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容松开手,借着容珩身上的力气稳稳地落在地上,朝容珩行了礼:“多谢丞相大人。”
独孤尘脸上带着些许担忧,道:“三妹,我先带岚儿回去,你若是想先散心也好,待会儿我让顾伯来接你回去。”
紫容点了点头,不置可否。
独孤尘走后,所幸百合、司琴听到声音后跑了过来,才不至于只剩下紫容一个女子。
“哈哈,真巧,走到哪里都能碰到紫容姑娘。”江逸尬笑了几声,发觉得没人理他,便搔了搔头,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照例与容染去寻晟睿,莫名其妙却三个人一起出来散心,关键是散个心都能碰到紫容。
容染摆着脸,并不是生气或是其他的情绪,只是他没有任何情绪波动的时候那张脸都是那副模样。容染朝容染抱拳,道:“叔父不久便要启程汉阳,阿染原想叔父事务繁忙,就连中秋也未见叔父身影,没想到却还能在这湖心亭看到叔父,真是出乎意料。”
他话中有话,容珩怎么又会听不出,“叔父”一句,就已经把自己和他们以及紫容区分开,他从小聪慧非常,长大后愈来愈心思深沉,也难怪朝中有人说他与自己年轻时相似。
脸上带着淡笑,道:“在其位者谋其政,这几年磨练倒也是有所成效。”
容染一怔,默默地在袖中握紧了拳头。
紫容拧了拧眉头,有些惊讶,倒是没想到容珩连中秋也没有回镇宁侯府,想起前世种种,她不知道是否因为自己的出现这个世界所存在的某些事情也在默默地出现变化,但容珩的改变现在看来也是好事。
轻声问道:“丞相……”顿了顿,想起他穿着便装时从来不喜别人喊他丞相,便道:“容二爷要离开燕都了么?”
原主记忆中,汉阳发了大水之后,也是容珩请命治水,只是汉阳这场大水却不像以往那么简单,就连容珩也花费了不少时间,原主那时一心扑在容染身上,听得也不是很多,只知道后来虽治水成功,处置了几个贪官,容珩却是带伤回京……
心里一跳,潜意识里并不愿他受伤,紫容知道这是这具身体里带着的对容珩的亏欠和愧疚。
禁不住脱口而出:“万事小心……”
话一出口便已经后悔,想起方才紫岚说的话,虽然都是一些无端的浑话,但她既然敢说,必然认为自己与这些人不清不楚,虽然没有提到容珩,但自己却不愿也把他牵扯进来。
抬起头,却愣了愣。容珩眼睛里带着笑意,宛若初春化雪的阳光,温暖却不刺眼。
容珩道:“只不过是出去几天。”
“咳咳。”苏墨咳了几声,道:“三姑娘,什么时候到我府上走一趟,家妹浅萱可是一直在我面前念着你。”
苏墨看着紫容有些纠结,从叶简、容珩这边看,他与两个好友是同辈,但因为容染的存在,却又算是紫容的长辈如若从家里的角度看,他是苏浅萱的大哥,紫容和苏浅萱是好友,自己又能算是紫容的同辈。
紫容微微屈了下腰,浅笑道:“有劳苏姐姐挂念了,只是最近家中正值多事之秋,等闲暇时候必然到苏府拜访。”
本就是明面上的话,苏墨也没有放在心上,想起独孤府最近发生的独孤紫琴那事,想必紫容也深受其扰,点头道:“苏墨会转告家妹的。”
坐了一会儿,容珩便打算离开了。
“刑部事多,自然不可出来太久。”容珩背手站着,紫容看他一身藏青锦袍,装饰并不华美但布料剪裁极有质感,手中带着一串海南佛珠。
紫容想起来,他是信佛的,也因他信佛,所以身上总有一股淡淡的檀香味,也难怪方才自己觉得异常熟悉。
“三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他脸上淡笑,仿佛这句话是多么理所当然的事情。
紫容一愣,看他云淡风轻,只等着自己走过去。转头看了一眼四周,在座的人竟没有一个觉得异常。
提起裙摆跟着他走到一端的湖上廊桥,抬起头静静地看着他黑如墨的眼睛。
“腰部软枕很是舒服,我多年的腰痛却是没有以往那么难捱了,只是我摸着软枕中的填充物,颗粒细密如流沙,却又不笨重坚硬,不知是何物组成。”容珩说道。
他一字一句说得缓慢清晰,将自己的疑惑提了出来,却没有给紫容任何压迫感。
紫容笑了笑,道:“丞相是为了军中将士才问紫容这个问题的么?”
练武的人,大伤小伤无数,腰痛也算不得什么,只是腰一旦痛起来会造成转过移不利,有甚者腰痛及腿,造成长短腿、偏瘫都有。记忆中她曾因容染到军中历练,也时常仗着丞相夫人的便利关心丈夫与侄子,一群大老爷们在斗武场打打杀杀,臭汗混着泥土,她待着也实在无趣,又不想离开,便跟着军医学着处理一些小伤口,被腰痛折磨者不计其数。
“只是觉得你不喜说话时周围有太多人看着、听着。”
轻飘飘的话语传入耳中,紫容略微有些出神,记忆中有个略带娇蛮的女声喊道:“你是我的丈夫,我想与你说话,他们为什么不退下?我不喜有这么多双眼睛看着我与你说话。”
她那时刚加入丞相府,一心想着惹容珩厌弃将自己休回府,她便更有接近容染的机会。她去书房找容珩便为了说这样的话,只是那时他正在与幕僚说话,自己强要其他人出去,她记得其中有一个幕僚是江南一带的怪才,愣是被她气得吹胡子瞪眼,最后还是容珩发话,他们才无奈退出。
现在想想,那时候的紫容还真是又蠢又天真,跟在容珩身边多少还能被他护着,若是被休回独孤府,自己哪里还有说话的权力?自己居然还会天真地以为容染会娶一个被自己叔父休弃的女人吗?
说来容珩也是各种迁就她,自己一句荒诞的话,他却是听了进去,若是自己有什么话与他说,他也总会顾忌她的心情,遣散周围的侍卫、暗卫。就算自己到最后总是冲着他倒苦水说一些浑话也都认真听着,从来不会不耐烦,有时候还会劝解她几句,也总是能让她茅塞顿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