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一声爆响,雷古勒斯发现,自己已经离开了霍格莫德积雪的街道。
再环顾四周时,他意识到,此时正置身在一个无比昏暗的、乱糟糟的房间中,刚才突兀的幻影移形激起了大量的尘土。
这房间看上去至少有十年没人住过了,雷古勒斯想起了自己刚回到格里莫广场十二号时候的样子。
墙上斑驳一片,墙纸被剥落了下来,木地板上全都是污渍,家具横七竖八、杂乱无章地摆放着,而且基本全是破的,像是被人狠命砸过一样。
而窗户已经用厚厚的木板给封上了,只能从缝隙里透入几丝微光。
“荧光闪烁。”雷古勒斯挥动魔杖,屋内顿时亮了起来。
那四柱床倒是颇为豪华,只可惜床上的被褥都被扯烂了,一张断了腿的椅子倒在门前,而墙角的衣架上则挂着一条盖满了灰尘、已经褪色了的格兰芬多围巾,围巾后面的墙上有几道爪痕。
“怎么样?”小天狼星献宝似地说。
“迷人……”雷古勒斯忽然脸色一沉,反手挥动魔杖,指向窗户的缝隙处。
那里趴着的一个虫子被他的咒语定住。
雷古勒斯变出了一个玻璃瓶,将虫子装了进去,封上了瓶口。
“这个季节居然还有虫子,”小天狼星瞥了一眼那丑陋的甲虫,厌恶地说,“弄死算了。”
“这个季节还活着的虫子,必然不太寻常,我得把它带回去研究研究。”雷古勒斯笑了笑,“先不管它……我猜,从这里出去,就是通往霍格沃茨的方向?”
雷古勒斯指着的是房间唯一的门。
“没错,出去以后是一条很长的地道。”小天狼星卖起了关子,“你猜猜为什么这么多年,都没人发现那个秘密入口?”
“出口上面,该不会种着那棵打人柳吧。”雷古勒斯很快找到了答案。
“回答正确,加十分。”小天狼星快活地说,“那玩意的性格你是知道的,没有学生能靠近它而不被打断腿。只有老师们知道如何让打人柳安静下来的办法,但最后还是被我们发现了。”
雷古勒斯回想起当初他刚发现卢平身份的时候,和邓布利多之间的对话。
“这就是保险措施么?学校还真是下了血本,打人柳可不是随便就能弄来的树木。不过相比起被狼人咬,还是被打断腿稍微好点。”他感慨地说。
“有一次差点就有人被咬了。”小天狼星忽然半是遗憾地说,“鼻涕精,他溜了进来。”
“什么意思?”雷古勒斯猛然转头。
“反应这么大干什么?不过是一个玩笑而已。那时候鼻涕精总跟在我们后面,试图搞清楚我们的动向,然后找老师告发我们,让我们被开除。”小天狼星的脸上全是厌恶和憎恨,“……然后我就告诉他,只要用棍子捅一下打人柳上面的节疤,就可以跟着月亮脸进树洞……”…
“所以斯内普就这么试了?”
“没错,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钻了进去。”
“他能活下来可真是幸运。”
“那是因为詹姆听到了我说的话,赶到这里,把鼻涕精拽了出来。但鼻涕精还是看到月亮脸的变形了。邓布利多把这件事压了下来,不允许他告诉别人,我们才能继续留在学校。我觉得,詹姆……”
“你应该庆幸詹姆波特这么做了。”雷古勒斯不客气地打断了小天狼星的抱怨,“我虽然不了解他,但这次,我觉得他做的对。”
“救鼻涕精的命吗?”小天狼星不屑地抽了抽鼻子。
“不,是救你们所有人的命。”雷古勒斯冷冰冰地说,“想象一下,如果没人把斯内普拉出来,那么可怜的莱姆斯卢平第二天恢复人形的时候,就会看到斯内普碎得满地都是的尸体……”
听到这里,小天狼星“啧”了一声。
雷古勒斯没有停下话头,继续说道:“……然后你猜魔法部会对一个杀了人的狼人怎么做?你或许觉得,卢平会很高兴把斯内普咬死?你又该怎么面对他?”
小天狼星不说话了。
“那时候你十五岁,也许还意识不到这些,只觉得让斯内普付出代价没什么大不了的。但现在你三十岁了,如果对于某些东西还是这么迟钝……”雷古勒斯,“我怕轮到你自己付出代价那一天,会后悔莫及。”
屋内陷入了尴尬的沉默,偶尔有呜呜的风声从窗外传来。
“你知道吗?我从没想象过,有一天我会被一个……比我年轻的人教训……”小天狼星忽然打破了沉默,语气却显得十分颓丧,“……却生不出什么反驳的心思。如你所说,我确实不应该对这件事情感到自豪……”
说完之后,他将自己摔在那张破烂的四柱床上,两只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天花板上已经坏掉了的吊灯。
“你还好吧?”雷古勒斯试探地问道。
“你先回学校吧,我想一个人静静。”小天狼星面无表情地说。
从尖叫棚屋出去,是一条黑暗的地道,地道很矮,雷古勒斯不得不弯着腰前进,还要万分小心才能保证脑袋不撞到偶尔突出来的石头。
不知走了多久之后,他终于看到一道倾斜向上的土坡,隐约有光芒照入。
沿着土坡,快爬到洞口的时候,那株打人柳忽然疯狂摇动起来,显然是感受到有人侵入了它的领地,接着两大团雪就被从洞口扫了进来。
雷古勒斯早有准备,挥动魔杖将大堆的雪变成了小冰珠,然后精准命中了小天狼星所说的那个节疤。
打人柳顿时安静了下来。
重新回到地面,雷古勒斯眯起了眼睛,阳光和雪地的反光加在一起,过于刺眼。
魁地奇球场方向,传来一阵欢呼声,他这才想起来,今天有一场斯莱特林的魁地奇球赛,对手是拉文克劳。…
“不过是拉文克劳而已,没问题的。”
雷古勒斯没有去球场,而是准备回自己的办公室。
刚进入城堡回廊,就看见珀西韦斯莱正在对佩内洛克里瓦特祝贺,内容大概是拉文克劳打败了斯莱特林,为格兰芬多报了一箭之仇什么的。
没等珀西说几句话,佩内洛就被她不耐烦的朋友给拉走了。
但珀西并没有感到挫折,反而坐在走廊边的椅子上,开始阅读手中的书籍如何成为级长。
“看来上次战胜格兰芬多,已经把运气用光了。”雷古勒斯暗暗叹息,沿着楼梯快步回到了自己的办公室中,并用魔法锁起了门窗。
然后,他郑重地从口袋中,掏出了那个装着甲虫的玻璃瓶。
甲虫惶恐地在玻璃瓶里面挣扎着,试图逃出禁锢着它的牢笼,但在雷古勒斯的魔法面前,这努力注定是徒劳的。
“让我看看,你到底是什么。”
玻璃瓶凭空消失了,甲虫立刻张开翅膀试图飞走,却被雷古勒斯魔杖尖端所发出的一道蓝白色亮光给罩住,被迫悬在了空中。
然后,它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又是一阵炫目的闪光过后,甲虫起了变化,变成了一个女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也算雷古勒斯的熟人了。
丽塔斯基特惶恐而又愤怒地趴在地上,精心打理过的鬈发已经变成了一堆杂草,胡乱地挂在她的脑袋上,镶着珠宝的眼镜其中一个镜片已经碎裂,那紧绷绷的长袍也撕得破破烂烂,装着速记羽毛笔和笔记本的鳄鱼皮手包已经不见了。
“天哪……斯基特小姐,你看起来糟透了!”雷古勒斯故作惊讶地说。
丽塔急忙从地上爬了起来,想要夺门而逃,但她打不开锁。
“这么急着离开吗?”雷古勒斯挥动魔杖,将一把椅子扔到了丽塔面前,“我还以为你一直跟在我身边,一定有要紧的事情呢。”
“你早就发现我了?”丽塔紧张地问,不再试图拽开那扇门了。
“猪头酒吧里面我给了你一次机会,结果你居然跟着我去了尖叫棚屋。”雷古勒斯冷冷地盯着她,说道,“连我哥哥那么粗心的人都知道,这个季节绝对不会有甲虫出没。”
“该死……我太大意了。”丽塔低低地咒骂了自己一句,认命般地坐到了椅子上,说道,“我要见邓布利多。”
“校长目前不在学校,你要见他做什么?又是预言家日报那无聊的采访吗?我以为你们会提前预约。”雷古勒斯讽刺地说。
“不……不是……”听到邓布利多不在,丽塔明显慌乱了起来,“他什么时候会回来,你知道吗?我有重要的事情和他谈……”
“他出差了,我们作为员工,不便过问校长的一举一动。”雷古勒斯说道,“你到底有什么事情找他?告诉我,我可以帮你写封信。”…
雷古勒斯说完,从公文包中掏出一个音乐盒,扭动了一下,办公室中响起了叮咚叮咚的舒缓音乐。
“你能保证我的安全吗?”丽塔忽然起身走到雷古勒斯身前,低声问道。
“什么意思?”
“我希望你们不要把我在这里的消息告诉别人。”丽塔认真地恳求道。
“听你的口气,好像是欠了别人一大笔债,跑到霍格沃茨寻求庇护来了?”雷古勒斯微微蹙眉,疑惑地问。
“差不多,有人想杀我。”丽塔说完,认命般地瘫坐在椅子上。
“我还以为你早就习惯了呢?在你写了那么多……咳咳,精彩的文章之后。”雷古勒斯听到这个反而笑了,“敬业的记者每天都要面对成吨的死亡威胁,但他们不会闭上讲述真相的嘴巴,这不是你们的信条吗?”
“这次是真的。”丽塔无奈地说,“记得巴蒂克劳奇吗?他宣布辞职之后,我觉得这事情有蹊跷,就准备去他家里拜访,看看能不能问出些隐情。”
“你说的拜访,该不会是变成甲虫从他家门缝里面钻进去吧。”雷古勒斯讽刺地说,“据我所知,巴蒂克劳奇是一个一丝不苟的家伙,他肯定不会允许家里出现虫子的。”
“为了得到第一手资料,有些时候你就要打破常规。”对于雷古勒斯的讽刺,丽塔满不在乎地说,“只可惜确实如你所说也许是我没考虑到具体情况总之,我一出现在他家的窗台上,就立刻遭到了攻击。”
“你都看到了什么?”雷古勒斯感兴趣地问道,“难道是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情?他在家里养了什么?”
“屋里不止巴蒂克劳奇一个人,有一股腥味儿,就像是爬行动物馆,我不知道他养了什么。”说到这里,丽塔脸上又浮现出浓浓的恐惧,“他发现了我变的甲虫,直接用了索命咒,但可能是因为准头不太好,没打中。”
听到这里,雷古勒斯也意识到了事情有些不对。
“……第二个人马上出来抓我,幸亏我对潜入和逃跑比较在行……”丽塔心有余悸地用右手抓着自己的胸口,“他没能第一时间抓住我,而且他似乎很害怕别人认出他,不敢太靠近人多的地方,我才能够跑掉。我知道,只有逃到霍格沃茨,才是安全的,正好在猪头酒吧遇到了你。”
“最后一个问题,你是什么时候去巴蒂克劳奇家里的?”
丽塔没有发现,雷古勒斯的左眼中正隐约闪烁着一丝红光,她想了想,回答道:“周四晚上十一点多……他家的灯一直亮着,我觉得一个因病辞职的人应该早早休息了才对,就想去一探究竟……”
“谢谢你的配合,斯基特小姐,我想你现在该休息了。”雷古勒斯听完,收起了那个音乐盒。
舒缓的音乐停止,屋内骤然安静下来。
丽塔打了一个激灵,一道念头从脑海中电闪而过:“我是不是说得太多了?”
下一瞬间,难以抵抗的疲惫如潮水般将她淹没,这几天的逃命生涯,她始终处在神经紧绷的状态下,确实也到了极限。
她身子一歪,从椅子上滑落,倒在地上失去了知觉。
雷古勒斯目光严峻。
周四晚上十一点,正是他和斯内普感到黑魔标记刺痛的时候。
他用魔杖抵着自己的太阳穴,抽出了一条银白色丝状的记忆,装进了凭空变出的一个水晶瓶中。
“恐怕得借用一下冥想盆了,不知道邓布利多什么时候回来。”他晃着记忆瓶,自言自语道,然后又瞥了一眼昏倒在地的丽塔斯基特。
“至于你,记者女士,我该怎么处置你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