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大地上,屁股后面追着密密麻麻的嗜血大老鼠,龇着寒光闪闪的大门牙,潮水般涌过来,就像是土地在翻滚起伏。头顶上黑压压的一大片,还有无数只嗜血大老鼠在滑翔,从半空中一只接着一只,前仆后继,不要命俯冲下来。
嘎你娘,青冥地火再厉害,这也顶不住啊!左少阳满头大汗,心里又惊又恐,差点当场崩溃。
三个小尼姑和老实师弟,瞧得目瞪口呆,眼珠子都要掉下来,终于明白左少阳为什么会说自己被老鼠包围了。这么多嗜血鼠,别说是人,老虎也得被团团围住,活活给吓死!
多尔泰望着万鼠奔腾的场面,心中无比的震撼,忍不住脱口赞道:“哇,漫天遍野,无穷无尽,何其壮观啊!”
“哧”的一下子,左少阳反手一剑从耳边飞出,刺死一只扑到后颈的嗜血鼠,气急败坏挥手大叫道:“看什么看,不想要命了,你们还愣着干什么?快跑啊!”
“对,对,闹鼠灾了,快跑。忒娘啊,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老鼠,太可怕了!”多尔泰惊醒过来,将老实师弟往前推得一个趔趄,“唰”的拔出了土蕃弯刀,大义凛然道:“你们快跑,我和左兄断后!”
三个小尼姑花容失色,吓得惊叫一声,二话不说,撒开小脚就往前逃去。老实师弟大惊,往怀里掏出个油纸包,手忙脚乱打开,一边往前飞跑,一边转头往身后撒东西。
日啊,老鼠都咬屁股了,你还有心情撒鼠粮?左少阳往身后打出一朵火焰,稍稍吓唬了一下嗜血鼠,冲过来推了他一把,恼火道:“师弟,你磨蹭些什么?快跑,师兄我挡不住!”
“小师兄,我在撒耗子药,毒死它们!”老实师弟狠狠往地上撒了把药末,咬牙道:“不是师弟我吹牛,这可是我按照古人流传下来的独家秘方,精心配制而成,毒性猛烈,药效持久。只要往墙角撒那么一点点,不管是老鼠蟑螂,还是臭虫苍蝇,闻味而逃,触之即死。七日之后家里干干净净,连只虱子都找不到,实在是贤妻良母持家必备的良药。小师兄你要不要来一点,以备不时之需?”
日啊,你这猪脑袋,老鼠满天飞,亏你还有闲心下耗子药。你见过这么凶猛的老鼠吗?死人脑袋当零食吃,直接可以抱着猫睡觉了,你这耗子药能管个屁的用?
左少阳又气又急,恼火往他屁股上踹了一脚,怒道:“快跑,少在这里碍事。多尔兄,快向我靠拢,你注意防护空中,屁股后面的交给小弟我来对付。咱们且战且退,小心不要被包围!”
“好!”多尔泰应了一声,热血澎湃,手中弯刀一挥,在头顶舞得像风车似的,斩得空中的嗜血鼠皮毛乱飞,气势汹汹大吼道:“你奶奶地,敢和我玩以多欺少,要群殴是不是?我最擅长群殴,而且是我一人群殴别人一群!想当年逻娑城王廷叛乱,老子年方十八,手持弯刀,单人匹马,一路大叫杀杀。从东城门一直杀到西城门,又从西城门杀回东城门,来来回回杀了个七进七出,从早上一直喊杀到天黑,叛贼无不闻声丧胆,血流成河……”
左少阳大汗,和多尔泰靠在一起并肩作战,掩护着小尼姑和老实师弟先撤退,有他防住空袭,压力大减,嘿嘿笑道:“多尔兄,你喊杀一天,真够辛苦的,嘴不干也喊得嗓子都哑了,累得够呛啊。”
多尔泰反手一刀,将一只俯冲下来的嗜血鼠劈成两半,面色狰狞,咬牙切齿道:“没办法,谁叫那些叛贼不长眼,冲进七王子府烧杀抢掠,毁了我珍藏多年的春宫图卷。最忒娘可恨的是,还卷走了我辛辛苦苦存了十八年的私房钱。土蕃民生调蔽,收入不景气,家族王子兄弟那么多,每年父王发下来的银子又那么少,你说攒点私房钱容易吗我?”
日啊,男人的私房钱,是能随便乱动的吗?谁动谁得死!左少阳抹了把冷汗,听得心惊肉跳。
三个小尼姑怕大老鼠,和白冠黑猿一起跑得飞快。老实师弟不会武功,提着僧袍直追,沿着阴山方向渐渐越跑越远。
嗜血鼠攻势一波比一波猛烈,龇着利牙,咯咯尖叫着,一只紧接着一只往前冲锋,不断冲击着两人的防线。左少阳左手黑剑疾刺,右手青色火球不断射出,远攻近守,忙得焦头烂额。
奈何鼠群成千上万,实在过于庞大,烧之不竭,杀之不完,有点疲于应付。并且,丹田之中的青冥地火消耗得极为厉害,再这样下去,恐怕得活活累死。
这样耗下去也不是办法,左少阳咬咬牙,沉声道:“多尔兄,咱们也该跑路了。你往前躲开几步,小弟要发大招!”
多尔泰见他说得煞有其事,也不知他要干什么缺德事,心下一凛,手中弯刀急劈两招。血雨纷纷洒洒落下之前,往前奔出两丈远,回头等着接应他。
左少阳闷哼一声,开始调用丹田之中的幽冥黑火。眼中有两朵漆黑的火焰诡异一闪,身上突然冒出一团团黑色火苗。
一种阴阴森森的冰冷气息,铺天盖地爆发而出。方圆十丈之内,瞬间就弥漫着一股冰冷骇人的寒意,充斥着绝望、苍凉、冷漠、死亡等等诸多极端负面情绪。
地面汹涌而上的嗜血鼠,似是被这冰冷刺骨的磅礴气息震慑,一下子停下了攻击,畏畏缩缩不敢向前。俯冲而来的嗜血鼠,就像是刹那间被冻僵,从空中一头栽了下来,噗噗摔得头破血流。
“厉害啊,好邪恶的气息!”多尔泰吃惊地瞪大眼睛,在那种异常骇人的恐怖气息中瑟瑟发抖,难以掩饰眼中的惊骇。难怪师父对左兄赞不绝口,推崇有加,原来他还留了一手,竟有这种压箱底的绝活,真忒娘惹不起。
左少阳手指疾弹,射出数十个小小的黑色火球。还未落地,火球“蓬”的炸开,伸手一划,面前顿时出现了一道漆黑的火墙。
“多尔兄,这火墙支持不了多久,快跑!”左少阳拉了呆立的多尔泰一把,脚下施展惊鸿追云步,撒开腿便往前飞奔。
多尔泰本是二流高手,轻功颇为不俗,和左少阳并肩逃窜。
左少阳转头看了他一眼,笑嘻嘻道:“多尔兄,你现在逃命跑路身手矫健,腿不软气不喘,看来恢复得不错,小弟的大力金刚丸很有奇效啊。”
瞧左兄你说的,狗急了也跳墙,人急了能不拼命吗?我这是本能反应,和你那假药没有什么关系。多尔泰满脸哀怨,没有左少阳那种跑路中还能说话的本事,只能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三个小尼姑惊恐之下,放弃了女子的矜持,双手提着僧衣下摆,撒开脚丫子往前跑。
左少阳和多尔泰合力架着老实师弟,一路追了上来,眯着眼睛朝她们屁股下方打量了两眼,心里愤愤不平。这小尼姑穿的僧衣,是忒娘谁设计的?人家好不容易主动掀起来,让我白看一回,里面竟然还穿着条裤子,丧尽天良!
妙玉小尼姑担心左少阳安危,逃跑中回头看了一眼,瞧见他跟上来,顿足等了等,惊喜道:“左大哥,那些大老鼠不追来了么?”
左少阳一把抓着她小手,脚下不停,拉着小尼姑往前冲去,急急催促道:“快跑,快跑,千万不要停下。这地方肯定嗜血鼠的地盘,我用幽冥黑火暂时阻挡了一下,迟早还要追上来的。”
妙玉小尼姑想起那些密密麻麻的大老鼠,就觉得浑身酥麻,被吓着了。任他牵着自己的小手,跟着大伙一路狂奔。
四周原本是灰蒙蒙的颜色,光线昏暗,三五丈之外已经不能视物。越靠近阴山,地面冒着丝丝黑气,蒸腾成一团团的黑雾,天空却渐渐地亮堂起来。
左少阳惊喜地发现,这地方充满了浓郁的火气,并且还不止一种。对他来说,这简直是如鱼得水。
多尔泰气喘吁吁,有点后力不继了,停下脚步往后看了一眼,吓得跳了起来:“不好,还没有甩掉,嗜血鼠又追上来了!”
左少阳回头看了一眼,只见后方大地翻腾,成群结队的嗜血鼠滚滚而来。不时有跑得太快的,踩着同伴的脑袋,跳到半空中滑翔,地空并进,穷追不舍。
按照这阵仗,群鼠翻滚而来,瞬间就能将人给活活淹没,啃得骨头都不剩。几人面面相觑,吓得脸都变了颜色,忍不住握紧了手中刀剑。
妙玉小尼姑突然往前方一指,喜道:“左大哥,你快看,前面有人!”
前方似是有道矮矮的山岗,有些小树笼罩在浓浓的黑雾之中。山岗前影影绰绰,刀剑寒光闪闪,似是站着不少武林同道。
日啊,终于跟上队伍,找到同道了。左少阳刹那间就热泪盈眶了,在这荒芜之地,能见到大活人,简直比见到亲娘还亲。
“救命啊!”左少阳大喜过望,也不管是敌是友,反正人多力量大,挥舞着衣袖大叫一声,带头飞跑了过去。
那些人正是先行一步的各派弟子,聚在这里的有十多人,身上带伤的还不少,也不知先前遇到了什么麻烦,大战了一场。一个个刀剑出鞘,死死地盯着前方浓浓的黑雾,如临大敌,好似那里有什么怪物一般。
听见左少阳的呼救声,有人转头看来,神情说不出的奇怪。
青城派的两个弟子站了出来,正是青城三杰中剩下的两人。左少阳在青城山见过他们,当时好奇打听了一下,师兄叫陈世杰,师弟叫刘俊杰,都是二流上品高手,剑法出众,青城派年轻一代中的杰出弟子。
陈世杰望着左少阳,满脸哭笑不得的神色,苦笑道:“兄台,怎么是你?”
左少阳拉着小尼姑,带着身后的几人,惊慌失措躲到人群中间,紧张道:“各位大哥救命啊,后面来了一群会飞的大老鼠!”
“嗜血鼠!”场上的各派弟子惊呼一声,齐齐扭头看来,脸上惊恐满面,有点谈鼠色变的样子。看向左少阳的眼神,惊怒交加,简直像要当场杀人。
刘俊杰脸色大变,指着左少阳鼻子,气急败坏问道:“你们把嗜血鼠引过来了?”
左少阳见他脸色不对,心里有些愧疚,自己这事确实干得有点不地道,小心翼翼道:“不是我们故意引过来,而是那些要命的鬼东西,追着我们屁股咬……”
“那些大老鼠确实要命,撵上了就不放。”陈世杰点点头,指了指面前的十几位各派弟子,苦笑了两声,道:“我们先前也吃了大亏,一不小心闯进了嗜血鼠老窝,各门各派的弟子,有不少人葬身鼠口。剩下的没命奔逃,半路又遇上了……”
左少阳已听见了咯咯惊叫,回头看了一眼,密密麻麻的嗜血鼠出现在了十丈开外,吓得他头皮一阵阵发紧,急急摆手道:“陈兄,什么也不用说了,小弟害怕老鼠,先走一步,你们顶着先!”
也不待陈世杰把话说完,左少阳拉着小尼姑,伸手在人群里扒开一条道路,飞快往前逃窜。多尔泰神情惊惶,拉着老实师兄紧跟其后,护着另外两个小尼姑,跟着他后往前方黑雾里跑去。
“咝!”十几个各派弟子满面的惊骇,咝咝倒吸着凉气,看得眼珠子都凸出来。那地方也敢闯,不想要小命了吗?
陈世杰惊恐大叫道:“兄台,那里不能去!”
左少阳被大老鼠吓得胆都破了,根本不听他叫唤,带着人马一脚踏进黑雾里。周围黑雾紧锁,死气沉沉,山岗上长满了奇怪的矮树,还有一些烧焦似的杂草。
妙玉小尼姑手里牵着白冠黑猿,往他身前靠了靠,咕噜吞着口水,害怕地小声道:“左……左大哥,你后面好像有十几双绿色的眼睛。”
“嗯?”左少阳愣了一下,急忙回头看去。
树丛里有无数绿莹莹的眼睛,绿光闪闪,色迷迷的盯着自己。定睛一看,竟然是一群长相奇特恶狼!
左少阳眼前一黑,心都凉了,只想指天骂娘。日啊,我忒娘怎么这么倒霉,刚逃过鼠灾,又进入狼窝,还让不让人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