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安安最终还是成功进入离尘观。
因为她哭了。
她想记起很多事情,却发现所有事情都只有一点点影子,让人越发焦急,最后痛哭流涕。
陆北将她带到观里,余安安心情才算平复一些,在离尘观中,给她带来一些异样的平和,即便周围强大的阵法与杀气让人心生忌惮,她还会从中找到了陆道长给予的温暖。
“喝杯热水吧。”陆北用一次性杯子接了微烫的水。
不能给茶喝了,他想到上次金满仓浑身抽搐的样子,为了避免被人碰瓷,对方如果对水没什么讲究,那就热水吧。
将余安安带到离尘观,还有一层原因,这姑娘很有问题,有路不走,往小树林里钻,很明显是想在山里偷点什么。
偷几棵树,薅几根草都不要紧,重要的是,离尘观向外四百四十米,已经布置了不下百颗雷,万一这装傻充愣的姑娘踩上一颗,定然是一场命案。
入了冬的官修在衙门里可是闲得很,之前在渔阳县里吃饭,听旁边人闲话,说官修一入冬活很少,因为很多妖邪都冬眠了,可是他们的头儿看不惯他们吃皇粮还闲着。
那些官修只好找事情做,到处登门拜访,询问百姓可曾发现什么妖邪线索,怀疑的也算。
所以,冬季的官修,才是最应该避开的。
陆北通过这些天的思考,也认为自己需要转换思路,从前可以苟的心安理得,如今却不行了,登门的修士太多。
弄不好这个脑子不好使的姑娘,也是某个门派的探子,这次来是为了探底。
与其被动防御,不如主动挖出这姑娘的底。
且看看她到底是何门何派修士,一旦知根知底,接下来,演戏就可以了。
《论演员的自我修养》不是白看的。
“我不喝热水。”余安安拒绝了热水。
竟然有女人不喜欢热水。
“女孩子要多喝热水。”陆北将一次性杯子放回茶几上。
“有凉水吗,我喝凉的,最好在里面放些草和石子。”余安安说道。
这就是故意的,故意把身体弄坏,然后进行勒索,这姑娘真把离尘观当成搬山门了。
也只有搬山门那种既没脑子,又过度善良的地方,才会被香客不断勒索。
陆北不会上当:“那就别喝了,说吧,到底是谁让你来的。”
“我自己。”余安安回答。
好嘛,嘴还挺严,一个小姑娘,看起来也就十三四岁,还算是有胆色。
“小姑娘,你一个人,拿着我的画像找我,所为何事。”陆北完全没有给一点笑脸。
“我记不清了,只记得你这张脸,就画了下来,我只想找到你,”余安安脸色开始出现焦虑,语言组织出现了些问题:“我想,我想,我忘记我要干什么了。”
离尘观三个生物原本还饶有兴致旁观,见到三尾龙鱼说话语无伦次,一问三不知,实在受不了,互相对个眼神,就悄悄去后院了。
“你好好想想。”
“那天,夜里,你的手轻抚我的后背,那是我从未有过的……”过了一会儿,余安安似乎状况好转些了,开始认真回忆。
“够了,”陆北不想再听下去了,及时阻止了余安安的栽赃陷害:“小姑娘,说话要负责啊,也要讲证据的。”
“我不是什么小姑娘,我今年九百六十,不对,是九百三十,好像是八百几十岁来着。”余安安认真看着陆北,眼中全是童真。
这完全就是个不善于撒谎的小女孩,而且她背后出招下套的人,明显不怎么高明,找了这么一个记忆力差劲的姑娘来。
刚开始,嘴就瓢了,慌张地很。
“我不管你多大,现在也不纠结你从哪里弄到我的画像,只问你为什么登山石阶不走,转入林中。”
“因为我好像,好像迷路了。”余安安看着很关怀自己的男人,脸色变得红润,她记忆中最深刻的画面,就是这张脸,热爱整个世界的样子,她到生命尽头也不会忘记。
在陆北眼中,这根本就不是什么迷途少女,而是有备而来装健忘的女修士,带着心机算计和诡迹阴谋。
“我们直接一些吧,你想做什么,告诉我。”陆北始终掌握着主动权,牵引话题的走向。
“那一夜……”
“把那一夜忘掉吧,不存在的事情不要说。”
“我想起来了,”余安安三条马尾辫一蹦跶,整个人面色绯红,双眼流光,兴奋异常:“我是来报恩的。”
在他的努力下,面前的少女终于装不下去了。
报恩,呵呵,就这种智商,休想将从离尘观带走任何有价值的东西。
“继续。”陆北说道。
“你救了我,那一夜……”余安安听话的继续说话。
陆北再一次打断余安安的话:“忘掉那一夜吧,我不过是个普通道士,说实话,你太小了,不应该来我这里。”
余安安此时头脑清醒,她已经想起来那一夜全部过程,眼前的男人救了她,还助他轻易度过化形阶段,避开跳龙门的大劫。
她在几百年前听族里老鱼说过,世上有高人,能够帮化形之物免去雷劫,但只在传说中。
没想她运气极好,遇上了。
可是高人好像并不想让她提起那一夜的事情,帮了别人,又让人忘记,或许,这就是高人的心境,自己果然还需要多加修行才是。
既然如此,自己也要学习高人的举止。
而高人的每一个举动都是有意义的,似乎从刚才她拒绝高人的热水,高人的态度就变了,如此说来,那杯热水,一定是高人有所指引。
而说她太小了,或许也有所指,需要慢慢参悟。
“我懂了。”余安安伸手,将热水捧在手心。
陆北怔愣一下。
果然言不由衷,嘴上说自己不喝热水,手还是很不听话嘛。
而且你懂了啥。
“不用客气。”陆北说道。
余安安沉默片刻,伸出右手,手心不知何时多了一颗纯净的珠子。
“这是定水珠,送给道长,以作答谢。”余安安说完话,行了大礼,转身离去。
余安安走了。
陆北感觉有冷风吹进殿里,起身来到门口。
小姑娘记忆力看来真有问题,连门都不知道关。
看来是装不下去了,到底还是年轻,根本把握不住栽赃陷害的把戏。
“豆包。”陆北叫了一声。
狗子很快就出现在陆北面前。
“跟着她。”
“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