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景行开始动手,就忘记了何老头儿的存在。
他干活儿的时候大都处于这种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雕面前石的状态,如果连这种专注度都没有,怎么可能创作出那么多精品雕件?
其实不光做雕刻,做任何事情都需要专注,专注度不够,注定成不了大器。
当注意力全部集中在某一件事情上时,时间就会过得飞快。
他被门铃惊醒时,才注意到已经中午了,小姑娘囡囡放学回来吃午饭,而何老头儿则已经关着厨房门悄咪咪的做好了午饭。
“小徐师父,不歇歇?喝点茶,吃了饭再继续,”何老头儿热情的招呼。
徐景行晃了晃脖子,点点头,“谢谢何老。”
“嗨,也别什么何老何老的了,听着听生分的,叫我老何就行,”何老头儿笑道。
徐景行汗颜,他可不敢直接叫老何,首先他们之间的关系并不算亲密,虽然有点趣味相投相互欣赏,但毕竟认识没几天,连对方叫啥都不知道,喊老何太不礼貌,别的不说,就冲着何老头儿这把年纪,他就不能这么喊。
因此想了想道:“喊您一声何大爷吧。”
“哎呦,那感情好,不过这样一来长你两个辈分,囡囡就不能喊你叔叔了,得改口才行。”
“哈哈哈,正好,囡囡,以后记得喊哥哥哦,”徐景行朝一旁端菜的囡囡笑道。
小姑娘抿嘴一笑,“小徐哥哥。”
“哎,年轻的感觉真好,”徐景行故作夸张的笑道。
洗手以后,三人在饭桌前坐下,徐景行看着满满一桌子菜,笑道:“何大爷不光大字写的好,这厨艺也相当赞。”
“哈哈,那是,”何老头儿得意的大笑,随即夹起一只焖的通红的大虾放在徐景行的碗里,“尝尝。”
徐景行连忙说谢谢,又示意他们爷孙俩也赶紧吃,这才剥开尝了尝,然后满意的点点头,“很香,火候正好,何大爷这造诣比看着更高,深得厨道精髓。”
“哈哈哈,吃,吃,”何老头儿哈哈大笑。
饭桌上,徐景行妙语连珠,跟何老头儿不断逗趣,时不时的也跟小姑娘囡囡说几句话,气氛非常的和谐。
吃完之后,徐景行帮着把盘子碗碟收拾进厨房,出来时,小姑娘已经给泡好了茶水,不过这次不是第一天来的时候那样用玻璃杯泡的了,而是换成了紫砂壶。
紫砂壶也是好壶,徐景行对紫砂壶没什么了解,但打眼一看,看到那把看着不起眼的茶壶上刻着的一支梅花时,眼睛就亮了,因为这支梅花只有寥寥几笔,看着非常简单,但就是这寥寥几笔却将梅花那种傲寒独放的气质刻画出来了,笔法,或者说刀法,非常娴熟,连他都有些自愧不如,非大师不能为。
也就是说,这只看起来不起眼的紫砂壶,很有可能是某位大师的作品。
紫砂壶在他的印象中,一直是奢侈品一般的存在,尤其是大师之作,那一件件都往天价上卖,尤其是那些知名制壶大师的作品,少则几十万,多则上千万甚至过亿,行情非常火爆,虽然有一定的炒作嫌疑,但高品质紫砂壶很受欢迎也是铁一般的事实。
碰到这样的好东西,他免不了多看几眼。
何老头儿见状笑呵呵的问:“喜欢?”
徐景行咳嗽一声,“这壶挺好的,是件宝贝,应该不便宜吧?”
“喜欢就送你啦,”何老头儿认真的说道。
他刚才没有回答喜欢不喜欢,就是担心何老头儿会说这种话,接受是肯定不能接受的,无缘无故的接受这么重的馈赠,会烧着手的。
可没想到何老头儿竟然就这么说出来了,也不知道是真大方还是知道他根本不会接受。但不管是哪种情况,他都得拒绝,这要是传出去,别人还以为他这是窥觑何老头儿的家产呢。
因此想都不想的摇头,“大爷你敢送,可我却不敢要。”
“怕什么?其实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我一个老朋友是个制壶师,这把壶是我用一顿饭还回来的,”何老头儿笑着解释。
“那也不行。”
“要不我让那老家伙也帮你做一把?”
“别,大爷,这个话题可以就此打住了,”徐景行连忙打住这个话题,鬼知道这何老头儿为什么对他这么热情,虽然有一周前的那点小缘分在,两个人也算投缘,可关系却没熟络到可以随意赠送贵重物件的地步。
何老头儿见状也就不再多说,转移话题闲聊起来。
徐景行这才松了一口气,等囡囡去上学以后,他继续跑到书房里干活儿。
这件鸡血石印章已经基本成型了,已经做好了粗坯,也经过了第一遍的打磨,接下来要做的就是细掘,也就是精细雕刻,把印章上的文字、图画进一步润色,修光,然后再次打磨,最后打蜡,再一次打磨,这就算完工了。
其实做这些手艺活儿,最耗时间的反而是打磨打蜡等工序,完全是一个考验耐心和细心的活儿,这两道工序做的好,能让一件工艺品的品相提升三成,相当重要。
木雕作品是这样,玉雕作品也是这样,鸡血石这样的石雕作品更加依赖打磨打蜡这两道工序,因为这些石材本身的品相是不如玉石的。
另外鸡血石的硬度很低,大致跟人类的指甲差不多,打磨的时候需要格外小心,稍有不慎,之前雕刻好的花纹图案就会被磨损,必须是徐景行这样的熟练工来做,安心那样的新手,分分钟能把这宝贝毁掉几百次。
到晚上六点左右,这件鸡血石印章终于完工了,印章上还带着打蜡时残留的温度,捧在手心里看着一片片的血红色,感觉很奇特。
也是这个时候,这枚价值不菲的鸡血石才把它那惊人的魅力完完全全的呈现在三人面前,小姑娘囡囡放学刚回来,看到这枚印章的时候惊讶的捂住嘴巴,“小徐叔叔,这真是之前那块石头吗?”
徐景行故作不悦的板起脸,“不是说好了喊哥哥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