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容摩挲着手上的双月玉佩,看着床檐上刻着的八卦纹络,三天了,已经三天了,她冥冥之中有一种感觉,总觉得这阴阳图外有一个世界在等着她,她甚至不敢打开。
微微蹙眉,叹了一口气,都说好奇害死猫,她确实是想知道棣太子同秦妙妙之间究竟有什么秘密,为什么这座宫殿之中处处都是玄机。
将玉佩放进八卦凹槽之中,“咔嚓”一声,床檐便凹了进去,原本放着的床被缓缓移开,露出里面的洞口。
紫容走近,很明显地感受到洞口处传出来的凉气,提起裙子走下阶梯。
这是一座冰库,四面的墙壁都是用冰砌成,紫容沿着小道往里面走,越走便越感到温度降低,双手环胸,有些后悔方才没有多带件衣裳下来。
拐角一走,视野突然开阔,一座冰棺摆放在正中,冰棺内躺着一个女子,只是离得较远,看不清容貌。
紫容放轻了脚步,有一股不知名的力量在牵引着她缓缓走近,视线越来越清晰,在看到女子的全部面容时猛地睁大了双眼。
这个女子居然同她长得一模一样!
“这是怎么回事?”
脑海中悬崖之上女子挣扎呼喊的景象又如同海水一般涌了过来,女子眼睛里带着惊恐、害怕、愧疚、心痛,只是眼尾上少了一颗朱砂痣!
紫容猛然惊醒,发现自己正半跪在地上,分明是在冰窟之中,后背却早已经被冷汗浸湿,她猛地扶着冰棺站了起来,低头去看女子的面容。
冰棺中的女子面目紧闭,保存得极好,竟如同睡着一般,嘴角微微上扬,看来死的时候并不痛苦,而她的眼尾确实干干净净,没有半点东西。
“你究竟是谁?”紫容心中充满了疑惑,开口喃喃。
前世原主留给她的记忆中,她确实是看着悬崖对面的女子长着自己的面孔,大军逼迫,容珩确实退无可退。
可为什么方才看来脑海中景象的女子并不是自己?那跳崖的男子是否也不是容珩?为什么她与眼前的女子会长得一模一样?女子的尸体又为什么会摆放在此处?
记忆混乱不堪,紫容觉得自己的脑子承载了许多人的记忆,难道留给她记忆的人不是自己的前生,而是已经死去的秦妙妙?
紫容仔细地瞧着眼前的女子,她身上穿着淡青色的衣裳,裙子折痕一看便是颇费心思,只是并不像所有入藏的达官显贵那般庄重,衣裳更像是平时穿的常服,冰窟四处除了冰棺一无所有,没有半点陪葬品。
她应当是死的时候便是这副模样,不知道将她下葬的人是怎样的心情,居然连衣裳都没有替她换过。
紫容眼神停留在她的手上,她的袖口处有些宽大鼓起,若她是秦妙妙,也就是她上次看到的画卷中的人,为了能够更好的读书执笔,袖口处都是收紧的。
那袖子中定然是藏了什么东西。
“对不起了。”紫容默念一声,伸手抵在棺木上,想用力将棺木推开,可这比她想象中的难上许多,费尽了力气也只推开一个小口,只够她将手伸进去。
紫容倾斜着身子,将袖子绑了起来,费力地伸进棺木里去够女子的袖子,却尽量不去触碰尸身。
好不容易够到了袖子,伸手往袖子里掏去,果然抓住了一团软绵绵的东西,心里一喜,忙带了出来。
是一叠子布,紫容将布展开,发现里头竟是用血写成的血书,密密麻麻的梅花小凯,开头写得十分工整,恐怕是血力竭,所以到了文墨,字迹才有些漂浮。
“吾儿亲启,母妃秦氏,一生好强果断,没有对不起任何人,却唯独伤你父王至深,只执迷不悟,错信他人,酿成大祸时悔之晚矣。母亲唯一庆幸的便是你还安然无恙,没有因着母亲的过错同你父王一般离我而去……你父王骁勇善战、文韬武略天下无人匹敌……遵你父王生前意愿,吾儿名珩,珩者为横玉也,多珍稀而贵者,若吾儿能平安长成,望像你父王一般,长成顶天立地的丈夫,只不要再遇到同母亲一般的女子。母亲将你托付给现在的镇宁侯夫人,吾儿改姓为容,此举方能护你暂时周全……宇文一族吾儿此生不可再触碰,若有缘得此书,知晓自己的身份,切记不可再碰触宇文一族,宇文泰文武谋略不及你父王,但善狡饰,心思深沉,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吾儿要保全自己,容家家主同你父王交情甚笃,定会护你周全……母亲多想陪伴你长大,只是你父亲还在等我,我的罪孽,只有见到你父王才能偿还。”
紫容将手中的血书重新折了起来,心情有些沉重,按照秦妙妙的说话,容珩居然是废太子宇文棣的遗腹子,宇文珩宇文珩,他竟然是皇族一脉。如此想来,他应当也早就知道事情真相了吧。
事与愿违,秦妙妙只想让自己的儿子平安长大,护住宇文棣的血脉,却没想到容家家主也就是容轼的父母双亲过世太早,容珩才十岁便能带兵勤王。
她再展开另外一张血书,里头所写的就是对宇文棣的过往了,她写得十分混乱,像是想到什么便写起什么,像是临死前对亡夫宇文棣的思念与愧疚。
当年的秦妙妙心里真正爱的恐怕是她的丈夫宇文棣吧,只是当时的她容貌才情名动天下,心里必然傲气,她与宇文泰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心里的想法必然是同当时的宇文泰双宿双飞,却没想到被宇文棣半路截胡,赌着一口气,直到宇文棣死在她面前,才知道后悔。
紫容缓缓将血书盖上,放进怀里,朝着冰棺跪下,磕了三个响头。
不管怎么说,这都是她丈夫的亲生母亲,是她的婆婆。
只是婆婆同自己长得一模一样,确实是让人心里有些怪异。如若不是肯定上官氏与独孤城才是她的生身父母,她都要怀疑她与容珩是不是同母异父的兄妹了。
将棺木重新推好,从地窖里走了出来。
阳光撒在地上,紫容看着光秃秃的牡丹花地,微微勾起了嘴角。
真好,她没有行差踏错,她始终掌握着自己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