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天边的余晖中,那块大青石出现在柏素清眼前。
它的外观大致还是之前的模样,不过底部已被切削平直,稳稳地贴合石台住,不会晃动。
然后便是中间被挖空成一个长四尺,宽两尺,深一尺半的坑。
内壁及其上面四边边沿被打磨得很光华,与外表其它地方的粗粝参差形成强烈的反差。
她眼神一亮,但突然想到什么,状似无意地问到:“这是水缸吧,要我搬去那边么?”
谁会送个水缸当礼物?你又不是小满。顾恪狐疑,但收礼人都到了礼物面前,介绍势在必行:“这是浴缸,嗯,说是拉长的浴桶也行。”
说着他在旁边示意了下双手放在浴缸两侧,半靠而卧其中的姿态:“放满热水,这样躺在里面……”
再从略尖的尾部那里拔出了一个茅草裹松木的塞子:“拔掉塞子,就可以放掉一些冷水,再加热水,维持温度。”
反正她滚水入口下肚都毫发无伤,躺在里面加开水也没问题。
柏素清默然片刻,突然开口:“你让我在屋外沐浴?”
顾恪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小满:“这里就我们俩,可以待在屋里,你沐浴完了再来叫我们。”
柏素清了然,是她一时间没想到玉龙峰是绝地。
除了他之外其余皆是女子,而且祖陵殿那边只有秦大小姐来过两次。
若顾恪与小满待在小茅屋内,那她在哪儿沐浴貌似都不用担心有旁人出现。
“室外气温太低,水冷的很快。”她又挑出个毛病。
顾恪赞同:“所以沐浴时可以将烘炉放在一旁,既可以烧水,又能保温。”
柏素清诧异:“那烘炉能挪动?”
她试着拎过小烘炉,那是纹丝不动。
顾恪点头:“毕竟是我的东西,我可以挪动。有它在旁边,浴缸热水不会凉得太快。”
顿了顿,他继续到:“唯一的麻烦,便是我们的石锅太小,烧水不便。”
柏素清显是心动了,默然片刻便到:“祖陵殿那里有两口大铁锅,煮粥只需一口即可。”
顾恪微笑点头:“如此甚好。”
他实在受够了石锅,又小又重还要轻拿轻放,生怕一不小心它就裂开了。
有了大铁锅,烧热水煮粥更方便,空出来了的石锅还可作为容器使用。
这几天忙着弄青石浴缸,没这个大铁锅的实用性会差不少。
如今浴缸完工,柏素清若不开口,他也会趁着与秦大小姐交换粮食时提出这事。
事实上,秦大小姐身份特殊,随身行李中有她的专属“小灶”,大铁锅主要是其它侍女使用。
如今粮食即将耗尽,侍女们每天只有一碗稀粥吊命,两口还是一口铁锅对她们也没甚区别。
收到了一件意料之外却很适用的礼物,柏素清嘴角带笑地回了祖陵殿。
她已想好,回去就把大铁锅拿回住所,明日一早就带到这边来。
可惜小茅屋就一间,更宽大的仓库又不适合居住,否则……她心中暗叹一口气。
不过第二批紫麦不收进仓库,大家哪儿有心思去琢磨新建房屋这种事。
另一边,顾恪与小满仔细清理掉这几天沾在衣袍上的灰尘碎石,再相互帮忙洗了个头,浑身清爽后才进屋里休息。
小茅屋内一直很干净。
柏素清大多数时间会在屋内或屋外半坐半卧,半睡半醒,每日都用灰茅草扎成的扫把清理几遍,不然就浑身不自在。
为此,顾恪不得不在门边弄了块大草垫,每次都先脱草鞋,再在草垫上蹭掉布鞋底残余的泥土灰尘才进去。
两人睡进各自的被窝,听着小满在耳边嘀嘀咕咕,他随口应付着,心里却在想着明日的收割。
这几日做那个青石浴缸,未尝没有找点事做,分散焦躁感的缘故。
毕竟仙田就那么两块,紫麦种下后日常的农活很轻松。
不做这浴缸,那也要弄水缸脚盆之类的东西,反正不能太闲。
所幸明后两天,一二号仙田的紫麦便会先后成熟,穿越而来后一直存在的求生压力,终将告一段落。
……
十月二十五,天边刚露鱼肚白,柏素清就拿着大铁锅来了。
这大铁锅口径超过一尺半,色泽黑沉,但却没想像中那么重。
柏素清见他打量铁锅,便为他解惑:“给大小姐的器物大多较好,这锅并非生铁,而是上好的钢打制而成,不易损坏。”
在古代用钢来做锅,那实在很奢侈。顾恪啧啧两声,方才问到:“秦大小姐能带上如此昂贵的钢制大锅,就没想过多带点粮食?”
柏素清微微摇头:“来的路上,我听人谈论,说是玉龙峰已经准备好了粮食,每年还会送一批进来。”
顾恪觉得自己懂了:“结果却不够十多人喝两个月稀粥?”
柏素清冷笑起来:“你太小看某些人的下作了,玉龙峰粮食颗粒皆无,我们吃的还是大小姐车上带进来的麦子,只有两袋半。”
顾恪皱眉沉吟:“这是想我们全死光吧。可为何要做得如此麻烦,捆上扔进来不是更简单?”
“我这几天送麦秆过去,与大小姐闲聊过几次。她来的那几天便试着越过四周的山谷峭壁出去,但做不到。”柏素清摇头:“能让我们自己走进来,他们又何必动手。”
顾恪更关心另一个问题:“是峭壁太高,才出不去的么?”
如此问题,只要弄点辅助攀爬的绳索木楔,真没什么大不了的。
柏素清摇头:“并非如此,每当靠近山谷峭壁顶峰,体内血气就会不断流失,浑身虚弱无力。就如祖陵殿夜里那般,而且昼夜均是如此。”
顿了顿,她继续说到:“大小姐从进来那天便在试探,这些天走遍这一圈山谷峭壁,没有察觉任何空隙漏洞。”
“我也挑选了几处位置尝试,果真如她所言。”
“我与她有三转实力,损耗一些血气尚有余力退回,普通人靠近顶峰只会瘫软当场,活活被抽空血气而死。”
听着柏素清的话,再想到这山谷里的种种怪异之处,顾恪不禁轻拍额头喃喃:“特么的,这坑还真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