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女子画圈的样子,和左少阳所学的御针之术一般无二。只是她们的动作极快,只见一团雪白的指影舞动。
圈里风声唳唳,如有刀剑相击,又隐隐可闻风雷之声。就似双手圈着一头随时都可以脱困而出的洪荒怪兽,气势甚是惊人。
其中一个女子上前一步,手中动作慢慢地缓了下来。
她的每根手指都在转着圈圈,而且是每两根相邻的手指,都向着不同的方向,一正一反地转动。
柔若无骨,指影翻舞,让人目不暇接!
左少阳惊奇地发现,她不但是双臂在动,手腕在动,而且手大肠肺经上的每一处穴道都在跳动。
从拇指少商穴开始,沿着鱼际太渊一路往上,手臂上穴道连珠急跳,似是专练拇指一路。
这女子将手上拇指这路手大肠肺经的指法练了一遍,立刻就退回原处,沉眉不动了。
接着又有一个女子含笑上前,这回演练的手阳阴大肠经。食指所向的商阳二间三间等穴道跳动,此女明显只练食指一路。
左少阳眼睛一眨都不敢眨,死死地盯着她的每根手指。只看了一会儿,就觉得头昏目眩,身子晃了几下,心神顿时从经册幻境之中退了出来。
左少阳脑中,突然出现了一段封脉截血手的描述语言:
封脉截血手:九式,指间乾坤,循环流转,生生不息,浑圆无极,永无破绽!
嘎你娘,九式封脉截血手,将乾坤都纳入十指之间,还永无破绽,好大的口气!
“咝!”左少阳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心神大震,急忙学着那些女子的样子,随手比划了两下,便颓然叹息一声。
他心下已经认定,那九个西域女子的手法,和自己所练御针之术,师出同源,却又高明了何止千百倍。
左少阳素来自诩聪明伶俐,但那转手指的动作,一正一反,两两相倚。就算是心生九窍之人,恐怕也万万不能做到。
左少阳越想越是惊异,懊恼地一拍脑门。
难怪我从药王经残卷中所学的神奇针术,时灵时不灵,一不小心就会将人给意外治死,原来这些年我练的御针法门不对。
阎王九针,九种针法,相辅相成,我竟然练错了方法,连皮毛都没有学到。
左少阳顿时心生敬意!
这贝叶上所刻的上古梵文,倒也算不得什么稀罕之物。
在经文上画圈圈叉叉的那位前辈,才是真正的绝世高人。
一些看似毫无章法的圈圈叉叉,其中竟然隐藏着如此深奥的法门精义,端是深不可测。
左少阳心中有些明悟,无量神功十二重,每进境一重,才会跳出各种小人打架的情景,看来以后自己得勤加修炼!
经册之中的打架的小人那么多,两人的,三人的,还有人兽的,动作复杂,姿势繁多,想想都很有搞头!
他越想越是兴奋,又钻到无量幻境之中,看那九个女子画圈圈玩。
不知过了多久,等他醒过来,朱蛛已不见了身影,山洞里只留下一缕幽香。
左少阳摇头苦笑,这小姑娘天性活泼,顽皮好动,可能又跑出去哪里玩去了。
他站起身来,刚走出洞口,朱蛛蹦蹦跳跳地回来了。
朱蛛瞧见了他,隔着老远便惊喜地叫道:“你看,小鸟,小鸟,我抓到了一只小鸟!”
她左手提着一个黑葫芦,右手掌心里有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麻雀,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
双眸之中,亮光灿如火苗,如花似玉的脸颊娇艳绯红,似是抹了胭脂一般。
左少阳看得喜爱不已,眉开眼笑地柔声问道:“你去抓小鸟玩去了?”
朱蛛点点头,眼波流转,细眉弯弯,大大的眼睛笑成了弯弯的细月,叽叽喳喳地说道:“我早上出去找吃的,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有找到。去水潭打水,结果在水里抓到了这只小鸟!你看……”
她眉梢之间满是喜色,献宝似地将麻雀捧到他面前。
那小麻雀翅膀受了伤,浑身湿漉漉的。倒像从天坑上方飞过的时候摔了下来,正好跌进水潭里。
左少阳眨眨眼睛,调侃地望着她,笑道:“难道你想吃它?这小麻雀身无三钱肉,你是想红烧还是清炖?”
朱蛛瘪瘪嘴,瞪了左少阳一眼:“什么嘛?我又没有说要吃它。”
她随即又上前拉着他的衣袖,兴致勃勃地道:“我是先天毒体,七步之内没有活物敢靠近。是不是?”
左少阳惊得跳了起来:“你是先天毒体?”
朱蛛奇怪地望了他一眼,嘟囔道:“是啊,我在那破庙里不是告诉你了么?”
左少阳额头冷汗滚滚,脸色已经发白:“当时在无量寺中,我还以为你说笑吓我的呢。”
他惊骇不已,急忙感受了一下自身状况,却没有发现什么不妥之处,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左少阳心有余悸地撩起衣袖,胡乱抹了把冷汗,心里哀嚎连天。
先天之毒,无药可解!
我竟然跟她如此亲近,真是菩萨保佑,老子真是命大啊。
朱蛛盯着他看了半天,疑惑道:“我一直都很奇怪,你怎么一点也不怕我身上的毒?我师父都不敢靠我太近呢。”
左少阳沉吟一下,道:“我听我那师父老郎中说过,我从娘胎出来就身中寒毒,小时候体弱多病,有好多次昏厥不醒,差点夭折。他自己医术也不好,给我开了许多稀奇古怪的方子,用了很多乱七八糟的奇药,说是以毒攻毒。应该是误打误撞,让我脱胎换骨了。”
朱蛛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又将兴趣转移到了掌中的小麻雀身上,笑吟吟地道:“以前鸟儿都怕我身上的先天之毒,看见我就飞走。可是你看,现在这小鸟在我掌心里都没事,说明我毒功有成,先天之毒内敛,已与常人无异,可以和小动物一起玩耍了。”
她眨着大大的眼睛,若有所悟地点点头,自言自语道:“肯定是昨晚和你双修的结果……”
小姑娘声音虽轻,却是石破天惊,左少阳惊得一跳八丈高,吓得脸上都变了颜色,忍不住惊叫起来:“什么!双……修?”
他简直欲哭无泪!
我左少阳洁身自好,性情刚烈,十几年来守身如玉,要是让人知道我练功入定之时,竟然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小丫头给糟蹋了,还怎么有脸活在这世上?
左少阳惊慌失措地往身上胡乱摸了几把,衣服裤子一样也不少,也没有摸出什么不对的地方来。
没有问题就是最大的问题,情况比方才更为严重了。
他六神无主,心惊肉跳地望着朱蛛,如同受了委屈的小媳妇,哆哆嗦嗦问道:“你……你方才说的双修到底是怎么回事?”
朱蛛想起昨晚的事情,就觉得心慌意乱,脸上带着淡淡地红晕,有些羞于启齿,脑袋垂在胸脯上,声音低不可闻:“就……就是我往你脸上吹口气,你吸进去,然后又吐出来,我再吞回去。”
“这就是你说的双修?”左少阳目瞪口呆,仿佛见了鬼一般,不可思议地看着朱蛛。
朱蛛抬起头,脸上红晕未尽,振振有词地道:“两个人一起修练内功,当然就是双修。”
“我的个老天!”左少阳被她彻底干败了,痛苦地抱着脑门,长叹一声,忍不住泪流满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