管治安的有名无实的军队,用这样的军队,达不到居重驭轻的目的,是驾驭不了那些跋扈的藩镇,完成北伐的任务的。

第三,也是最主要的一点。鉴于屡日来和东林党之间的龌鹾,朱由渠完全有理由相信,东林党绝对有另立新君的企图,他怕自己前脚刚出了南京,东林党们后脚就抄了他的老底,在南京另立一个新君,遥尊他为太上皇!

在联想到刘宗周的东林背景和当下敏感的时刻,朱由渠不能确定这是不是东林党的一个阴谋,借刘宗周之手,来达到推翻自己的目的,所以保守起见,他拒绝了刘宗周的亲征建言。

打击掌握实权的东林党人,控制肯听话的东林党人,拉拢拥有名望且保持中立的东林党人。

这是朱由渠自登基以来一直坚持奉行的对待东林党人的策略。打一批,拉一批,再收一批,既有斗争又有团结。只有这样才能在短时间内最大限度的削弱东林党的势力。朱由渠心中的谋划正是如此。

而刘宗周便属于其中的第三类,是朱由渠一直想要拉拢进而收为己用的那一部分。这才有了登基月余以来君臣和睦的关系。

但是,现在情况完全不同了,在朱由渠准备拉人帮自己夺权的关键时刻,刘宗周一改之前秉持公正和中立的态度,竟然还是倒向了东林党一方,为他们伸张。

难道真是屁股决定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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