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处山涧极为狭窄,形如石缝,只容得一人侧身而过,地势极为有利,端是一处“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险地。
躲在这里偷袭敲闷棍,肯定是一敲一个准,完全不费吹灰之力。
哪想无量宗那些弟子是胆小鬼,竟然不敢进来。
朱蛛阴谋未能得逞,瘪了瘪嘴,闷闷不乐地挥舞了几下手中的木棍,神情颇感遗憾。
不过,她却不敢掉以轻心,紧紧盯住石缝,唯恐有人突然冲进来。
左少阳坐在地上,背靠石壁,鼻中闻到了一种奇异的幽香。
隐隐像是涧中山风送过来的草木芳芬,却又似带着些腥气,说不出的怪异。
他抬着头深吸两口,香味扑鼻,感觉眼鼻有些难受,心头微微一跳。突然感到了不安,仿佛前面隐藏着什么极为可怕的未知危险。
左少阳略感诧异,也顾不得去深究,急忙从怀中取出随身携带的应急药物,准备自己治伤。
手指却触到一物,顺手将方才朱蛛给他那经册也带了出来。
他本来就是郎中,医道不俗,又学了药王经,经中用药大多以毒为主,身中三棱针之毒倒也难不住他。
找了一种应症的解毒散服下,咬牙挤出一滩黑血,便瞧向了手边的无量寿经。
只见封面上写着几个庄严大字:佛说无量寿经卷上。
旁边还有一行小字:曹魏康僧铠译。
翻开经书,开篇便写道:如是我闻。一时,佛住王舍城……
这哪里是什么武功秘笈?分明就是佛门经典无量寿经。
左少阳从小跟着那老郎中四处漂泊,多在佛寺中借宿,听寺中佛爷讲经无数,也知道这无量寿经是净土三经之一。也叫大经、大无量寿经,经分上下双卷。自天竺传入中土以来,译本数种,大同小异。
无量真经早在怀中,朱蛛偷这无量寿经,算是自费力气了。左少阳随手将这佛门经典塞回怀中,不再理会。
中针的地方麻痒已经渐渐退去,疼痛又上来了,流出鲜红血液。
左少阳取了金创药敷上,这才松了口气,忍痛站起身来,拍了拍身上的尘土。
朱蛛听到动静回过头,眼中亮光一闪,轻轻地一挥手,她头上的白玉蛛蛛就跳到石缝上,飞快地布下一张蛛网,封住了入口。
她跑了过来,望着左少阳惊喜道:“你的伤没事了?”
左少阳傲然点点头:“我是神医嘛,这点小伤轻松搞定。”
他望着朱蛛笑道:“咱们还真有缘分,先是在无量寺中相遇,方才又患难与共。我年纪比你大,你还是叫我左大哥吧,听着亲切一些。”
对于朱蛛这一脸孩子气的小姑娘,他心里确实是喜欢得紧。像她这样笑起来皱起鼻子露出酒窝的小女孩,世间罕见。
若是你没有亲眼见过,真不能想象是何等的惹人喜爱。
“啊?”朱蛛闻言呆了一下,神情有些忸怩,脸色绯红,低头玩弄着衣角,小声嘟囔道:“你这坏人,分明就是想拐弯抹角地占我便宜,又不好意思直说。”
左少阳大惊:“占你便宜?”
你要胸没胸,要屁股没屁股,有什么便宜可以给我占的?
朱蛛抬头望了他一眼,脸颊带着些淡淡的红晕,又慌忙低下头去。
她耳根发热,羞臊得脑袋都伏到胸脯上面了,低声说道:“按照我们山寨里的规矩,只有用七彩线牵了魂,请人喝酒拜了天地,晚上入了洞房,第二天到庙里拜过菩萨之后,才能改口叫阿哥的。”
这都是些什么乱七八糟的规矩,我怎地从未听过?
左少阳抱着脑袋,瞬间觉得头都大了一圈。
有没有搞错啊,让你叫声左大哥而已,搞得就像是你将身子都要赔进去似的,这是什么道理?
左少阳揉着脑门,头痛无比,问道:“你是哪个山寨的?家里还有什么人?”
朱蛛抬起头,脸上红晕还未散尽,眨眨眼睛,摇头道:“山寨离这里很远,我也不知道叫什么名字。家里除了我,也没有什么人,只有我师父。”
“你师父?”左少阳听得有些莫名其妙,忍不住又问道:“她是什么人啊?”
“我师父啊……”朱蛛歪着小脑袋,皱着眉头,想了半天也不知该如何说是好,苦恼地挠着头,嘟着小嘴道:“她很大……”
“对,很大。”朱蛛说着,重重地点点头,貌似觉得如此形容师父最为贴切。
很大二字犹如神来之笔,将师父的模样,刻画得鲜活生动,神形兼备,简直入木三分,最为合适不过了。
“很大?”左少阳一头雾水,奇道:“莫非你师父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太婆?”
朱蛛小手急急摆动:“不,不,我师父从未嫁人,可年轻着呢。”
她不满地瞪了左少阳一眼,手指在胸脯前方画着圈圈,俏脸上带着羡慕嫉妒的神色,还带着点孩子般天真的幻想,道:“我师父她这里很大,嗯,比我大多了。”
忒娘啊,原来是这么个很大,果然很强悍!
左少阳目瞪口呆,惊得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这小姑娘天真烂漫,什么话都敢往外说啊,无敌了!
朱蛛懵然不知自己透露一个天大的秘密,将自己的师父给出卖了,一本正经地说道:“师父从小对我说,等我长得像她那么大的时候,就可以一个人出门玩了。”
左少阳心中骇然,摸着鼻子哭笑不得。这都是什么师父啊,这不是教坏小孩子么?
难怪上回在无量寺破庙里,这小姑娘听见小字,就急得要跳脚大怒,要为自己的大小讨个公道。
“可是,她最近忙着养虫子,也不理我,还骂我没有用心练功。”朱蛛很委屈,嘟着嘴唇,气愤地叫嚷道:“说我不用心练功?要是我不用心练功的话,她养的那些毒蛇蜈蚣是谁毒死的?”
朱蛛一不小心说漏了嘴,吐吐舌头,四下偷偷看了两眼,像是做贼心虚一般,声音渐渐地地小了下来:“我怕她发现了又骂我,就一个人偷偷跑出来玩了,然后就遇到了你……”
她像是脱了笼的鸟儿,在那里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左少阳听得晕晕乎乎,也总算听出了点门道。
朱蛛家里有个胸脯很大的师父,小姑娘惹了祸,跑到这无量山躲难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