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叶的眼睛里瞬间一亮,右手的大拇指来回的摩挲着剑鞘,定定瞧着穆寒水。
见他不动,穆寒水又道:“快啊!你长的这般高,也不怕我举着吃力。”
这倒是了,穆寒水虽说生的偏偏如玉,风流倜傥,可身材硬是比阿叶矮了大半截,瞧着也瘦。
阿叶立马几步过来穆寒水跟前,搁了剑尽量的弯下腰,嘴硬是悄悄地抿成了月牙状。
待衣服穿好,穆寒水轻笑道:“这下可好?我也是习惯了,竟未察觉你的辛苦和难堪,我不会叫旁的任何人瞧不起你。”
倒了又补了一句:“你是我的人,谁也轻贱不得。”
这句话说时语气里带了不少警告的意味,是故意说给那些人听的。
青蝉生了火堆,一直也未说话,却将穆寒水的动作看了个清清楚楚。
那些人起初言语侮辱公子自己,他也只是笑着应对,可别人说了一句阿叶,他便动了气,瞧那方才的样子,若不是对方的领头将那个人打出洞外,公子也定不会罢休。
可即便是那个人受了罪,公子还是亲自给阿叶穿了衣裳,且出言警告。
这可与他起初说的不可生事差了许多啊。
火渐渐烧了起来,青蝉才开口:“公子快过来烤烤,这雷雨去的也快,衣服干了我们也好赶路。”
穆寒水也笑道:“还是青蝉最贴心。”
大约过了一个时辰的样子,雨也渐停。
那些人整顿准备离开,穆寒水怕生事,便说早一步走。
阿叶点点头,灭了火堆慢了一步出去。
谁知阿叶刚踏出洞口,又听见方才被踢出洞外的人不服气,对着穆寒水极其无理的啐了一口。
穆寒水脚下一顿,也觉得无需再忍时,阿叶的剑已经抹过了那个壮汉的脖子,等剑归鞘,阿叶又站回了穆寒水身后,那个人才轰然倒下,至死眼睛还瞪的很大,满是不可置信。
穆寒水轻笑了一声,带着笑意道:“不知死活的东西,真是可惜了阿叶的剑。”
说着从怀里摸出一块白素的手帕,举过肩头,“拿去将剑好好擦擦。”
“是。”阿叶自身后伸手接过手帕,又将剑拔出,仔细擦拭。
这边死了个人,对方定不会善罢甘休,穆寒水也没了着急走的意思。
洞口看守的两个人也没有贸然动手,只是跑进去一个去报信。
果然,喘口气的功夫那些人便齐刷刷的出来,个个横着刀,将穆寒水三人团团围住。
领头戴面具的人出来,瞧着地上的尸体,问:“你们动的手?”
穆寒水又从宽大的袖口里顺出了他的白玉扇,展开轻轻的摇了摇,有些好笑道:“这处也再无旁人不是。”
“好,既然阁下爽快,那便依照江湖规矩”,说着便凌空跃起,举刀直直向穆寒水袭来,厉声道:“杀人偿命!”
穆寒水给阿叶使了眼色不许动手,自己轻巧的避开对方的袭击,退开了几步。
合上扇子举到身前,大声道:“停停,兄台先莫急着动手,在下听着你方才所言,觉着甚是有误。”
“哼,巧言令色,杀了人,难道还想一走了之不成?”
“非也非也”,穆寒水笑着说道:“你方才说偿命,这个似乎没错。可若要叫我去偿那狗东西的命,在下觉得甚是屈就。”
不等对方开口,又道:“要不换个偿法,如何?命留着,我还得上京赶考去。”
“阁下可说完了?”那领头的不善道:“我瞧着阁下也不像是急着赶考,也不必留着命去了。”
穆寒水撇撇嘴,看来是铁了心了,不过他可不想动手,春日里一到黄昏就犯困。
于是退后一步,把玩着手上的白玉扇坠。
方才他接对方一招不过是想试试对手的功力,虽说招式狠快,却差些力道,阿叶两招之内必能将其擒住。
事实上,阿叶只一招,剑方才出鞘了一半,便横在了对方的脖子上。
阿叶似乎是收了手,这倒稀奇,也不像是阿叶一贯的作风。
穆寒水正好奇,便听见阿叶说:“我不杀女人,你莫再纠缠。”
女人?怪不得,方才瞧着那般瘦弱,原是个女子。
穆寒水好整以暇的凑过去,绕着人家转了一圈,又仔细的嗅了嗅。
才朗声道:“果真是女人啊,身上的香粉都是扬州雪妍斋出的。”
阿叶听着眉头皱了皱。
“怎么,扬州女子啊?这都说江南女子娇小温柔,怎么姑娘你,这般……这般与众不同?”
既然是女人,穆寒水可来了兴趣,他最喜欢和女子打交道了。
许久这戴着面具的女子才开口:“今日落到你手上,是我自己学艺不精,阁下请便!”
一旁跟着的一众人急了,纷纷喊道:“少当家不可啊!”
有个略微黑瘦的人突然过来,抱拳道:“今日之事是我等无理在先,眼下许镖头已死,还请少侠高抬贵手,放了我家少主,我等和天下第一镖局对少侠感激不尽。”
“等等,你方才说什么?你们和谁?”穆寒水打断他。
“天下第一镖局,扬州花家。”
青蝉猛抬起头瞧穆寒水,这下可不知如何收场,公子可是要去花家的比武招亲大会的,却闹出了这一番事。
穆寒水往后仔细一瞧,果然押送的货物箱口都封着花家的字样,方才洞中黑没有瞧见,这会远处立着的旗子也是印着大大的花字。
这可真是,巧了。
穆寒水心里七上八下的犯起了嘀咕,这些人喊这女子少主,那她便是花如韵无疑了。
合着云叔叫自己娶回去的就是这样的女子,也好,这也算是天意,此番一闹这人铁定是娶不回去了,云叔也怪不上自己。
穆寒水还在心里打着自己的算盘,全然忘了身旁的众人。
阿叶也瞧不懂穆寒水在那儿一会儿皱眉一会儿又偷笑是为哪般。
他擅自说让这个女子离开的话,可穆寒水却没有点头,也不说怎么处置。
青蝉见状,偷偷扯了扯穆寒水的衣袖,悄声道:“公子,人家还等你的答复呢。”
“嗯?哦!”穆寒水这才回神,拱手满脸堆笑道:“原来是天下第一镖局,久仰久仰,在下向来恩怨分明,方才那人出言不敬也已惩戒,且在下还着急进京,便不叨扰了,就此告辞。”
说罢便再不看众人一眼,急匆匆的走了。
阿叶觉得奇怪,可也面无神色的跟了上去,青蝉朝花如韵点点头也跟着走了。
花如韵一直盯着三个人渐渐走远,方才求情的那个镖头问是否要遣人跟着。
“不必!”花如月将刀收入鞘中,道:“以你们的功夫,找人去跟着,不超过一刻钟便和许镖头一个下场。”
“罢了,押完这趟镖,还要赶在端阳节前回去,莫耽误了行程。”花如韵说,“差两个人将许镖头带回去好生安葬,到底也是他口无遮拦才遭此横祸。”
“是,少主。”
这边阿叶明显发觉,自打跟花家的那帮人分开,穆寒水的心情便好了不少。
一路逢野果必摘,见到乡间的漂亮女子便讨水喝,还跟着乡间的孩童蹲在草棚里听村里的老秀才讲女鬼和书生的故事,全然没了从长安出发时的紧迫感。
阿叶途中几次想问,却生生的咽了下去。
青蝉到底是姑娘,早瞧出了阿叶有话说,可他自己不张嘴,还想等着自家那粗枝大叶的公子亲自去问他不成。
这一日到了就近的城中,穆寒水刚进客栈便趁着店小二上茶的空档,问城中最好的花楼在何处。
话刚一出口,阿叶那刚拿到手上的茶杯便生生的碎成了片。
“哟!阿叶这是怎么了,可是茶不好喝?”穆寒水也举着茶试了试,可也未觉得哪里不好了。
阿叶也没有回话,只是绷着脸坐在那儿,跟块雕塑似的。
穆寒水摸了摸鼻子,推开眼前的茶杯,吩咐道:“去换,要最好的茶。”
店小二挠着后脑,一脸为难:“这位客官,这已经是本店最好的茶了,您要还是不满意,咱们这儿可有上好的女儿红,茶不行,换酒如何?”
酒好是好,可光有美酒,没有美人相伴岂不白瞎了。
穆寒水往椅背上一靠,折扇轻摇:“美酒怎比得过花酒,罢了,茶有些凉,重新去泡一壶。另外,三间上房,至于吃什么……”
穆寒水扫了青蝉一眼,道:“问这位姑娘便可,你且回答我方才的问题。”
说着不知从哪儿顺出来一锭银子,举着在店小二眼前晃了晃。
店小二立马笑道:“好嘞!茶马上就来,客官说的那地儿,那可是来对了地方问对了人,我看二位客官少年才俊风流倜傥……”
穆寒水拿扇子堵住他的嘴,没耐心道:“说重点。”
店小二使劲点头,穆寒水才拿开扇子。
店小二立马道:“这条街走到头,再左拐,行至百十米处有条巷子,名唤拈花巷,公子打听的地方便是那处了。那处的姑娘可个个都……”
“闭嘴!”穆寒水才不想从店小二嘴里听的姑娘如何,早知道了还有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