落日西垂,只留下小半释放出红彤彤的光芒,染红了天边的晚霞。
白雾龙卷稳定地收缩,其中鱼虫妖诡人影皆清晰无比,活灵活现。
除了通体白色外,其它几与实体一般无二。
熊小小暗自点头:这人天资不差,心性坚韧,这唤醒的灵性极为扎实,那紫光三宝丹的药力几乎没有丝毫浪费!
最终白雾龙卷悉数没入王二蛋体内,大壶口瀑布恢复往昔模样,再次化为大片白练,轰隆坠下。
王二蛋的身影从水雾中缓缓飘出、
水雾从他身外自然地流过,他就像是水雾的一部分,没有沾湿哪怕一根头发。
落到熊小小不远处,他抱拳深深一礼:“谢熊姑娘救命之恩,感激不尽,以后但有吩咐,在所不辞。”
熊小小又打量了下他,摇摇头:“要谢就谢仙山吧,没仙山给我的宝丹,我也救不得你。”
顿了顿她又继续到:“你才晋升,最好寻一处福地闭关数月,打牢根基再说。以后好自为之,切勿浪费自身天赋机缘。”
说着她身影闪动,瞬间出现在数百丈之外,几次之后就回到自行车旁。
一点幽幽紫光冒出,自行车压过天河水面,横渡而过,直奔南面而去。
夕阳余晖中,只有那纤细人影,自由自在,随性而歌:“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王二蛋:……好家伙,姑娘你也听仙山诗啊。
……
熊小小不知自己莫名多了个“同好”,对于帮助王二蛋晋升也没放在心以后的武圣还多着呢,现在这些只是先行一步罢了。
在附近的城池休息了一晚,第二天她不紧不慢地骑着自行车,继续南下。
极北外域、北漠、原大武中庭都属于大新北部,而越过了天河后距离大新南部越来越近。
当然,也可以说这里是大新中部。
建立多年的半山别府已能影响万里方圆的气候。
效果神奇程度不能与福地相比,但至少风调雨顺,少有灾害。
加之又是原来大武的心腹之地,各种城池设施都是现成的,民生恢复得特别快。
在极北和北漠还能有地广人稀的感觉,到了大新中部却绝不可能。
几乎每行出一二十里,就能见到小村镇,百多里便有中小型城池。
官道的车马与行人络绎不绝,乡间小道也随处可见百姓的身影。
熊小小在之前旅程中积累起来的些许寂寥感,立刻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时她也察觉出骑自行车赶路的妙处。
快慢随心,随时还可以架起车,暂时驻足玩耍,比起踏空而行悠闲得多。
此时正值夏季,恢复了一些气温后,大新中部刚好是春季农忙后的短暂空闲。
好吧,其实也没那么空闲。
以往三月的青苗节、春播节之类的春日祭祀活动,都是几百年来的传统,但因天气原因变成了农忙时刻。
可这些节日既是一种仪式,也是一种集体娱乐活动,对社会稳定是有极大益处的。
没谁舍得放弃,于是就稍微延后,到春季农忙结束后再举行。
熊小小从极北和北漠经过时,一来是人少,二来那边气候有差异,举行时间与中部地区不同。
中部地区倒是相互影响,基本都在五月旬开始,变成了夏日祭。
骑车经过时,不时就能见到小村镇的人们拖儿带女,呼朋引伴,朝着中小城池进发,参加夏日祭祀活动。
极其稳定的大新政局,基本风调雨顺的天气,多年也未曾再出现妖诡大军进攻,让人们的日子都富裕了起来。
不说甚全面小康,但家家有粮,年年有新衣这些还是能保证的。
日子一好,人民群众的消费需求自然提升,无论物质还是精神需求都是如此。
沿途不光有穿着新衣新鞋,全家出动的百姓,也有勤劳的手艺人带自己的劳动成果,借着夏日祭祀的东风来个清仓。
熊小小骑着车,停下的次数也越来越多。
首先她就见到了一個农夫扛着个稻草把子,面插着红黄青绿紫的各色糖葫芦。
这农夫边走还边给走在身边的孩子念叨:“等爹爹进了城,把这些糖葫芦都卖掉,就能多买一匹花布,给你们娘俩做新衣服和鞋子。要是还有多的钱,就再给你买个漂亮花灯,就次你想要的那个风车灯,怎么样?”
他媳妇只是满脸笑,下意识点头,显然对自己丈夫的安排很满意。
小孩却是连连拍手,然后提出新要求:“小胖他们说今年不兴风车灯了,说飞龙灯最好。”
飞龙灯……好像是最贵的那几种之一?农夫面色一囧,口中含糊到:“啊,那去看看,钱够就买。”
熊小小听着有趣,骑车赶这家人,与那农夫平行:“货郎,你这糖葫芦怎么卖?”
农夫停步转头,就见她一脚踩蹬一脚撑地的模样。
再留意了下那自行车,赫然发现是品质极好的铁木,手艺也是不凡,做的相当漂亮,一般百姓还真舍不得花钱买这种“玩具”。
意识到这会是个很好的卖主,他的脸立刻露出灿烂的笑意:“统统都是两个大钱一串,你要哪个,我给你拿。”
熊小小伸手在腰间一掏,一锭银子就扔了过去。
农夫下意识接住银子,就觉手中一空,那稻草把子整个被拿走。
熊小小的声音传来:“我全都要。”
农夫看了看手中的银锭,不由得追出两步:“姑娘,你给得太多了。”
熊小小只是扛着属于自己大把糖葫芦,悠悠前行:“多的就给你媳妇孩子做新衣服吧。”
农夫哑然,好一阵才看向身旁的媳妇:“这……”
媳妇笑着掐了他一把:“走吧,夏日祭祀就要开始了。”
农夫嘿嘿笑着,把银锭塞到她手中:“等下见到合适的布料,你就买。”
“还有我的飞龙灯。”孩子连忙声明自己的存在。
农夫:“啊?”
熊小小将那稻草把子斜插在后车架,反手取下一个赤柰果糖葫芦,啃了一口。
略黄透明的麦秆糖带来了浓郁的甜味,其中是生脆微酸的赤柰果肉,冲淡了一些甜腻。
她腮帮鼓动,嚼得咔嚓响,觉得味道也还行。
有时候东西未必需要多好吃,只要合适即可。
这一把子糖葫芦就是路消遣时光的小玩意儿。
偶尔遇见嘴馋的小孩,熊小小就将最酸的山楂和青梅糖葫芦送给他们。
然后看着第一口甜,第二口酸得满脸皱起的小孩们,她就特别满足:啊,童年的味道!
这些小孩跟家里那些小孩也差不多,不知道免费得来的东西,是要付出代价的么。
她熊小小宽宏大量,乐于教人,早早就帮他们感受下这世间的险恶,也算功德无量。
一路吃,一路送,顺便再买下点有趣的小玩意。
有草叶扎的风车,卡在车头,随着前进就呼呼转动,相当有趣。
还有老乡编的背篓,可以放在车后架当置物框,也买下来。
顺便再要了条麻绳,将它困牢在后车架。
油炸面圆?买下,插稻草把子。
桂花糕?来一盒,扔背篓里慢慢吃。
油炸麻花诡?来一包,继续扔背篓待吃。
小糖人?买几个,插稻草把子。
一边买,她还一边送。
这小孩可爱,送个糖人。
这小孩长得丑,不好意思,继续流口水吧。
她甚至还专门多吃几口小零嘴,表现出很好吃的样子。
那可怜的丑小孩直接哇地一声哭出来,口中连连叫着爹娘,要着买小零嘴吃。
熊小小心情越来越舒畅。
多年与妖诡厮杀,哪儿有教育熊孩子好玩,至少他们哭得比妖诡惨叫动听不是。
一路走走停停,赶在入夜前进了一个中型府城。
今夜城不关门,夜不闭户,灯火片片,全城同欢。
很多商家关了门,但如酒楼客栈茶馆乐坊却是张灯结彩,喧嚣远胜往日。
另外大街小巷,到处都有预先划定的临时摊位,全是各种小摊。
有买衣物布料的,也有卖工具用具家具的,价格比平常便宜了不少。
节日促销这东西,很多人已不知从何时起,但发源地却是太平城和碧海城。
如今已扩散到整个大新,成为了节日里百姓和商家都习以为常的事。
还有各种零食小摊,疯狂朝路过的行人散发着属于食物的香气,让人下意识地吞咽唾沫。
熊小小加了把力,终于将稻草把子那些乱七八糟的小零碎全部送光,只留下那草叶风车还在车头慢悠悠地旋转。
血气在无声无息间外放,卸开拥挤的人潮,最终找到了一处小摊,连人带车扎了进去。
正在忙碌的小摊老板一怔,旋即苦笑:“姑娘,我这里地方小,可没法提供泊车啊。”
熊小小不以为意,随手一抛,自行车整个就挂在了小摊靠着的建筑二楼栏杆。
小摊老板:“……姑娘想吃点啥?”
熊小小拍拍手,去掉并不存在的灰尘:“每样都来一份。”
小摊老板很爽快地应下:“好勒,全套来一份咯。”
说着动作再次加快,赶紧忙活完前面的“订单”,好专心给这新来的大客户菜。
至于吃不吃得下,这并不是一个问题。
武学昌盛,只要到了二轮,能吃者比比皆是,且无分男女。
他这里又不是真正的饭馆,无非是一些混嘴的小吃罢了,想撑着也没那么容易。
手下飞快,口中还不忘问到:“姑娘能吃辣否?”
“要辣的。”熊小小一口定下,又不太放心地问到:“你这辣子正不正宗,不辣我可不付钱。”
老板一脸受到了冤枉的神情:“姑娘,我老赵家的辣子可都是正宗西山朝天椒,家传三代的油泼辣子手艺,保证又香又辣,吃了一碗想二碗。”
顿了顿,他还是补充了句:“要是不能吃辣,嘿嘿,那一碗就得赶紧回家咯。”
熊小小闻言眨眨眼:“西山朝天椒?好像不如碧海地狱火辣吧?”
老板正在淋油泼辣子的手一颤:“姑娘,我这里敢用地狱火做油泼辣子,那也没几人敢吃下肚啊。”
熊小小无言以对。
碧海地狱火可是特殊异种,二轮高手吃了,半个时辰内都得蹲马桶受罪。
起码要第三轮强者,才能以血气压制起强大的杀伤力,摆脱这种可怕的后果。
不过熊小小敢提地狱火,也让老板有了点揣测普通人哪儿会在路边摊讨论地狱火,更别说女子了,除非她吃了真没事。
所以,这位是第三轮强者?老板心中如此想着,已将手里的第一份小吃送:“酸辣凉皮来咯,姑娘您尝尝。”
不知不觉,他竟是连敬语都用了。
熊小小并未留意这点,随着辈分越来越高,身边对她用敬语的人越来越多,早习惯了。
从小桌的筷筒里抽出筷子,血气扫过,直接将竹筷削了一层皮,这才下筷混匀凉皮。
所谓凉皮,其实是擀面皮、面皮、米皮、酿皮的统称,并非独指某一种。
而这家的凉皮其形似宽面,微白而透明,口感劲道,颇为耐嚼。
调味料里有香醋和油泼辣子,白色凉皮沾满火红辣油,还有豆芽与碎芹菜混合其中,酸辣中还有一点麻,口味很是勾人。
西山朝天椒制成的油泼辣子,自是不能与碧海地狱火比辣度,可香味确实地道。
老板吹嘘的祖传三代手艺倒不一定是撒谎。
熊小小小口慢品,还不忘称赞:“你这手艺确实不差,有点意思。”
这话听着是表扬,但似乎又不完全是啊。老板面色纠结,手工作却没停:“姑娘喜欢那就再好不过。”
说着又送一碗:“糖醋凉粉一份。”
熊小小夹起一尝:“味道有点像啊。”
老板:“……那给您换一份别的?这份就不算钱了。”
熊小小一摆手:“不用,全都吃一遍,味道有相似很正常,你挨个就好。”
“那就谢姑娘体谅了。”老板不由松了口气:好吧,看来这位只是嘴挑剔了一点,说话“耿直”了一点,其它都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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