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死的兔崽子！”赵二气急，忍不住大骂出声。

他是军人，对四百年前的神火军敬仰不已，而那传说中的酒泉更是神火军上下一心，胞泽之情的见证，是每一名军人心中的最美好的精神寄托，如今被一群山贼饮了，当真是暴殄天物，气的赵二心肝脾肺肾没一处不疼的！

刚才赵二还能忍耐，现在确实再也忍耐不了。他都顾不上询问小福归烬是怎么找到传说中的酒泉的，直接鼓起内力，砰砰几声就震断了困在身上的绳子，让众多小伙计差点没惊爆眼球。

赵二替众人解开绳子，小声说道：“你们在这里等着，我去就你们老板，等我们回来再一起离开！”

说完，他拉开门向外看了一眼，见没人，一猫腰就钻入了夜色之中。

因为山贼都去了后山喝酒吃肉，赵二一路通畅，他好吃，也有一双好鼻子，顺着香味找到了山贼们的厨房，推门一看，果然见到归烬正在里面老老实实的做菜，看样子是爆炒牛筋，就见红绿的辣椒和晶莹剔透的牛板筋上下飞舞，不断冒出一股辛辣的香气，让赵二口中不由生出了一大片口水。

“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在做菜！”赵二恨铁不成钢的说道：“你总不会真想给山贼当一辈子厨子吧，现在无人看守，此时不走更待何时？”

见是赵二，归烬也不惊慌，而是一边翻炒一边说道：“你来的正好，我这道菜刚巧出锅，你帮我尝尝味道！”

说完，他就将那碗爆炒牛肚倒入盘中，又盛了一碗米饭，连同一双筷子一起塞进赵二手中，笑着说道：“吃吧，你就中午吃了一顿，现在也该饿了。”

赵二被香味一熏，下意识拔了口饭菜，然后就是双眼一亮，埋下头去开始狼吞虎咽。辣椒辛香，配合甘甜的米饭最合适不过，而牛筋外表酥脆，内里却是韧性十足，每咬一口都像是一次直击味蕾的爆炸，让赵二忍不住大快朵颐，脸上闪烁着享受与满足的光芒，可吃着吃着他又僵住，依依不舍的放下碗筷，尴尬说道：“现在可不是吃东西的时候，你快跟我走！”

“急什么，再等一会。”归烬说着又塞给赵二一个牛棒骨，对他说道：“吸！”

“滋溜！”赵二吸了一口，滑嫩的牛骨髓顿时跳入了他的口中，烫的他叽哩哇啦乱叫，站在原地手舞足蹈乱跳，可仍是不忍吐出。无它，只因为这牛骨髓实在是太鲜美了，非但没有一丝腥膻之气，反而还夹杂着一股草木的香味，让赵二仿佛置身于一片青草皑皑的牧场之中，每一个毛孔都透着舒畅。

“香茅草，我加了香茅草。”归烬解释道：“这是南洋一代的吃法，最能去除肉类腥气，香茅草也叫柠檬草，天生就有柠檬的香味，能止咳平喘，也可消炎缓痛，十分神奇。”

赵二大感赞叹，眼见归烬又递过一根牛棒骨，正要伸手去接，却突然醒悟过来，拍了拍脑袋懊悔说道：“怎么又吃起来了，现在真不是讨论厨艺的时候，快跟我走！”

归烬这次侧耳倾听了一下，倒是没有拒绝，点点头说道：“行了，外面的喧嚣停了，咱们是该走了。”

说着他便大大方方的推门，向后山方向走去，吓的赵二连忙跟上，生怕他被山贼发现，可到了后山，赵二才发现山贼横七竖八的躺了一地，全都醉的稀里哗啦，现场一片鼾声如雷，空气中仅是浓郁到化不开的酒香，就算赵二酒量不错，此刻也是有点脚步漂浮。

此时小福他们也赶了过来，见状顿时气恼不已，恨恨骂道：“这群混蛋，把我们的酒全给祸害了！”

归烬却淡淡说道：“人没事就好，只要人还在，再好的酒也能重新酿造出来。”

赵二从地上捡起了一个破碗，里面还残留着小半碗酒水，那酒水清澈无尘，更有一股浓香凝而不散，不用去尝，便知道这事天下一等一的好酒。

他有些难以置信的问道：“你们真的找到了酒泉？这就是酒泉之酒？”

归烬点了点头：“我在漠北辗转了三年，终于是让我还原了酒泉之酒的配方。其实酒泉并非是泉中涌出酒水，而是漠北特有的一种酿酒之法。他们会将酒水先蒸再酿，去除杂质不断提纯，从而取得更加香醇的美酒。我想当年的神火军统帅应该是将皇帝赐下的御酒加水蒸酿，然后再兑水稀释供全军饮用。所谓的泉水变酒水，大概只是以讹传讹罢了。”

“原来如此！”赵二一阵感慨：“也难为你能找到如此密辛，那你这桶酒……”

“正是我七蒸七酿后得到的原浆，足足花了我两年工夫才算完成，比寻常酒水要猛烈不少，本应该加水冲淡之后再饮，可这群山贼却不知节制，肆意索取，那自然是要醉死过去，也怨不得别人。”

赵二心悦诚服道：“这些贼人作乱许久，京中守备也拿他们无可奈何，没想到今天却全败在了你一人手下。”

归烬微微一笑：“我说了，在我这里，没什么是一顿饭解决不了的。”

之后白面和络腮胡带了官兵前来，将这些山贼收押，而赵二则找了个小罐，将剩下的酒水全部收集了起来。可惜山贼贪婪，那小罐最终也只盛了三分之一，让众人一阵惋惜。

“酒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人还在，再好喝的酒也酿的出来。”归烬微笑着说道：“走吧，京城已经不远了。”

车队继续前进，到了距离京城三十里的驿站时，归烬叫停，跳下马车来到了一出草棚搭乘的脚店，向里面正在忙碌的一个中年妇女问道：“嫂子，多年不见您可还好？大娘怎么不在店中？”

“你谁呀？”中年妇女仔细看了归烬一眼，恍然大悟道：“你是几年前在我家帮工的那个小子！你都长这么大了？”她当年对归烬可是印象深刻，因为归烬在时她可轻松了，得知归烬走了，她还惋惜了好一阵子。

“正是我。”归烬点了点头，又询问老妪的去处。可中年妇女见到归烬如今衣衫整齐，又是升了贪念，不论归烬如何问，她总是顾左右而言它。最后归烬给了她一角银子充当信息费，又买了一碗豆腐丸子，才被告之老妪在前方岔路上经营另一个摊子，中年妇女跟她早就分家了。

原本两文钱的豆腐丸子如今却卖到了十文，但味道依旧，看来中年妇女花了十年功夫，到底是学会了自己婆婆的绝技，只可惜她非但没有感恩，反而还将对方赶走，霸占了老妪赖以为生摊子。

归烬默默向前走上岔路，就见一处树荫下摆着几张桌子，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妪正在吃力的往锅里跳水，眼见她脚下一滑就要跌倒，归烬抢先一步抓过了扁担，轻车熟路的抗在了自己肩上。

老妪惊讶的扭头，看着归烬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道：“你是……你是小烬？！”

归烬点了点头，将水倒入锅中，微笑说道：“是我，大娘，我回来了！”

“回来就好，回来就好！”老妪不断在归烬身上摩挲，眼泪也是夺眶而出：“毛头小子长成大小伙了，身体壮实了，就是瘦了，没丁点肉，你快歇着，大娘给你煮豆腐丸子吃！”

归烬并没有拒绝这份好意，因为有人关心，那便是最棒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