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大小姐抬手示意她坐下,这才到:“关于神农之事,说与我听听。”
李秀儿一怔:“这从何说起?”
秦大小姐:“从你们遇见神农开始,慢慢说,不用急。”
李秀儿虽觉她问这个有些奇怪,但还是从李家沟惨遭诡人屠村,自己侥幸逃命,得遇神农说起。
这一讲便是半个时辰,其间秦大小姐不时发问,李秀儿一一解释,终于讲至众遗孤抵达神农谷。
秦大小姐才让李秀儿停下,示意桌上茶壶茶杯:“喝完再走,明日继续。”
说罢,她起身飘进了旁边的紫竹车中。
这两辆名为车,实则拥有战印,乃是战兵。
那日被众女以血气御使上山,再“空降”进了神农谷。
它们的主要材料是仙田蕴养了十年的紫皇冰心竹。
材料带来的特性辟邪1,诡物妖魔皆难靠近。
制造附加特性如封似闭5,进入车中,外界便无法察觉其中动静,但车内人却不受限制。
当然,声音不过是被单向封闭的东西之一。
秦大小姐她们灌注血气后,外界的血气、诡雾、妖气一样可被阻拦在外。
她们的血气却会受到紫竹车加成,防护攻击威力更大,妥妥的居家旅行之异宝。
秦大小姐出谷后,一直将其当做“房车”,內炼和睡觉都在其中进行,山谷原本的木屋倒是从没去住过。
若非其它八女还住山谷里的木屋,李秀儿差点以为是秦大小姐嫌弃此处简陋。
李秀儿一人在安静的山谷中愣了片刻,才拿起那小小的茶壶,给自己倒上一杯。
方才讲述了不短时间,她确也有些口渴,不由得在心中给秦大小姐加上了一个“贴心”的标签。
咕噜一口,将那二两不到的小茶杯一饮而尽,李秀儿就觉一股清凉之意从口中直上大脑。
回忆往昔惨剧时波动的心绪,竟快速地平复,盘绕心中的愤懑也散去不少,仿佛心中一轻。
愣了一阵,她突然又倒上一杯茶。
这次她没有再一口灌下,而是小口啜饮。
清凉之意不再那么强烈,而是如同小溪,一股股浸透而来。
不过那小茶壶终究容量有限,三杯后就点滴不剩。
李秀儿喝完,静坐良久,才起身对紫竹车一礼,悄然离去。
紫竹车上,本来关闭的小窗打开,秦大小姐遥望她离去的方向,轻叹一声:“也是个苦命的人啊。”
此日起,李秀儿每日下午必来神农谷,与秦大小姐相谈半个时辰。
神农救命讲完,那便接着讲山谷躲避搜查,讲遗孤们如何在山林中打猎种田,再到建起太平寨,以及行商四方的所见所闻。
而秦大小姐给李秀儿的回礼,也从最初每次一壶的清心茶,再加了一颗紫松子。
限量不是小气,而是李秀儿暂时只适合少量使用。
十多年的仙田茶树、老松出品的茶叶、松子,一个清心、一个醒脑,可持续一个时辰。
每次李秀儿讲完,秦大小姐便会让她喝茶,吃紫松子,再指点几句修炼关窍。
以秦大小姐在烈阳宗的身份,打小看过的武学秘籍和修炼心得都不是普通货色。
又在玉龙山谷内得到特性加持,以及葵花真经这种完美教科书参考,稳扎稳打,一步步突破武宗、武尊。
她的武学理论和根基之深厚,不光柏素清不能相比,放眼整个大武一庭四国内,也难有出其右者。
随口指点的话,句句都在关键之处,让李秀儿大有收获。
李秀儿的天资底蕴却也非同一般。
十来年一心苦修黑煞掌、推山掌、铁身靠、水上漂,没有再修习其它武学。
其中水上漂、铁身靠修到了30级,黑煞掌40级。
推山掌更是刚修到了50级,特性巨力5自动晋升为虎牛之力1,也意味着她进入这门武学的第二层推岩。
一掌推出,十丈高的岩壁都要被打得摇晃、开裂。
而这仅是推山掌与虎牛之力的威力,没有动用任何一点血气,战力就堪比二轮武夫。
秦大小姐早就察觉,顾恪的这几门系统武学虽是外炼,却胜在简单易学,没有错漏。
普通人照着一直修炼,也能积土成山,根基比烈阳真经还扎实。
当然,烈阳真经一二轮时便是要突飞猛进,暴烈刚猛。
前期是否扎实并非重点,待到开启第三轮,晋升武宗后再回头来慢慢打磨根基。
烈阳真经提升迅速,太过暴烈,这五门系统武学则是根基扎实,太过缓慢。
第一轮还不明显,从二轮开始,这五门武学提升速度就比中品武学差上一两倍,比上品武学更是相差数倍。
天资普通之人只练它们,二轮每一转磨上一二十年算少的,到死都没机会冲击第三轮。
但天资普通之人本就缺武学缺资源,练它们能到第二轮已是血赚,没谁会嫌弃它们。
以李秀儿的上佳天资,紫麦管饱,十来年苦练下来血气充盈得有些过分,冲击第三轮绰绰有余。
但她心性坚韧沉默,并不喜出风头,始终潜行修炼,真正做到了从下到上,一点点地“积土成山”。
天资,心态,积累一样不缺,恰恰最适合修炼这几门系统武学,且必能突破第三轮。
但在秦大小姐这理论实操的武学大宗师看来,完全不讲技巧,一味莽上去也不是最佳选择。
李秀儿打下的根基太厚,练的武学太“笨”,没有真正发挥上佳天资的优势,至少还要花费十年时间才能晋升武宗。
实际上她的脉轮血窍圆融稳固,早已超出普通武宗晋升所需的一大截。
与秦大小姐当然没法比,但也接近梅兰竹菊晋升武宗时的水平。
因此现如今的李秀儿缺的不是根基,而是高屋建瓴的指点,加快前进的步伐。
于是,她每日享受一壶清心紫叶茶,一颗悟性紫松子,再借机将秦大小姐的指点琢磨通透,无比厚实的根基开始发挥作用。
六月大暑后的某个午后,神农谷中突然升起一片黑沉沉的血气,笼罩二十来丈方圆,如山脉般重峦叠嶂,绵延厚重。
隐隐传出串串沉闷的隆隆声,好似地龙翻身,又像巨石碾动,震得人血气翻涌,头晕眼花。
周围耸立的群山遮蔽了外界的视线,亲眼目睹这一幕的只有近在咫尺的秦大小姐。
她这些年亲眼见的武宗晋升场面已有两位数,依然为李秀儿的血气凝形暗叹。
身为女子,血气如此雄浑,竟可凝气为岳,势若万均,真乃异数。
如此异数的女子还有一个,便是烈阳煌煌,普照天空的秦大小姐本人。
盏茶工夫,血气黑山方才收拢回李秀儿体内。
她沉静的脸上也难掩喜色,对着秦大小姐拜下:“谢大小姐成全。”
秦大小姐挥挥衣袖:“习武修行,自身天资努力为先,这也是你自己努力所得,不用谢我。”
顿了顿,她才开口到:“以后每日来此静修一个时辰,待稳固血海后,再说其它。”
李秀儿躬身应是。
但时值夏收夏种,她每日依旧前去各处田地,如之前般下田收割、播种。
秦大小姐隐于远处,旁观数日,不由无语:怎地和老顾一样,干活比练武还高兴,莫非真是“师出同门”?
话虽如此,她看李秀儿又顺眼了三分。
起码这下田干活不是装给人看的,而是一直如此。
而此刻的玉龙山谷中,顾恪四人也在忙着夏收夏种。
山下百亩田地中有大半陆续成熟,这些天正是收获之时。
不过与秦大小姐记忆中不同,如今收割的主力已是三女。
身为武宗,操控血气,如臂使指是基本要求。
两小控制着紫竹做成的一刀一剑,在田里一层层地扫过,麦秆稻秆成片倒下。
柏素清则跟在两小身后,双手随意挥舞,割倒的麦子和稻子被血气卷起,落到田外顾恪身旁。
三女联手,比机械收割机还快。
顾恪只需要拿起麦秆稻秆,放到脱粒机上脱粒即可。
即便成了唯一的“机械化单位”,顾恪的脱粒效率还是赶不上“三女联合收割机”。
两小忙完,也加入了脱粒中。
反正滚筒够长,可两人并排,轮流脚踏。
秸秆用血气卷起来朝滚筒上放,连手都不用。
如此也断断续续忙活了七八天,四人才忙完了这一茬儿。
下半年时间内,路边摊交易的种子不用愁了,几人这才清闲了下来。
此刻正是大暑之后立秋之前,也是玉龙山谷中最热的时节,大概接近三十度的气温。
系统建筑外,中午太阳直射的地表温度更是可以达到五六十度。
对于普通农人,良好的日照可以确保夏收无忧,也让收割又热又累,极其磨人。
但对小满而言,农忙后的这刻是最适合玩耍的时节。
被顾恪随意撒播在谷内各处的果树、植物是随手可得的零嘴,蜿蜒的小河是淌水、玩泥巴的好地方。
待到弄得一身脏,就跳进大大小小的池塘,在里面游泳嬉戏,身体和衣物的大多数泥污就会消失不见。
这种“野蛮”的玩闹,柏姐姐敬谢不敏,从来就没搭理过小满同玩的要求。
大多数时候,小满只能拉上小萍儿。
顾恪则很随性,觉得太阳很大,也会去游上一会儿泳。
本来他想过,要不要弄出游泳池出来,但一想就作罢。
小满之所以弄得一身泥,纯粹是她自己乐在其中。
于武宗而言,只需念头一动,就可用血气包裹身体,隔绝泥水脏污。
池塘和游泳池对她们而言,没什么区别。
忙活了几天的柏姐姐,在这炎热的下午时光里躲去了高高的玉龙峰,待在凉爽的山腰以上。
顾恪悠闲地在池塘旁,一株小乔木的树荫下,坐下一把摇椅悠悠晃动,手中一本书慢慢翻动。
随着无相真经的提升,他不光与普通人截然不同,甚至与三女也大为不同。
最早还只是吃不撑,没了排泄现象。
如今虽能感知冷暖,对身体却没什么影响,冬天穿单衣不起鸡皮疙瘩,夏天穿棉袄也不会出汗。
用更直白的说法,便是身体自成循环,又与外界不断交互。
只要他想,完全可以将体温升到一百度或降到零度以下。
不过那也太不像人,一般夏日里也就保持在二十多度,有点凉飕飕的感觉就好。
他的注意力放在书上,边看边口中低声喃喃:“蒸热麦粒,再行舂簸,再次汽蒸,细磨,第三种麦料即成。将其与前两种处理好的麦料混合,进行拌曲”
哗啦!嗖!破风声在右侧水面响起。
顾恪几乎同步,将右手上的书交到左手,头也一同转动,视线未曾离开书本片刻。
“老顾,你说好今日陪我们玩水的,怎么又在看书?”小满浑身湿漉漉,还滴着水,一头扑到他身上,口中已经发出了抱怨。
顾恪一心二用,边看书边回答到:“你和小萍儿游那么快,我哪儿追得上啊,只能在这里等你们。”
“哼,你根本就没追,就在这池塘里游了两圈就上岸了。”小满立刻拆穿了他的谎言。
察觉到小雇工重重压在身上的“决心”,他只能将手里的书扔到旁边的竹篮里。
“好了,你和小萍儿不也玩得很开心吗?”一手揽住她,一手从她的后颈到后背撸下去,跟撸猫的手法差不多。
将淡淡神念附着在手上,那亲和自然的气息,瞬间让小丫头汗毛都舒服得立起来。
一旁小萍儿也从水里窜出,血气微微激荡,把身上水滴都甩回河里。
如此她身上连身麻裙只略有水气,不像从水下潜游来“偷袭”的小满跟个落河猴子似的。
一边看大姐撒娇,小萍儿一边笑着从另一个竹篮里取出长长的紫竹筒,打开盖子,将里面的冰镇桃子汁倒出。
先给顾恪身边小几的杯子里满上,再给她和小满各自来一大杯。
秦大小姐她们走后,谷内的“外人”只剩下萨兰珠这傻子,但她几乎不走动。
四人穿衣打扮也愈发随性起来。
顾恪只是衣裤比春日更短两分,其它不变。
小满也跟着他穿短衫短裤为主,干活或下水游泳都方便,偶尔才穿上裙子。
而小萍儿练武干活之外的时间,都会换上裙子。
讲究人柏姐姐,也不过是几袭青色深浅不同的连身长裙轮换,上身连小褂都懒得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