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烬一路急奔，施亦寒紧随其后。他试图甩掉对方，但他慢施亦寒就慢，他快施亦寒就快，始终牢牢坠着他，令他无可奈何。

若是旁人，怕早就心烦意乱了。但归烬却毫不在意，若他胜的过施亦寒，面对如此纠缠一刀斩了便是；可形式比人强，那也就只能任人宰割。

说来说去，世间还是强者为尊，古往今来都未曾改变。

眼瞅西方有一座大城，归烬干脆改变方向，放缓脚步，入城去了。

如今皇权衰弱，多有郡县被武者占据，此城也是如此。

归烬看了一眼城门上的匾额，只见写着两个大字：凰城！字体娟秀，应该是出自女性之手。

没做他想，归烬交了入城费，走进城内。放眼望去令他颇为惊讶，因为城中尽是女子，竟然不见男性。

归烬从小被东方天父子差遣，并没有太多的阅历经验，只当自己少见多怪，也不甚在意，寻了一家客栈便走了进去。

小二也是一位女子，长的健壮，见到归烬双目一亮，看到他怀抱钢刀才有所收敛。她招呼着归烬在一张桌子坐下，殷勤问道：“客官打尖还是住店？”

“都要。”灰烬答道：“一间房，备好热水，再上些吃食。”

“好嘞。”小二唱了声喏，又推荐道：“小店的招牌菜是醉草麻鸡，肉嫩多汁，很是爽口，配合我们自酿的桂花蜜更是一绝，客官可要尝尝？”

归烬摇头：“不用，一般吃食即可。”

小二一愣，问道：“客官可是不喜鸡肉？无事，我们这里的炖牛肉也是一绝……”

但归烬却打断了她的话，从怀中掏出一角银子，面无表情说道：“我没钱，吃不起。”

“噗！”坐在旁边一桌的施亦寒忍不住笑出声来，穷成这样的宗师她还是头一次见。

小二也是哭笑不得，拿着那角银子尴尬说道：“这……这也有点太少了，怕不是吃不到什么好菜，也住不了几天客房。”

“无妨，能住几天是几天。”归烬说道：“至于吃食，我不挑剔，熟的就行。”

“那……好吧。”小二一脸别扭的将银子揣进怀里，嘴唇动了两下，大概是“穷鬼”之类的糙话，归烬也不在意。

因为他就是穷鬼。

旁边的施亦寒倒是出手阔绰，点了醉酒麻鸡和桂花蜜，看向归烬的目光带着些许得意。

归烬不明白她在得意什么，端坐着等待自己的饭食，惹得施亦寒好一阵无趣，用筷子把鸡肉捣的稀烂。

不多时，小二端着食物上来，放到了归烬面前。与施亦寒的大餐不可相比，仅仅是六个馒头，两盘素菜。

归烬没有任何不满，将钢刀置于桌边，默默开吃。

施亦寒突然发现归烬吃起饭来分外的斯文，完全没有战时的凶狠。明明吃的是寡淡的馒头，他却细细咀嚼，慢慢品味，如同是吃着龙肝凤脑一样，让施亦寒都看的有些饿了。

莫非那馒头别有滋味，特别好吃？

施亦寒如此想着，撕掉一只鸡腿走向归烬说道：“这只鸡腿换你一个馒头，行吗？”

归烬抬起头，满脸都是看傻子的表情，莫非晋升大宗师会让智力会产生损伤？不然怎么会做出拿鸡腿换馒头的傻事呢？

施亦寒也是臊的不行，实在想不通自己如何会干出这种蠢事，正要走开，却被归烬夺走了手中的鸡腿。

“换了。”归烬把一个馒头塞进施亦寒手中。稳赚的买卖，他为什么不做。

施亦寒嘴角抽了两下，小声说了句多谢，然后朱唇微张，咬了一口馒头。

“咳、咳咳咳……”施亦寒脸色难看，好不容易才把口中的馒头咽下去，又急忙喝掉一杯桂花蜜冲淡滋味，然后才不满的对归烬说道：“你骗人，这馒头一点也不好吃！”

归烬奇怪道：“我从未说过馒头好吃。”

“那你还吃的那么认真？”

归烬平静说道：“我从小为极天教出生入死，多日不食也是常事，有时为了任务，我还要在尸山血海中进食。所以每一次安安生生的吃饭，对我都是无比宝贵的经历，自然认真。”

施亦寒哑口无言，看到归烬清澈的双眸，又想到他过去的遭遇，不由的生出一份心疼。

她把自己桌上的鸡肉和酒水端来，对归烬说道：“请你吃。”

归烬却摇头：“无功不受禄。”

施亦寒顿时神色一滞，天下人多少想要巴结她，她如今屈尊降贵的来巴结归烬，结果这家伙竟然不领情，信不信我一掌拍死你啊！

绝代佳人面色不善，正要动怒，却听归烬指着施亦寒刚刚咬了一口的馒头的说道：“那个你还要吗？”

“不要。”那么难吃的东西还留着作甚？施亦寒摇头。

归烬没有多言，拿起馒头撕开，沾着菜汤一点点吃了精光。

施亦寒双颊微红，一双玉手在袖子下死死握着，那馒头可是被她吃了一口，上面还沾着些许胭脂，归烬竟然就这么吃了，他怎么敢！

见施亦寒死死瞪着自己，归烬莫名其妙，但还是解释道：“种植不易，无数人为了一口粮食卖儿卖女，需当珍惜，不可轻弃。”

施亦寒浑身一震，她身份高贵，平日偶尔也会赈济平民，但日常浪费的食物更是数不胜数，如今听到归烬一说，当真是羞愧不已。

归烬却没有管她，去房中洗去血污，换了衣衫，眼看天色还早，便准备上街逛逛。

这些年他被东方天父子日差夜遣，竟是没有好好看过世界，如此遗憾定时要一一弥补。

他下了楼向店外走去，正巧见到段平进来，在施亦寒身边又哭又笑口喊师傅。

别人的悲喜与自己无关，归烬看了一眼便不再挂念，默默的走出门去。

施亦寒莫名觉得段平有些聒噪，见状连忙说道：“走，咱们去逛街。”

“好呀。”段平欣喜道：“美人师傅想要什么，我帮你买！”

施亦寒摇摇头算是回应，双眼却始终一眨不眨的盯着归烬。见他如常人一般在各个摊铺前问价流连，不由一阵惊讶。

烬灭刀法本就是她的宗门所有，她自然清楚其中隐患。归烬此刻明明已经点燃了心火，本该无时无刻不被灼痛折磨才是，为何现在却如常人一般平静无二？

莫非是师门记载有误？

施亦寒能年纪轻轻晋升大宗师，本就是冰雪聪明之人，如今遇到了连她也想不通的问题，顿时就生出了浓浓的兴趣，对归烬是越发好奇了。

不过归烬拼杀时凶狠无比，此刻却像个愣头青一样。他傻乎乎的拿着一些寻常器物询问老板用途，结果换来一个又一个白眼，让施亦寒不由自主的弯起嘴角，竟然觉得有些可爱。

不过这份笑意很快就消失不见，因为施亦寒明白，正是东方天父子对归烬的无尽磋磨，才让他连这些基本的常识都不具备。如今归烬好不容易摆脱了那对黑心父子的掌控，却又练了烬灭刀法，最后注定发疯发狂而死，施亦寒不由又是一阵心痛惋惜。

如果我能早点遇到他就好了。

施亦寒如此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