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正坐在大厅的铺着虎皮的太师椅上,母亲和父亲站在一旁,几个婶娘都在,连赵世涛也站在一旁。
紫容和顾姨娘进来的时候给祖母、父亲请了安,独孤城看了看紫容,道:“容姐儿怎么也来了?”
在独孤城心里这不是他们这些小辈应该来的场所,有紫容在,他总觉得十分奇怪,看着顾姨娘的目光已经带着凌厉。
顾姨娘往下一跪,咬着唇,默不作声。
紫容笑了笑,心里却是发凉,说道:“父亲,我是去瞧五妹妹的,要走的时候想起顾姨娘最近身子不爽利,便想去看看,没成想就遇上了报信的小厮。女儿也想看看平时见不到的天仙般的姑娘是什么模样,就巴巴地跟着姨娘过来了。”
她语气带着好奇,好像真要看看跪在地上的青楼女子是什么样子,这倒是让独孤城想被他带回府的花霜是青楼出身。
“胡闹!还不快回蘅芜苑去!”
一声呵斥,紫容低下头掩饰嘴边的嘲讽,安静地退到一边。
“先等等。”杨氏叫住了紫容,看着跪在地上水葱一般的妙人儿,道:“你说要把她纳入府,怎么还要藏起来不成,又不是要学那些下三滥的东西养外室,早晚都能看见,就让容姐儿好好瞧瞧又能怎么样?这么珍贵宝贝着,是不是什么时候连老身都看不得说不得了?”
杨氏的话已经带上了隐隐的不满和威严,独孤城直直地跪下来磕了一个头,道:“儿子不敢。”
“抬起头来。”杨氏没有管自己的儿子,绷着脸对跪在地上的花霜说道。
花霜怯生生地抬起头,一双微微上挑的鹿眼里带着惊慌澄澈,面色白净,长发垂腰,身姿窈窕,我见犹怜,这样的女子身上总是有种无形的魅力,能够引得男子甘愿跪服在她的石榴裙下。
“拜见老夫人,拜见夫人,奴婢花霜。”声音柔柔弱弱,说完还略带惊慌地朝父亲那里看了一眼,像是为了得到勇气。
紫容心中感叹,也难怪父亲会喜欢与她待在一起,就连自己,听了她的声音也觉得心情舒畅了几分。
杨氏是正统大家闺秀,花霜就算是再娇媚可怜,杨氏最见不得像她这副狐媚样子,连四周看大房热闹的几个婶婶也露出了鄙夷的表情。
独孤城朝杨氏磕了几个响头,脸上带着郑重,他今年三十七,正是男子正好的年华,只是为了这样的事情求着自己的母亲,看起来总是有些滑稽。
“母亲,儿子想纳花霜入府,她是个好姑娘,不应该被辜负。”
“好姑娘?!”杨氏气得手都在抖,她知道自己的大儿子为人迂腐,但一直以来循规蹈矩倒也不曾惹什么大麻烦,虽然没有大富大贵一家也算是平安喜顺,怎么这会儿却被一个青楼女子骗得团团转。
花霜一看就不如表面上的乖巧单纯!
“老身不会愧对列祖列宗,不会让这种不干不净的鸡猫鸭狗进独孤府,你趁早死了这份心!老顾,把她给我赶出去!独孤府不欢迎这样的人!”
杨氏一口气说了好多话,陈嬷嬷替她顺着后背。
小厮们上前要将花霜带下去,看起来柔柔弱弱的花霜却是一把推开过来的小厮,直接跑到独孤城身边抱住他,哭得梨花带雨,道:“老爷,贱妾生是老爷的人,死是老爷的鬼,妾身不想再回去。”
她鹿眼中闪过一抹恐惧,双手紧紧地搂住独孤城。
大庭广众之下被花霜这么抱着,独孤城也有些尴尬,看着母亲被自己气成那个样子,心里又是十分自责。
花霜的脸是朝着紫容这个方向的,紫容见她贴在父亲耳边说了什么,独孤城便把她放了下来。
坚定道:“母亲,儿子不孝,若是母亲不同意,儿子就只能将花霜养在外头了,她,她已经有了身孕。”
“不孝子!”杨氏气得用手中的拐杖指着独孤城,半响说不出话来,突然一个倒仰,整个人像脱了线的风筝直直落在太师椅上。
“母亲!”
“祖母!”
“老夫人!”
紫容离得近,赶紧上前扶住杨氏,伸手用力掐住杨氏的人中,杨氏才慢慢转醒,睁开眼看到站在一旁担心的独孤城,又是一阵激动。
“祖母,您别生气,为了不值得的人气坏了自己的身子不值当,有人存心要闹得咱们家宅不宁,祖母就更加不能倒下了,有祖母在,我们才什么都不怕。”
紫容替杨氏顺着背,她没有想到花霜居然已经怀了父亲的孩子,也难怪父亲到现在仍然不肯松口。
听了她的话,杨氏才慢慢平静下来,她活了这么多个年头,自然也不是随便什么人都能打倒的,只是方才顾着生老大的气,却还没有紫容看得通透,喝了陈嬷嬷递过来的热茶,才坐好来。
“你们回去坐好,我没事。容姐儿说得对,老身要是就这么被气走了,还不就让某些有心之人称心了?”
杨氏拿眼睛扫着站在一边的赵世涛,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赵世涛心里恨紫容多事,他好不容易用尽了手段才能挤进燕都,没想到从五品上的尚书左右司诸司郎中在燕都根本就算不上什么,他到处左右逢源讨好,哪里都不能得罪,还不如回到小乡县来得自在。只是心里多少不甘,思来想去,就想到了自己的妹夫独孤城。他早就知道独孤城对他现任的妻子颇为不满意,独孤赵氏早亡,但他却能再为独孤城找一个听话懂事的来,男人的心思他自己也明白,只要栓住了独孤城,还不怕他为自己做事吗?再者,独孤城虽然是个榆木脑袋,但他背后的皇后势力却是不可小觑,只要自己攀上了这门亲,还能怕自己仕途坎坷么?
他的算盘打得响,只是独孤城向来洁身自好,好不容易设了个圈套让他钻进去,花霜原本嫁了人的,因自认为长得美艳,招惹别的男子,被自己丈夫捉奸在床,竟然闹出了人命官司,丈夫死了,奸夫因杀人被流放,她无处可依,便进了勾栏院。只不过是用了一点点青楼里惯用的伎俩,这个蠢货还以为自己糟蹋了一个好姑娘,口口声声喊着要负责,还闹到了现在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