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面对赵姬的质问,嫪毐却并未表露异样,佯装淡定的道:“看她被一伙恶人围攻,我就把她救了。”
说着,便又道:“太后,我刚刚突然有所领悟,需要找一个安静的地方修炼,那个,我先告辞了。”
说完,便面无表情的转身出了营帐。
赵姬微微愣了一下,嫪毐异乎寻常的淡定让她有些无所适从。
她有些呆萌的看了看芳予,又扭头看了看离舞,突然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生气才是。
当即脸色一寒,冲出凤帐喊道:“嫪毐,你给本宫回来!”
嫪毐正带着长剑缓缓向着东边走去,一脸的风轻云淡。
不料听闻她这一吼,却是突然跑了起来。
远远望去,整个人健步如飞,转眼便又上了山,消失在清幽的夜色里。
赵姬见他一溜烟的跑没影了,呆愣了片刻,方才有些无语的回了凤帐,心中那是又好气又好笑。
待回到主位上,脑海里闪过他刚刚跑得飞快的样子,终究还是没忍住,扑哧一声笑出声来。
笑罢,她才凤眸一转,清冷的目光重新落回了芳予身上。
“你叫什么名字?”
芳予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但也听嫪毐说了她的身份,当即低声道:“芳予。”
“芳予,芳菲菲兮袭予。”
赵姬轻声重复了一句,随后红唇浮起一抹冷笑,招了招手,淡淡道:“你过来。”
芳予微微愣了一下,美眸中带着几分疑惑,她情不自禁的看了眼凤帐出口,可惜嫪毐早已跑得没影儿了。
“嗯?”
赵姬见她站在那里犹豫不动,凤眸一冷,只嗯了一声。
芳予敏锐的察觉到嫪毐与这位太后的异常,便缓缓走到了赵姬身边。
赵姬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心里忍不住有些酸溜溜的。
她发现这小子的眼光当真是好到了极致,运气也是好到没边儿。
随便往山上跑了一遭,就捡回来这么一个娇滴滴的小美人儿。
如此想着,她不由伸出手拍了拍身边的坐垫,示意她坐下。
芳予微微迟疑了下,还是小心翼翼的跪坐下来。
待其坐下后,赵姬方才看着芳予问道:“他们为何追杀你?”
芳予顿了一下,老老实实的道:“是我的师门。”
“师门?”
赵姬微愣了一下,奇道:“你的师门为何要追杀你?你背叛了他们?”
芳予微微摇头,便把少司命的宿命详说了出来。
她们这边聊着,嫪毐这边已然飞纵到了山腰上,来到了一处草楼前。
草楼早已破败不堪,虽然尚显楼形,但也已经东倒西歪,显然是年久失修之故。
太乙山是道教全真派的发源圣地,这破败的草观楼那可是大名鼎鼎,颇具神话色彩。
据传楚康王时,天文星象学家尹喜为函谷关关令,于终南山中结草为楼,每日登草楼观星望气。
一日忽见紫气东来,吉星西行,他预感必有圣人经过此关,于是守候关中。
不久一位老者身披五彩云衣,骑青牛而至,这老者正是入关的老子。
尹喜忙把老子请到楼观,执弟子礼,请其讲经著书。
老子在楼南的高岗上为尹喜讲授道德经五千言,然后飘然而去。
道教产生后,尊老子为道祖,尹喜为文始真人,奉道德经为根本经典。
于是楼观成了“天下道林张本之地”。
自尹喜草创楼观后,历朝于太乙山皆有所修建。连秦始皇都曾在楼观之南筑庙祀老子。
嫪毐望着这草楼,心中隐隐激动起来。
这些知识他不知道哪里来的,反正当他今夜初等太乙山的时候,这些便已然自他的脑海中冒了出来。
只不过当时无暇顾及,便暂时按捺下来。
除此之外,他还发现自己前世的一些记忆也加深了许多。
倒不是那些琐事,而是自己学过的或者读过的一些文章,突然就变得清晰起来。
比如逍遥游,北冥有鱼,其名为鲲,鲲之大........
比如道德经,道可道,非常道..........
比如.........反正用到啥就记得啥。
他上山来并非是想逃避蜜桃的,而是真的觉得这里有自己的缘法,想在这里好好修炼一番,说不定能有所得。
如此想着,他抬起手,望着手中泛着天蓝色的长剑。
暗道此剑如此玄奇,既然是出自太乙山,想来应该与这颇具神话色彩的地方有所关联。
只是如今这草楼观已然破败,观内也无人居住,想找个人了解一下情况都难。
他缓缓上前,先是在草楼内四下望了望,发现这里似乎有人居住过的痕迹,可能是后来离开了。
草楼内并无所得,嫪毐便绕到了草楼后查看。
此时已是天色将晓,西天的残月早已不知所踪,天色灰蒙蒙的,隐约间可见一片低矮的树林。
嫪毐缓缓近前,这才发现眼前是一片桃花林。
人间四月芳菲尽,山寺桃花始盛开,如今已是夏初,许是山上略冷的缘故,这里的桃花似方谢幕不解。
低头望去,可见满地残红,放眼四顾,桃林之上,亦是有花残留,尽显萧索。
嫪毐望着眼前的一切,忽有所悟,便盘腿打坐起来。
清晨的太乙山并未迎来初升的晨曦,天色依旧昏沉沉的,给人以憋闷的感觉。
嫪毐静心盘坐,放空自我,细心感悟其周遭来。
整个世界似乎突然安静下来,一如他的心一般。
有风吹来,花叶萧萧而落,沙沙作响。
有鸟语唧唧咋咋,尽显空灵清脆。
不知何时,天上下起了小雨。
小雨渐渐淅沥,嫪毐依旧盘腿坐在林中,似已然忘我。
蓦然间,他的周身,一股红色的真气悄然涌出,渐而氤氲在他的周围,随风袅袅。
渐渐地,红色真气越聚越多,越聚越浓,嫪毐的身影也渐渐隐约起来,恍惚间,似乎连整个天地都变成了红色。
也在此时,嫪毐缓缓睁开了双眼,他有些疑惑的看了眼这血红的世界,不由眉头一皱,随即拿起地上泛着淡蓝色光芒的长剑,穿过桃花林,向着山上走去。
随着他一步一步向上走去,血红的世界也渐渐模糊起来。
不知何时突然有粉红色的雨飘落下来,血红色的世界也随之一变。
嫪毐依旧一袭长衫,衣发随风飘飘,俊美的面容上,狭长的丹凤眼亮若星辰。
他细细看去,发现居然是片片粉红色花瓣落了下来。
眨眼间,已是化成一片芳菲的世界。
阵阵绯红色的花瓣随风纷飞,宛若一场桃花雨飘然而下,唯美而梦幻,但又给人无可奈何花落去的凄凉。
他的目光跟随着飘落的花瓣,看它在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曲线,随之,一股淡淡的沉郁与忧伤,忽然自他的心头涌起。
花雨落红,如帘如幕,轻盈的飘舞在他的天地间,片片绯色的花瓣飘落下来,落在他的身上便诡异的消散。
他站在一处高石上,回首望去,但见刚刚还落花萧萧的桃花林,不知何时,已然桃花夭夭。
清风吹过,粉白色的花瓣随风而落,形成阵阵花雨,与天地间飘然而落的花瓣融合在一起。
便是之前满是岁月痕迹的山石上,也铺满了落红。
凉风徐徐而过,落红微微扬起,好似荡起的红尘上一般。
人生路漫漫,生命中走的每步路,做的每个选择,都可会牵扯出一段不一样的故事,恰如脚下的红尘路,每走一步,便掀起一段红尘。
恍惚间,嫪毐心中一动,突然恢复清明,睁开了双眼。
他微微愣了一下,这才发现,自己竟是依然盘腿坐在桃花林中,而四周的桃花林,也依旧残红遍地。
恍如一场梦。
这便是我的剑意吗?
他呢喃了一声,试着催动起来。
一片绯红的花瓣再次凭空产生,于半空中划过一道优雅的痕迹,悄然落下。
眨眼间,一片片的花瓣随之浮现,如雨落下。
花瓣轻飘飘的,好似一阵风都能将其吹走。
但所过之处,却能无声无息的削断树枝。
转眼间,偌大的桃花林,已然被夷为平地,无数被切断的树枝散落在地面上,切口平整光滑,似一气呵成。
嫪毐见此,满意一笑,他身形微动,整个人竟是化为无数绯红色的花瓣,诡异消失在原地。
随着他的身影消失,留下的粉红色的花瓣也眨眼间随风消散。
下一刻,伴随着一阵粉红色的花瓣凭空出现,嫪毐的身形已然出现在草楼之上。
“剑意幻花,魅影如仙,既能惑敌,无痛夺命,又可瞬移,无形无影!”
一个包含了幻术、剑阵和瞬移的意,独属于他嫪毐的意。
满天小雨,依旧淅淅沥沥的下着,风雨中,嫪毐扬起的唇角,似乎在表达着他心情的愉悦。
他站在一丈高的草楼上,身影一动,再次化为片片桃花,凭空消失。
眨眼间,数十米外,随着一团桃花凭空出现,嫪毐的身影,也随之浮现。
他拿起那柄天蓝色的长剑,继续向着山上行去,期望能在这神奇的太乙山中,解开此剑之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