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笑澜心不在焉的挑完冼星尧的衣服,仍在思考跟唐若萱接触时候的异样感觉。
一个大家闺秀,身上怎么会有血腥气息?
听闻唐若萱自打娘胎就带了病征,从小身体不好,看过不少大夫,也就最近几年才转好起来,才得以外出走动。
大概是她用了什么特殊的药方调理身子,所以血气才重?
那也怪不得那个行尸老头会将她视作第一目标来攻击了,这不就是个移动的诱饵吗……
沈笑澜为唐若萱感到堪忧。
普通人可能感觉不到她的特殊,但像妖魔鬼怪这些嗅觉灵敏的污秽之物,是会被她吸引的。
如今酆都尸毒爆发,虽然有卫兵在实时管控监察,可难保不会像今天这样,从角落里冲出个别漏网之鱼袭击人类。
尸毒这种东西,感染后会有一定的潜伏期。
现在的酆都,表面上人们的生活似乎还在正常的运转着,然而尸毒究竟蔓延到什么程度,不得而知。
卫兵们只是抓“病发”后现身的行尸送去隔离,并没有其他的检测手段,实在过于被动。
像刚才,唐若萱身边人的防范意识太过薄弱,而她本人更是连逃命都来不及的样子,这些事可能同时发生在城中的任何地方,都是隐患。
沈笑澜目光沉重,无意识的扫视着身边来来往往的人。
这尸毒要真到了完全失控的地步,这些人恐怕都是行尸狩猎的对象了……
夕阳西下,周围镀上了一层不真实的血色。温热的微风拂过,吹起沈笑澜的发梢。
她一时有些无力的伤感。
也许她能凭借个人力量救出一个两个,但在明知事件走向的情况下,却难以从实质上改变什么,着实令人沮丧。
夜晚即将来临,鬼城酆都又将是另外一副光景。
沈笑澜不敢再迟疑,定了定心思,朝着冯府赶去。
冯府位于闹市当中,但独辟了一块幽静之地,院外粉墙环护,绿柳周垂,外观看着典雅不张扬,倒不是个商贾宅邸,反而像个颇具风雅的书香世家。
沈笑澜叩了叩门,半天才有一个稚气未脱的圆脸小厮拉开了一条门缝,警惕的打量着沈笑澜。
“找谁啊?”
“请问冯繁冯公子在吗?”
“我家公子不见客。”
“我有要事找他……”
“有什么要事?天塌下来了吗?”
“呃,性质差不多……”
“那也不行,今日家中有贵客,夫人和公子都陪着老爷呢,你明日再来吧。”
“哎”
沈笑澜还没来得及说话,只见那朱红大门铿锵又关上了。
想过好些种见面寒暄的套路,可万万没想到吃了个闭门羹,沈笑澜颇为无语。
转头看到路边一株株粗壮的柳树,枝叶纷纷探进了院子,她顿时又有了主意。
此路不通,就自己再开辟一条新路呗!
她摩拳擦掌,左右挑选了颗相对着力点好的柳树,爬了上去。
她小时候缠着杨一诺教了不少东西,包括爬树的要领。
爬树讲究一个巧劲。沈笑澜一手抓着离着自己近的树杈,另一手环抱树干,借着膝盖和脚部发力,贴着树干向上跳。
这姿势当然有些丑,以前杨一诺委婉地表达过像只树蛙,不过现在周围无人,她也便顾不得了。
沈笑澜深呼吸,从树上的合适位置跳上了墙头。
看着下面院内黑黢黢的草木,她心一横跃了下去,扑簌半天摔滚在地,蹭了一身泥灰。
还好穿得是长衣长裤,不然总得让植被枝条划破皮了……
听到附近传来脚步声,沈笑澜顾不得其他,立刻蹲在草木中隐蔽起来。
几个女仆端着铜盆,神色慌张的走了过去。
沈笑澜悄悄跟在她们后面移动,沿着石子甬路又走进了曲折游廊,七拐八绕来到主屋。
主屋灯火通明,里面挤着好些人。有个术士打扮的中年男子唱着奇怪的咒,手舞足蹈似乎在做法事。见几个女仆端着水进入屋内,那男子扬起一把灰洒在水中,水立刻沸腾起来。
一屋子人发出惊叹声。
那男子又将水尽数泼洒在地,房内顿时冒起蒸蒸热气。
沈笑澜躲在屋外阴影处,暗自观察着屋内的情况。
除了下人和那术士男子,还有个衣着华贵风韵犹存的中年妇人,正焦灼地盯着躺椅上头发花白、双目紧闭,面色青黑的男子。冯繁陪在他们身边,似乎是在劝慰。
看样子,那应该就是冯老爷和冯夫人了。
外人说冯老爷这几天生了病,足不出户。不过要是普通的病,应该也不会找人在这唱咒做法吧?
沈笑澜用阴阳眼定睛一看,那冯老爷身上果然透着秽气,似是中了尸毒。
沈笑澜立刻绷直了身子。
冯老爷居然中了毒,这要是传出去那还得了?
他们一家人大概也知道是疠病,可不想家主被卫兵抓走送去隔离,于是对外避重就轻做了隐瞒,却偷偷找人来做法事。
做法事这位,就是小厮先前拦门时说的那位“贵客”了。
只是沈笑澜仔细看那术士的法事,并没有产生什么术法波动。
换言之……这就是一江湖骗子吧!
只听那术士拖着长音朗声道:“病除”
一屋子人大喜过望,冯夫人立刻让下人给他送上一包酬金。
那术士接过酬金,大摇大摆就要走。
冯繁连忙送出屋来,正要再谢上两句,突然被一枚小石子砸中了肩头。
冯繁纳闷的朝着石子来的方向看去,却见假山后面的沈笑澜朝着自己招手。
虽是吓了一跳,但冯繁并未声张,屏退左右,朝着假山走了过去。
“何人在此装神弄鬼?”冯繁低声问。
“装神弄鬼的刚走。我可是有真本事的。”沈笑澜回答。
冯繁一愣,难以置信的问:“……笑澜?你是沈笑澜?”
沈笑澜也是一愣,原本刚才还打了跟冯繁搭话的腹稿,现在完全用不上了。
“你是冯易?你真是冯易啊?”
冯繁点点头。
“……不是吧?那你怎么……”沈笑澜张口结舌,指了指他现在的装束和比之前成熟许多的外貌。
“一言难尽。”冯繁叹了口气,“我们换个地方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