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今朝不认为靠着谨夫人就能平息这件事情了。
谨夫人进宫,是去见皇帝请求支援的,但是对于这件事情的源头来说,必须是沈今朝自己出面。
亲自出现在所有人面前,告诉他们真相,否则说再多他们也不会信。
但是,陶嬷嬷肯定不会违背谨夫人的命令,让她出去。
沈今朝的眼珠子转了转,然后有气无力的道,“嬷嬷,能帮我拿一盘玉米红豆糕来吗?吃着东西我才觉得好受一点。”
“好。”陶嬷嬷也没有多想。
直到陶嬷嬷的身影消失在寝殿门口,沈今朝一咕噜爬了起来,就要往外走。
陶圆喊了一声,“公主,你去哪里?”
“嘘。”沈今朝小声的道,“我去救啊庭。”
“我也去。”
“你不能去。你要留下来。”沈今朝头也不回,“我们两个人一起,救不回啊庭,但是我一个人可以。因为还有你在这里,等我出了岁安行宫,你就立马和陶嬷嬷进宫,或者……哪里都好,让人来救我们。”
一个祁筠庭或许不重要,但是加上沈今朝,官府一定会派人来镇压。
……
祁筠庭脸上的头发被人撩开,他听到有人惊喊了一声,“这不是小公主!”
“这是个男娃啊!”
其他人也围了过来,七嘴八舌的说抓错了人。
此时,刚才那个惊叫了一声的男子道,“这男娃是小公主身边的那个小兔崽子,他既然和小公主睡在同一个寝殿,那就说明他很重要,烧死他就是烧死了祸星的帮凶!”
有人符合,“王二狗说的对!”
祁筠庭睁开眼睛看了他们一眼,又闭上了眼睛,心里拔凉拔凉的。
祁筠庭被锁链锁着,关在了一个柴房里。
王二狗蹲下来,捏起祁筠庭的下巴,仔细的看了两眼,用两个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可惜了。你要不是跟着沈今朝,你也不该命绝于此,要恨,就恨沈今朝去吧。”
王二狗怜悯的看了他一眼,起身离开了。
从昨晚他被掳来这里,他们都没有让他好过,身上都鞭子抽出来的血痕。他们想尽办法的折磨他,折磨“祸星”,仿佛这样他们就能好过一点。
祁筠庭没有力气,也不想开口说话。
他只觉得,真疼啊。
那鞭子上,是泡了盐水的,每一下都皮开肉绽,疼的要命。
他忽然就明白了为什么话本子上,总会说人心薄凉。
巡捕营的人想要把人从城门口赶走,不让他们建起火场。可是一个个百姓都拦在前面,一副不怕死的样子,巡捕营的人不敢动手,场面一度僵持。
可是,实际上僵持住的,也只有巡捕营的人,一个简陋的火场还是搭建起来了。
就是一个,用柴火堆起来的小台,撒上了火油,气味儿冲人。
祁筠庭被拖上来的时候,只听到了一阵一阵的“烧死他烧死他”的声音,震耳欲聋。
“总长,这……那不是公主,我们还管吗?”
巡捕营总长冯肃皱着眉头,没有说话。
管,百姓以肉身堵住他们,他们根本下不了手。不管,就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一群无知的人烧死一条无辜的生命。
冯肃也很纠结,随后道,“你去禁军十六卫,请求他们增援。”
如今的禁军十六卫领军谢斯宁可不是一般人,早年间也是在京都横行霸道的人,手段狠辣。自从禁军十六卫被他掌管以来,那是人见人怕。
巡捕营镇不住眼前的这群人,但是禁军十六卫却一定可以。
他们果真不怕死吗?那倒是未必。
不过是欺软怕硬,知道巡捕营不敢动他们。
眼看这群人已经完成了什么狗屁仪式,就要点火了,禁军十六卫的人影都还没见到一个,冯肃不禁紧张了起来。
“等等——!”一声稚嫩的女童声传来,“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公主沈今朝,我就在这里。你们放了他!”
沈今朝突然出现,看到祁筠庭被打的身上没一处可以看的地方,眼眶红了红,又喊道,“他是无辜的,我相信你们也不想枉造杀孽,你们放了他,我随你们处置!”
“就是她!”王二狗喊了一声,“她才是真公主!”
祁筠庭闻言艰难的睁开眼睛,就看到了已经站在冯肃面前的沈今朝。他的眼眶一涩。
傻公主。
冯肃神情变幻了几下,“公主,他们会对你不利,你往后退几步。”
沈今朝没应,挺了挺脊背,朗声道,“我沈今朝今天就站在这里,你们好好看看我,看看我是否真的是祸星!”
“我得了天花不错,可是谁告诉你们,我的天花是变异的?!我的母妃,你们天下人所有人口中的神医,谨夫人,不曾因为我是她的孩子而对我区别对待。她为了天下人,用我作为试验体,为你们研制更好更有效的解药!”
“她为了你们,饭都没有准时、好好的吃一顿,连对自己的孩子都没有软下心来。可是你们呢?你们是怎么做的,又是怎么对她的?”
沈今朝说的很快,“你们,视她的孩子——我沈今朝为祸星,要烧死在众人面前,你们就是这样报答她的吗?”
王二狗道,“我们怎么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沈今朝一字一句坚定的道:“我现在好好的站在这里,就是最好的证明!”
有不少人已经开始动摇了,本来他们就算听啥信啥的,这回沈今朝亲自站在这里打脸,而且看沈今朝那模样也知道,她没事。
既然如此,祸星一说也无从说起。
冯肃立马命人把祁筠庭给救了下来,赶紧送去医馆。
众人也就看着,没有阻拦,因为沈今朝句句在理。
连冯肃都不敢相信,事情就这样简单的结束了,属实是意外。
沈今朝说,“我不知道是谁煽动你们,说我是祸星,要烧死我献祭上天。但是我可以明确的告诉你们,不管是发生了什么事情,都应该有自己的主见,而不是被人牵着鼻子走,被人当枪使!”
“天花,天花怎么了?天花已经被我的母妃攻克,它是会传染,但已经不是什么不治之症!”沈今朝最后说了一句,“我快十岁了,而刚才被你们毒打一顿要烧死的,也不过只是才过十一岁生辰没多久的孩子!”
远处的马车上,车帘被微微掀开,里面的一双眼睛望着这边,泛着流光的眼里都是兴趣盎然。
声音也如同击玉一般,“真是个有趣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