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合不明所以,一听到少年出口伤人,便条件反射地跟着反驳。
紫容道:“小小年纪,整天死啊活的,你将这糕点吃了,好歹填填肚子,我替你赎了身,那群人想来也不会再找你了,原想带你回府换身衣裳,既然你不愿意,过了这个路口,你便下车走吧。”
紫容知道他不喜欢别人碰触,便将干净的帕子给他,道:“好歹将脸擦干净,你这般下去也恐怕会被人当成叫花子。”
“你……你不是……”少年眼睛里带着疑惑,看着紫容,道:“你真愿意放我走?”
紫容挑了挑眉,捏了一块糕点放进嘴里,道:“我夫君是当朝相爷,他年轻时英俊潇洒,惹了多少女子为之疯狂,长得比你不知好看了多少倍现在就算是上了年纪,也另有一番成熟男子的气息,我又为何要喜好你一个小毛孩?”
紫容这般光明正大地将话挑明,倒是让少年有些不好意思,只是他不知是不是被人骗多了,神色虽然柔和些许,但眸子中仍带着警惕。
“那你为何要替我赎身?我并不能替你带来任何好处。”
“我钱太多,无处消遣。”紫容淡淡道,头也不抬。
少年愣了愣,竟没有什么话可以反驳,垂下了眸子,并不言语。
马车慢慢地停了下来,侍卫的声音从外头传来,道:“夫人,已经到了城门。”
少年一愣,猛地抬头看着紫容,眼里带着疑惑。
紫容轻声对着少年道:“你走吧,城里太过复杂,你一个小孩是活不长的,说不定再过几日又得被人抓进去,还是出城的好。”
少年再三确认了紫容的表情,再确定她没有作假后,便撑着手,撩起了车帐,手突然一顿,轻声道:“苏丰珅,我的名字。”
“夫人,他走了。”侍卫看着少年的背影,道。
“嗯,走吧。”紫容放下车帐,马车调转了马头,缓缓地朝着来时的方向行驶而去。
…………
独孤府
紫岚仔细地描着眉,表情看起来甚是欢喜,只是另一只手却紧紧地拽着手中的帕子,绣着鸳鸯戏水的喜帕被拽得皱成一团。
李公公等在一旁,脸上没有半分恭敬,尖着嗓子道:“独孤宝林,还是早些随着奴婢进宫吧,可不能让皇后娘娘等久了。”
紫岚放下了手上的眉笔,扶着肚子缓缓地站了起来,转过身,脸上带着笑意,道:“劳烦公公走这么一趟了。只是还请公公再稍候,我这一进宫以后恐怕不能再出来见父亲了,等我见了父亲、兄长,再随公公离开。”
婉儿上前往李公公手上塞了一个荷包,李公公掂了掂重量,不耐烦地道:“再给一柱香的时间,再久奴婢可就要亲自请宝林进轿了!”
李公公一甩手,带了人往另一个屋子里去等着。
“大小姐,您何苦要这般受他们的气。”婉儿皱着眉,轻声道。
紫岚脸上的笑意瞬间便收了起来,她咬着牙关,表情扭曲,道:“我有一日终究会将这些慢待我的人都踩在脚底!”
皱了皱眉,道:“父亲和大哥怎么这会儿还没到!”
她分明怀着龙子,皇上却还封她为最低品阶的宝林,大婚的日子不能穿正红的服饰,怕对皇后不敬,紫容出嫁的时候吹锣打鼓,等到她的时候却只能一顶小轿悄悄送进宫里。
喜娘和婉儿脸上都有些发虚,不敢抬头看她。
紫岚伸手拽着喜娘,恶狠狠道:“说,你若不说,我便诛了你九族!”
喜娘诚惶诚恐地跪在地上,道:“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啊,我只是进来梳头道喜的,什么都不知道啊。”
婉儿忙跪在地上,磕了几个头,脸上有些犹豫,支支吾吾道:“大,大小姐,老爷说,说……”
“说什么!?”
婉儿咬了咬牙,道:“老爷说大小姐有伤风化,让全府不得提及大小姐的事情,今日更是不会过来,大小姐今日进宫的事情,大少爷也蒙在鼓里,只是此时已经到了骊湘书院,就算是再通知,也赶不回来了。”
“父亲竟如此待我,他就如此看重独孤紫容那个贱种,却如此不相信我。”饶是紫岚再没心没肺,大婚之日父兄如此作为,也不禁有些失魂落魄,眼泪大滴大滴地从眼睛里掉了出来,心抽抽地疼。
“大小姐,别太难过了,您腹中还有皇子呢,多少护着孩子才是啊。”婉儿爬了过来,用帕子替紫岚擦了擦眼泪,脸上带着担忧,宽慰她道。
“等小姐生下孩子,到时候母凭子贵,大小姐也能证明给老爷看。”
“对,对,现在不是我该伤心的时候。”紫岚夺过婉儿手中的帕子,擦干了眼泪,坐在妆台前,拿着胭脂,替自己补着妆。
李公公已经等得有些不耐烦,皇后娘娘只命他来接人,可没让他要等这么久,一个被家族厌弃的女儿走到哪里都是惹人嫌的,她非要自作聪明,用肚子里的孩子来嫌恶皇后,还真以为皇后娘娘会护着她这个所谓的侄女吗?
“李公公,久等了,我们这便进宫吧。”
紫岚推开门出来,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容,倒是让李公公愣了愣。紫岚原就生得温柔,打扮起来倒是十分大气,举止之间还有几分高贵气息。
“还不低了轿门!”李公公尖声尖气的声音喊道。
轿门压低,紫岚回过头朝李公公感激地笑了笑,便坐上了轿子。
“起轿,走!”
……
未央宫
紫岚匍匐在地上,手捂着微微有些发痛的小腹,一动不敢动。
皇后坐在上首,手中拿着杯盏品着茶,余光看着跪在地上大着肚子的紫岚,道:“独孤宝林,你倒是懂得规矩,刚进宫便向本宫请安,只是这个时候往日本宫还在小憩,倒是被你吵醒了。”
“你现在是双身子,这身体可不是你一个人的,还不起来?这是等皇上给本宫一个善妒的名号吗?”
皇后声音没有半点起伏,倒是暗含杀机,与往日里亲近的姑母简直判若两人。
“臣妾不敢。”紫岚磕了头,身子便被冬菊拽了起来,因着跪得久了,这猛然一下,竟觉得眼前发黑,双脚不自觉地后退几步,差点晕倒在地。
她神色有些苍白,上首的皇后却是妆容精致,容光焕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