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鬼天气,真希望风暴之神能消停一些,要是再这么下去,我们的飞艇恐怕是飞不出去了!”
这位个头高挑的银发少女有着明艳且立体的五官,一身白色的祭祀长袍更是将她那婀娜多姿的身材凸显的淋淋尽致,虽然与芙蕾雅结伴而行,但她的步伐永远比芙蕾雅要快上一步,就连语速也快上不少。
“慎言!艾米丽,对诸神要存有敬畏之心!”师姐兼保姆的芙蕾雅出口训诫道。
艾米丽却有些不以为然,“都要出去了,师姐你能不能放松一些?天天板着脸,你难道不累么?再说了,这里是苏伦女士的地盘,那个糟老头子可不敢在这里撒野!”。
“那也是神祇!”
“所以你承认他是糟老头子喽?”
芙蕾雅有些无奈的看了艾米丽一眼,最终没有多说什么。
在她们身后,是数名高大健硕的教会骑士,他们统一穿着一身白色的甲胄,胸前的板甲上纹着一双被七星环绕的人类眼睛,如果仔细分辨的话就能看出这是双女子的眼睛。
正是苏伦治下的银月教会。
有着教会骑士的跟随,又有着远超同龄人的美貌与气质,芙蕾雅与艾米丽自然是饱受关注,芙蕾雅倒是习以为常,就是艾米丽还有些不太适应。
待两人走出一大段距离后,艾米丽才小声嘀咕着:“都到这个地方了,还有这么多人跟着,主教大人真拿我们当孩子看!”
芙蕾雅摇了摇头,有些感慨道:“我觉得主教大人的做法非常明智,在带孩子这方面,她显然比我要经验丰富的多!”
“一件教会长袍,几个随行骑士,平日里在学院无法无天的小魔女就再也见不到!出现在我面前的淑女是那位?”
“唉,恐怕只有银月女士才能给予我答案!”
见自家师姐如此的嘲笑自己,艾米丽有些儿冷静不起来,她翻了下白眼,最终把目标放在了芙蕾雅头上的白色发饰上。
随后,她指了指空港的上方,大声说道:“师姐快看,有浮空船降下来了!”
“在哪呢?”芙蕾雅抬头望去,只看到了一片黑不隆咚的天空,哪有浮空船的半个影子。
“哪里有飞船?艾米丽!”
“咦?”看见艾米丽手中的东西,芙丽雅才恍然自己被骗了,她突然向前,以远超常人的速度抱住了想要逃跑的艾米丽,“你手里拿着的是不是我的发带?快给我?”
“不给!不给!”艾米丽大声叫喊着。“我抢到的就该是我的,下周六就是我的生日了,师姐就把这条发带给我当礼物吧!”
“不行!”芙蕾雅一口回绝,“我的就是我的!你快点儿松手,不然我要开始用力了!”
艾米丽紧紧的把发带捏在手中,一副视死如归的样子。
“我真要用力了?”芙蕾雅把双手放在了艾米丽的腰腹部,开口威胁道。
艾米丽依旧不答。
芙蕾雅刚刚用力,艾米丽便笑着求饶道,“师姐,我错了!我不该拿你的发带!快松手,好痒的你知道么!”
“师姐,姐姐大人!”
像是触动了某一根弦,芙蕾雅明显是愣一下,等到再反应过来的时候,艾米丽已经是从她怀里挣脱开来跑了出去。
这小贼没有丝毫拿人东西的负罪感,跃动的身姿像小鹿一般上蹿下跳,她右手伸出一根食指对着芙蕾雅来回摆动,得意道,“胜败就在一瞬之间,犹豫就会失败呦,我亲爱的芙蕾雅师姐!”
芙蕾雅定了定神,收起了脸上的笑容,随后转身走向了空港的等候室。
身后的骑士看了看,自觉的走在芙蕾雅的身后。
不消一会儿,艾米丽便回到了芙蕾雅的身旁,小手拿着发带在芙蕾雅的眼前来回晃动,有些讨好道:“师姐,我错了。我现在就把头带还你!”
芙蕾雅没有搭理她。
艾米丽更加忐忑了,她小心翼翼地把发带给芙蕾雅束好,末了,才低声开口道:“师姐,你看我都给你戴好了!”
芙蕾雅依旧不理她。
“师姐!”
这一声师姐拉的很长,声音里也略带颤动,她堵在了芙蕾雅的面前,使劲地跺了跺脚,大有“你不哄我,我就马上要哭出来”的架势。
芙蕾雅这才恢复了笑容,一副奸计得逞的样子。
“你就会吓我!”艾米丽狠狠的拍了下芙蕾雅的胳膊。
“行了!你知错就行”芙蕾雅拍了拍艾米丽的脑袋,温声道,“这个发带是你尼尔哥哥送给我的,如果你想要的话,我会在盖隐赫斯特为你买一件相同款式的,至于头上的这个,你就不要再想了!”
“尼尔,又是尼尔!”艾米丽小声嘀咕着。
“你说什么?是不是又在说你尼尔哥哥的坏话?”芙蕾雅叹了口气。“你们从见面开始就没有安生过,天天吵吵闹闹,不觉得无聊么?”
“什么叫我说他的坏话,他就没说过我的坏话么?整天鼻涕虫,爱哭鬼挂在嘴边,我都十五岁了!”
“你呀!”芙蕾雅以一个长辈的语气发了下感慨。
“我什么?”艾米丽还想追问,却被一阵震耳的响雷给掩盖了下去。
芙蕾雅看眼远处的天空,忍不住叹了口气,“今天的出行计划怕是要泡汤了,这么厚重的云层,就是风暴教会的浮空船也不敢贸然返港,趁着时间尚早,我们还是先回学院吧!”
“现在就要回去啊!”艾米丽的语气里有些慌张,“要不要我们去城里逛上几圈,我在学院读书都闷了有两个月了,刚好今天还有些时间,我们去剧院看一场话剧吧?据说紫罗兰大剧院又出了新的话剧!”
“不!”芙蕾雅断然拒绝掉。
“既然还有时间,那我就回去做晚课了,如果你想去看话剧的话,我会在今天的报告上忽视这一点,毕竟,你也需要一定的放松!”
“师姐!”艾米丽还想劝阻,却看见芙蕾雅已经是收起了笑脸,再次恢复到那个冷面无情的模样。
看着芙蕾雅离去的身影,艾米丽在原地喃喃道:“完了,完了,这下可糟了,劳伦娜主教,今天可不能怪我了,艾米丽已经尽力了。”
当芙蕾雅赶到圣心大教堂准备晚间祈祷时,她便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知为何,教堂内已经聚集了数百名教众,他们平静的伫立在银月女士的神像前,低头诵背着教会的经义。
在这些人里,芙蕾雅看到了许多熟悉的面孔,有主教劳伦娜,教会骑士长路德维西,教会祭祀莎莉斯特,还有院长伊莎贝尔。
泰瑞亚教区的高层几乎全聚集在此,芙蕾雅很容易就联想到一些麻烦的事情。
圣战?
不,不,这完全不可能!
两百年来,除去远征亚楠,银月教会在费伦大陆上几乎是战无不胜,就连南边的黑夜女士也暂时消停了起来,更别提其他人了。
讨伐外神?
或许有可能。
但学院内的牧师们没有任何动静,教会骑士也如往常一般,芙蕾雅很快就否定了这一条。
有大人物去世了?
芙蕾雅想了想,觉得这种情况概率最大。
银月教会成立于旧历元年,教会高层已经是换了两番,现任神学院院长伊莎贝尔更是有九十岁高龄,那与她同期的教会高层呢?
九十?一百?
芙蕾雅不知道。
毕竟,现在的费伦大陆上,已经没有死神了。
不多时,一阵沉重的铜钟声证实了芙蕾雅的猜测。
钟声连响三声,停顿三秒后,又连响三次,如此重复,直到七次之后,钟声才彻底消失。
这是泰瑞亚神学院独有的丧钟,只有重要人物逝世时,钟声才会响起。
“会是谁呢?”芙蕾雅的心中满是疑惑。
终于,在结束了漫长难耐的祷告后,教会祭祀莎莉斯特给出了答案。
这位年岁不明的美人一向是深居简出,不问世事,芙蕾雅上次见她还是在十年前的庆祝晚宴上。
没想到在今天这么一个诡异的晚上,芙蕾雅再次见到这位女士——一位犹如白百合一般优雅高洁的教会牧师。
当她站在教堂内的圣讲台时,芙蕾雅才发现她比自己想象中的要高上许多。
“这是一个我们都难以预想的悲剧!”莎莉斯特开口就是这么一句话。
“当听到这个噩耗的时候,我正与我主进行着日常的沟通,她告诉我北方出了些问题,我以为是那些北方人又惹出了麻烦,可万万没想到,出事的竟然是我们优秀的十七位毕业生,还有三名神学院的导师,他们在前往亚楠的路上遭遇了外神信徒的袭击,已经彻底离开了我们。”
莎莉斯特停顿了一下后,悲痛道,“这是学院的损失,亦是教会的损失。”
“我们应当铭记着他们的名字,愿他们的意志与月光长存。他们的名字分别是,卢克·维奇,奈瑟·沙利克,尼尔·哈罗德·····”
剩下的,芙蕾雅一句话都没有听进去。
此时此刻,她仿佛就在梦中。
她想起来路德维西刚刚看她的微妙表情,想起最近劳伦娜主教对她的频频关心,想起了艾米丽的反常行为,终于是反应了过来。
如果不出意外,现在的她应该在前往盖隐赫斯特的浮空飞船上,在哪里任职半年后,她才会重返泰瑞亚,到那时,她会被告知,她的某位名叫尼尔·哈罗德的学弟已经在半年前因公殉职,灵魂尽归于我们的白色圣母。
那时候,她会怎么办?
芙蕾雅不知道。
但就现在而言,她已经有了决断。
远征亚楠的队伍还没有出发,她仍有做出改变的机会。
作为立教以来银月教会最为年轻的圣修女,芙蕾雅认为自己应当有一次可以自己选择的权利。
不是为了耀眼的纳德拉,也不是为了无辜的民众,而是那个与自己朝夕相处五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