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军大帐,归烬坐在帅位之上,听人汇报军情。
“蛮王名叫阿铎,正值壮年,有万夫不敌之勇。他联络漠北多个部落,携兵四万而来,前期虽有损伤,可后来楼兰部倒戈,让他们补充了兵力,如今总兵力大概在五万左右,不会超过六万。”
归烬点了点头,问道:“我军情况如何?”
“我军本有八万,可之前被楼兰部埋伏,损兵折将,生者无不逃窜,虽然近日努力收拢,但营中也只有两万不到的军士,且士气低落,不宜作战。”
“我明白了。”归烬说道:“那阿铎不是连日叫阵吗?我就圆了他的念想。送上战书,约他明日决战!”
众将士大惊失色,李绩业更是连忙劝道:“我军新败,人数又少,此时交战必定不妥!”
其他人纷纷附和。
归烬却摇头道:“这道理人人都懂,阿铎自然也是明白。他只当我们会一再退让,如今见到我们主动出击,必然心中疑惑生出猜忌,须知兵法精髓便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备,这便是我的目的。”
李绩业灵光一闪,问道:“莫非你表面上是要明日一战定胜负,实际上是打算在今夜偷营?”
此言一出,众将是都是双目放光。想蛮兵连胜,必然骄横,而骄兵必败,若是偷营指不定还真能反败为胜。
想到这里,他们看向归烬的目光无不敬佩,暗道归家麒麟儿果然名不虚传,竟能死中求生,想出如此妙计。
将士们正准备夸赞两句,不了归烬又摇了摇头:“偷营?不,我从未想过此事。”
李绩业奇怪道:“可你不是说出其不意,攻其不备吗?”
“正因如此,我才更不会去偷营。”归烬解释道:“那阿铎能一统漠北成为蛮王,必定是身经百战之人,我们能想到的他一定也能想到,必定会对偷营有所防备。所以这营绝不能偷,偷则必败。”
众将面面相觑,李绩业问道:“那我们怎么赢?”
归烬答道:“两军交战,计谋乃是辅助,可用却不可全用,想要获胜,自然是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击败对方!”
“啊?!”
众将目瞪口呆,显然不敢相信归烬竟然真打算在正面战场跟蛮族一决胜负,两万打六万,这不是以卵击石吗?
归烬却很满意这种效果,因为连自己人也想不到,那蛮王阿铎就更加想不到了。
而且若是他料想不错,明日的蛮兵也未必会有六万。
蛮军营寨。
“什么,齐狗竟然主动叫战?”蛮王阿铎身材魁梧,如同野熊,他一把夺过战书,看了几眼便掷于地上,大笑说道:“没想到齐国那群娘们还有这种胆色,也好,拿我明日便送他们上路,然后咱们便一同南下,去看看那水草丰盛的秀美河山!”
“大王英明!”
“齐狗不堪一击!”
“我要水草最丰盛的领地,养上成千上万的牛羊!”
蛮族将领一阵吹嘘,仿佛已经战胜了齐军一样。
而一个中年文人却捡起了地上的战书,看了最后署名一眼,发出一声嗤笑。
阿铎奇怪道:“你笑什么?”
那中年文人正是被流放的蒋首辅,他受不了漠北苦寒,一心流连荣华富贵,没多久便投靠了蛮族,正是他使出计策策反了楼兰部,又让蛮王暗中使人送于郎安国许多金银,助他夺权,好让他不战而退,将大好河山拱手让出。
蒋首辅仪表堂堂,颇为正气,听到蛮王问话,他弯腰行礼说道:“我是在为大王欣喜。”
“哦?”阿铎问道:“我哪里有喜?”
蒋首辅指着战书末尾帅印说道:“我说齐狗为何一改常态,主动叫战。原来是换了主帅。”他本是齐人,如今却一口一个齐狗叫着,当真下贱。
阿铎看向帅印,见到“归烬”二字,问道:“这是何人?本领如何?”
“大王不必在意。”蒋首辅羽扇轻摇,一副胸有成竹模样说道:“这归烬乃是归家嫡长孙,不过二十不到,从未统军,此刻为帅大概也是赶鸭子上架,必定不是我军的对手!”
他说的轻松,现场却一片寂静。
“归家的子孙?”阿铎面露凝重,看着战书说道:“归家皆为勇士,这归烬身为归家之人必定不凡,不可小瞧,我看这战书怕是有诈!”
“就是就是!”
“归家可不是狗,他们都是豺狼!”
蛮族众将一阵附和,竟是被归家二字吓的收去了狂妄,一个个都如临大敌。
蒋首辅心中不屑,归家区区武夫,上不得台面,再厉害不也被自己略施小计除去了?蛮人就是蛮人,只会仰仗武力,却丝毫不明白智谋之关键。我在这里啊,到底还是明珠蒙尘了啊。
他这边正自艾自怜,阿铎那边却已经有了决断。
“我知道了,那归家小子怕不是打算偷营!”
此言一出,蛮族众将恍然大悟。
“对对,明日决战定是障眼法,他们一定是要在今晚偷营。”
“哼,齐狗就是齐狗,只会这些下三滥的手法!”
“他们一群娘们,你还真指望他们会跟我们一决胜负啊?你是被绵羊踢了脑袋吗?”
“去,你才被绵羊踢脑袋!”
“哈哈哈!”
蛮族众将一阵大笑,阿铎拍拍手道:“好了,既然知道了归家小子的计策,那咱们就干脆将计就计。传令下去,让将士们今夜做好准备,和衣假寐,刀剑不得离身,只待齐狗前来,便杀他们个片甲不留!”
“是!”
“对了,还要谨防归家小子劫粮。”阿铎又补充道:“分出一万人把守我军各处屯粮要地,谨防火烛。再派一万人巡视后方,确保我军补给通畅。”
说完,阿铎又看向蛮族众将,皱眉说道:“你们也都做好准备,看好自己的家当,若是被齐狗夺了去,本王可不会给你们补偿!”
众将讪讪一笑,连连称是。
蛮族施行酋邦制,蛮王有征召之权,但各部在战争时夺得的财物却归各自所有,正因有了如此利益,每每有战事发生,蛮王才能一呼百应。
为了本部的战利品不会被它部夺走,各部都有自己的囤积处,阿铎做为蛮王为了避嫌从不打听,更不会派兵驻守,都是由各部自己掌管。
如今归烬要来夜袭,万一伤了哪部的战利,阿铎可不想自己掏钱给他们填补,所以才提醒了一句,撇清自己的关系。
蛮族众将深知此理,连忙从联军中抽调兵力,前往本部的囤积处防御,如此一来,又是零零散散的抽走了一万兵力。如此算下来,蛮族六万大军已去其三,虽仍可回援,但调度需要时间,算是为齐军争得了一线生机。
蒋首辅看蛮族众将为了钱财奔走,颇为不屑,暗道蛮人就是蛮人,丝毫没有风骨气度。正想着,一位蛮军将领走来,淫笑对他说道:“你妻子最近如何?上次还未尽兴,不若今晚你叫她前来陪我?”
蒋首辅连忙躬身,赔笑说道:“能得大人青睐是贱内的福分,大人邀请,小人不胜荣幸!”
“哈哈哈,我就喜欢你这种人。”那蛮将拍着蒋首辅肩膀说道:“对了,你那女儿也甚是水灵,我颇为喜欢,就让她一同前来吧!”
“大人有命,小的岂敢不从。您日夜劳累,甚是辛苦,小人这里有些滋补药丸,便一同献于大人。”
瞧他摇尾乞怜,其余蛮将面露不屑:“狗便是狗,就算长的像人,骨子里也依旧是狗。”
“别辱没了狗,他为荣华富贵卖妻献女,比狗还不如。”阿铎说道:“齐人个个如此,如何配得上大好河山,我取而代之,便是天命!”
可当天夜晚齐军却丝毫未动,让阿铎料想成了一场空梦,失了面子不说,还累的士兵们劳累不堪,满腹怨言。
正要休整一番,却听闻外边鼓声阵阵,竟是齐军前来叫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