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透过门板,传来了江南的声音。
崔在恩马上开了门,还不等她说话,江南几乎已经是走到了床边,他颤抖着指尖,轻拍了她两下,轻轻地发声:“柏茶,怎么了?柏茶,你醒醒啊……”他连续喊了她好几声,叶柏茶才有了反应,然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见到她醒来,他的心里马上不急了,甚至眼睛里还隐隐地露出了一抹欣慰。
她的眼底还残留着梦里的恐慌情绪,她的表情也是那样的茫然,看她的样子,像是在梦里哭得太过伤心,虽然被喊醒了,但是她似乎还没有完全从梦境从离开。
江南拿了片纸巾,帮她擦了擦额上的汗珠,问:“做噩梦了?”江南一边问着,一边打量着她有些慌乱的神情,虽然江南说出的是关心的话语,但是他说话的语调向来都是清冷的,即便是关心的话,也还是说得没有半丝地柔和。
叶柏茶在江南毫无防备的情况下,居然一个耳光打在了他的脸上,这样的事情,发生在任何一个人的身上,也都是接受不了的。
崔在恩并没有看到她打他,因为她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崔在恩只是听到“啪”的一个声响,随后便看到了叶柏茶的手收了回去,她盯着自己的掌心错愕地看着。
似乎她在为自己的行为吃惊似的,她自己也真是没想到,她会出手打了他,而且自己的出手还挺重的,本来是想控制住情绪的,可是没想到,自己居然无意识地失控了。
崔在恩也是真的不敢相信,刚刚是叶柏茶伸手狠狠打了江南一个耳光。
江南是谁呀?就算叶柏茶是他的老婆,但是她也不应该这样在别人的面前,对他大打出手吧?
这样也太不给江南面子了吧?江南的脾气,就连崔在恩也是略知一二的,怎么可能这么就算了?即便她是叶柏茶,似乎也不可以。
崔在恩一直都觉得叶柏茶是个淑女,她的胆子虽然不小,但是也没有大到可以打人的程度,就算苏陌北那样对她,也不见她出手打他。
而江南是过来把她从噩梦中喊醒的,可是她却打了他,这任谁也想不明白。
看来能够改变一个人的不只是时间,还有另外一个重要的因素,那就是环境。
叶柏茶现在生活的环境实在是太优越了,甚至把她原来的性格都给改变了。
崔在恩从来都没有想过,叶柏茶的家庭地位竟会是如此之高,居然说动手就动手,再怎么说,江南也是大老板吧?怎么可能让自己的老婆随手就打呢?
但是叶柏茶做到了,真的做到了,而且做得是那样的肆无忌惮。
随后,崔在恩看向江南,他那白皙的脸上瞬间多了几道红痕。
但他并没有任何的反应,甚至连表情都没有丝毫的变化,就像叶柏茶打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崔在恩突然觉得自己似乎很多余,但是现在时间已经这么晚了,她根本也是无处可去,也只好硬着头皮呆在这里了。
也许是叶柏茶一时失手,所以才打了江南,又或许是她还没有从梦境中醒过来,正在和别人吵架,江南刚好过来,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所以她就把江南当作了梦中那个人,她也就出手打了他。
但是再怎么说,理由只能是理由,事实已经摆在面前。
过了一会儿,叶柏茶才回过神来,她看着江南的脸,是被自己打的,她接下来的语调明显的柔和:“我做了一个梦,你刚好把我喊醒,我还没从梦中醒过来,把你当成了梦里面的那个人,所以就伸手打了你,对……对不起啊。”
一句“对不起”就可以当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吗?
这一巴掌打得好,既合情,又合理。
江南能说什么?一个还没有从梦里醒过来的人,突然被他喊醒,可是她打了他,似乎是情理之中的事情,看来他今天注定是被她狠狠地打上这一巴掌。
疼是疼了些,但也是完全没有办法,他总不能再伸手打她一个耳光吧?就算还手,又能如何?再说了,男人打女人,这样的事情,他是做不出来的。
平日里,看他的样子是霸道了些,但是他向来都不会动手打女人的,尤其是叶柏茶,他就更不会动手打了,甚至他不会让任何人伤害到她。
接下来,江南只是淡淡地说了句:“没事,我又怎么会怪一个正在梦游的人呢?”
梦游?难道他以为她有梦游的毛病吗?
她真的没有梦游,只是做的梦实在是太可怕了,而且梦中的人也太可恶了,所以她才伸手打了他的,这并不是她在梦游。
不过他说她是梦游,那就是梦游好了,他能不责怪她打了他,已经是不幸中的万幸了,她还有什么可解释的呢?
虽然不想再解释,但是因为自己之前的举止实在是太鲁莽了,她接着还是语无伦次地说道:“嗯,我只是做了个梦而已,没有什么事,只是在梦中,被吓坏了,梦里的事情就像是真的一样,好害怕,还好你把我喊醒了,真的谢谢你喊醒我,也谢谢你没有怪我。”
江南看着她说道:“没事就好,梦都是假的,不用放在心上,也许是白天的时候坐了过山车,被吓到了,所以才会做噩梦的,以后尽量就别再坐过山车之类的了。”
真的没想到,打人的倒成了弱者,被打的居然开始安慰她,看来这个世界上没有绝对的对与错,对的,有可能是错的,错的,也有可能是对的。
叶柏茶自己做的是什么梦,她自己当然最清楚不过了,她又不是没坐过过山车,又怎么可能被吓得做噩梦呢?他也太小看她了吧?她是瘦弱了些,但是绝不脆弱。
她这也许算是做了一个噩梦,但也不完全算是做噩梦,她不想再去想那个真实的梦,便勉强着让自己彻底地清醒过来。
虽然她极力地控制着自己的情绪,但是在她的心底,却还是充满了恐慌与绝望,她的手在狠狠地抓着被子,就连牙关也咬得很紧。
就像她不把自己的手控制住,她就又会伸手去打江南一样。
即使她再恨他,她也不能让自己失去理智,去不计后果地随意乱打人。
一个人也许能容忍她犯一次错误,但是未必能容忍她犯重复的错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