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27
“今天的新课,内容就这么多,有不懂的同学,课下多做些功课。”严芳翻过最后一张ppt,多媒体结束播放。
“老师,怎么讲这么快?”
严芳精心描摹过的红色嘴唇扯出一个轻慢的笑容:“昨天不是嫌我讲题太慢吗?你们班大神太多,老师怕耽误你们进度。”
“……”
大家面面相觑,忍不住眼神交流起来。
“严芳啥意思?”
“啥意思?当然是,你们昨天得罪老娘了,老娘现在很不爽,请接受我荣誉颁发的小鞋。”
“绝绝子。”
严芳单手叉腰,一手扶住讲台,皱着眉心,一脸嫌恶地看着下面交头接耳的学生。深深为自己向领导提出的走班计划感到骄傲。这帮熊孩子空占着重点班的资源,早在吴用的纵容下成为了一群废物。
“老师,您能再给我们讲一遍刚才的内容吗?”林疏影咬了咬嘴唇,她觉得自己作为班长,关键时刻不能怂。只能鼓起勇气,站起来替全班同学争取一下。
严芳扫视全班:“老师是你们家的保姆,厨师,还是司机?需要一对一的定制服务吗?你们可以去上贵族高中,当然,你们班也不是没人上得起?”
林疏影被说得满脸通红,低着头坐在位子上。
贺嚣真是懒得再搭理严芳,搞小动作就背地里搞呗,什么事都摆明面上,多跌份儿。严芳这么做,无非出于两个原因。
一,报昨天被方棠打脸之仇。
二,拖死一班,让二班的学生在分班考中占据主动权。
混日子如贺嚣这种,也知道周考更侧重于这一周内容的考查,严芳只要从这节课起,就这样耗着他们,周六的考试,一门数学就能把他们拖死。
他抓了抓后脑勺的头发,一转眼看到方棠正全神贯注地折书角。
“你折这东西干什么?”贺嚣发誓,他仅仅是对书角好奇。
“不能撕啊。”
“什么?”
“我怕撕书的动静太大,惹来老虎吃人。”方棠习惯把一本习题册上做完的、没有利用价值的部分撕掉,只保留对自己有价值的那一部分。
二十二中发的练习题太多了,大量重复性简单题目最多能增强基础性题目的正确率,对提高分数的帮助不大。全部做完,浪费太多时间,性价比太低。
她现在不光要恶补数学一门课程,其他的科目甚至会耗费她更多的精力。所以,方棠必须去粗取精,节约时间。
“你们两个人在后面说什么呢,不想听课,就滚出去,外面地方大空气好,适合说话。”
贺嚣站在教室外面的走廊上,双手插兜,嚣张得明目张胆。路过的学生知道的,明白贺嚣是在被罚站,不知道的还以为嚣爷在拍外景。
方棠站在他旁边,一直低着头,俯视的动作,看不清表情。
贺嚣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估计方学霸是第一次被罚站,心里肯定不是滋味。虽然严师太是罪魁祸首,但事情起因还是因为他嘴欠话多。
“喂,你听过一句话吗,没被罚过站的学生生涯根本不完整。”
方棠没搭理他,继续低头,贺嚣看来,是哀莫大于心死的沉默。
贺嚣觉得罪过有点大,拉好学生下水的罪恶感盈满心头。
“你别难受了,我保证下次……”
“你说什么?”方棠抬起脸,一脸茫然。
贺嚣这才看清楚,人方学霸从教室出来时,顺手拿了本习题册,刚才低着头根本不是在难过自己被罚站,而是因为太过专注思考题目,压根儿没听见他说的话。
贺嚣差点儿吐出一口老血,亲,请你有一点儿被罚站的自觉性,好伐?
五分钟后,赵四海不负所望,从班里滚了出来,接着是刘飞扬,章羽……
十几个人排排站的场面委实壮观,五班的学委去抱作业,愣是绕了个大圈子,完全无视刘飞扬甩着草稿纸媚眼斜飞,喊着“爷,过来玩呀”的热情模样。
严芳踏着下课铃,准时准点从教室里走出来,她的脸冷意侵人,一种高高在上的鄙夷从眼睛里毫无遮掩地流露出来。
“所谓朽木不可雕,说的就是你们。”
说罢,扭身离开。
赵四海一直在和章羽讨论游戏,没听清楚,扯着嗓子问:“刚才严芳说了啥?”
“说你烂泥糊不上墙。”
“说你死狗托不上墙。”
“那我是死狗还是烂泥?”赵四海灵魂拷问。
林疏影抱着作业从班里出来,吴用外出学习前专门找她谈话,让她一定要配合好老师工作,维持好班里正常秩序。所以,作为班长她现在自责又愤怒,还有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你们还好意思笑,现在严老师摆明了针对咱们班,分班考试还有几天呀,你们一个个倒是不怕,可班里其他的同学怎么办?”
说着,两行泪水从她的眼眶里滚出来,大家一下子安静了。
林班长除了爱扣人量化分,确实没啥缺点,办事爽利,从不因为自己是女孩子就矫情。最关键的是,她说的对。他们捣乱,班里其他同学也跟着倒霉。
“实在不行,咱们找严芳认个错?大丈夫能伸能曲?”
“我是大丈夫,她可不是真君子。就冲她跟老吴的梁子,她逮住机会还不得往死里整咱们。找她认错,你就是找她磕头,她也不会放过我们。”
“那怎么办?找老吕告状?”
“切,老吕只会让我们写检讨。”
贺嚣用拇指捏了捏中指,发出一声脆响:“干脆直接点,换掉。”
“换掉谁?”
“严芳!”
“爷,够嚣张。”
“弄她!”
“弄!”
方棠扯过身边一人手里的笔,“唰唰唰”在纸上写下一串数字。
她确实废了不少,以前这种计算量的题,她只需要心算就可以,但现在却要依靠笔算来辅助。
“你们疯掉了,不许这么做。”
林疏影自然反对,在她的观念里,严芳再怎样不对,也是他们的老师。用这种方法对抗,实在太过激,不明智。
她激动地阻止这群热血上头的中二病,奈何中二少年们不光要自己去,还煽动坐在班里的同学:“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
“反抗!”
走廊里出现神奇的一幕,热血澎湃的抗议少年们激情迸发,挥舞的手臂和校服中间,低着头拼命计算的少女,又扯过来一张草稿纸。
这场景,矛盾又协调。
可能,因为,这些都算做青春的印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