伙计接过银票一看就是一愣神,转身客气的说道:“贵客稍等,带我们掌柜验明真伪,立刻付银。”
看着伙计离开,大锤说道:“开钱庄的就是不一样啊!连个伙计说话都文绉绉得。”
朱存极为他科普道:“这你就不知道了,钱庄里的伙计都是识文断字的,那些先生,掌柜,管事,都是从伙计,一步一步升上去滴。
所以你们可不要小瞧这些伙计,保不齐若干年后,他们其中就会出现一个,名动一方的人物。”
朱存极吐沫横飞的正跟哥几个白话那,李大厨碰了他一下,疑惑的说道:“有点不对劲哩?
刚才那个伙计看银票的时候神情愣了一下,虽然转瞬即逝,可却没逃过我老李的眼睛。
他把银票交给掌柜后,掌柜有意无意看了我们好几眼,然后就和那个伙计进里屋哩,这都多半天了,也没见他们出来,总感觉有些不对劲哩。”
朱存极摸着下巴想了一会,点了点头说道:“好像真有些不对劲,按理说不应该呀!
他们只认票不认人啊?我们先别急,等等再说,先准备好了,一旦有变看我眼神行事。”
几个人都把武器放到旁边,万一有变,能够最快做出反应。
这时,一个30来岁的美艳女人,正在书房里,听掌柜和那个伙计汇报。
待他们说完后,女人思考了一下说道:“你确定那张银票,就是姜总兵所说的那张吗?”
掌柜躬身说道:“回当家得话,这点眼力,老朽自问还是有的。”
女当家看了他一眼,笑着说道:“赵大掌柜你误会了,我不是不信任你,只是这件事太诡异了,要是一群土匪干这种事,正常。
一个藩王儿子当土匪,自从大明建国以来,好像还没有过这事吧?”
赵大掌柜的苦笑道:“大明之前,老朽也没听说过。”
女当家得开始沉思起来,两人都没敢打扰,这位大当家别看是个女人,机智聪慧,杀伐果断。
在她决定事情之前,都会沉思一会,以分析其中厉害关系,一旦下定决心,便会坚持到底。
没用多长时间,女当家看了他俩一眼,吩咐道:“把银子点齐了给他们,我亲自去会会那个小王爷。”
赵掌柜皱着眉头说道:“那么姜总兵那边怎么交代。”
女当家得看了看赵掌柜,冷哼一声说道:“交代,我们为什么要交代?他姜无朔不好惹,难道藩王儿子我们就能惹吗?
他再怎么没落,也是皇族,绝对不是我们这些商贾能够轻辱的。
再说我们票号的规矩,只认票不认人,人家拿银票来提现,我们没有不给的道理。”
赵掌柜叹了口气说道:“好吧,那就听当家得,我这就去安排。”
女当家将赵掌柜叫住,嘱咐道:“事后将银票和存档全部销毁,就当这事没发生。”
赵掌柜皱着眉头,还是担心提醒道:“没有不漏风的墙,姜总兵那人你知道,要是知道这件事,恐怕会很麻烦。”
女当家得把眉毛一立,冷声说道:“知道了又怎么样,真以为我田生兰好欺负的吗?钱庄只是我们田家产业一部分,我们的生意遍布长城内外,他姜无朔能有今天,全靠我们田家支持。
最近居然时不时的向我们耍起官威来了,还要提高他的份额。他真以为当了总兵,我就对他没办法了吗?
要真把我田生兰给惹急了,我会让他知道后悔两字怎么写得。”
正在朱存极几人,等的不耐烦的时候,里屋门一开,有两个伙计抬着一个木箱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个ns,在后面就是那个大掌柜和那个伙计。
俩伙计将木箱放到地上,然后打开箱盖,顿时银光一片,很震撼,很耀眼,很可爱,反正朱存极是这么感觉滴。
李大厨赶紧走过去,随手从木箱里拿出一个元宝,拿出他那把祖传的斩骨刀,对着元宝就是一刀。
只听到“当啷一声”,银元宝应声而断,斩骨刀未伤分毫。
钱庄几人顿时深吸了一口凉气,同时望向那把黑不出溜,平淡无奇的斩骨刀。
再看李大厨那一身市井穿戴,钱庄几人竟然产生一种,隐于闹市,深藏不露的感觉。
李大厨拿着两个半拉元宝,互相搓了搓,又对着阳光仔细观察了一会,点了点头,对朱存极说道:“含银超过成,是好银。”
这时那个ns,轻移莲步,飘然走了过来,对朱存极说道:“怎么小王爷对我们金满堂票号,还不放心吗?”
朱存极哈哈大笑,说道:“怎么会不放心那,金满堂票号以诚信立业,怎么可能砸自己这块金字招牌那。
我那哥哥没见过世面,这不有机会了吗,就想切开看看,这银元宝里到底是什么做的,让美女见笑了。”
赵掌柜怒喝道:“放肆,这是我们大当家的,岂容你出言轻薄。”
朱存极眨了眨眼,委屈的说道:“难到你们大当家的不美吗?”
“你”,赵掌柜气的脸红脖子粗,胡子都在颤抖,居然无言以对,他还能说大当家的不好看啊!那岂不是没事找抽型吗。
ns脸有些微红,显着越发的姣美,不知为什么,她听到这貌似轻薄的话,不但没有感到丝毫的愤怒,反倒有那么一丝,喜滋滋的感觉。
ns对朱存极屈膝施礼,娇声说道:“金满堂钱庄田生兰,给小王爷请安了。”
朱存极赶紧整容,抱拳躬身道:“不敢当,在下朱存极。”
田生兰微笑道:“妾身备下薄酒,不知小王爷可否赏光。”
朱存极立刻换成一副嬉皮笑脸,说道:“美女当家邀请哪有不去的道理。”
笑着回头看了一眼李大厨,后者瞬间明白,对大锤和二喜低声说道:“把箱子太到马车上去,不要离开在那守着。”
二人点头表示明白,抬起近三百多斤重的装银元宝的箱子,大步向外走去。
赵掌柜眼睛就是一眯,心道:“都是高手,好几百斤重的银箱,两人抬起来毫不费力,真是深藏不露。”
田生兰娇媚的白了朱存极一眼,做出一个请的手势,说道:“小王爷请。”
朱存极也做了一个请的手势,说道:“美女当家请。”
田生兰白了他一眼,没有在犹豫,带头向内屋走去,朱存极跟在后面,其他众人也紧随其后。
进入东厢房待客室,屋内豪华程度就不必细说了,就这两套紫檀桌椅,拿出一套到后世去买了,就够普通人体面的过一辈子了。
一共准备了两桌酒菜,主桌只有朱存极和田生兰,其他人在另一张桌坐下。
田生兰给朱存极倒上酒,然后端起自己的酒杯,说道:“小王爷贵体踏贱地,使得金满堂蓬荜生辉,妾身满饮此杯,以谢小王爷大驾光临。”
朱存极见田生兰一饮而尽,如此豪爽。
顿时抚掌叫好,赞道:“美女当家果然女中豪杰,今日能与美女当家相识,当浮一大白。”
说罢一饮而尽。
田生兰媚然一笑,说道:“我算什么豪杰,我只是一介微末商贾,地位低微,不足为道。
到是小王爷才是真正英雄,在城门口怒打杜百户,到是无意间替我等商贾,出了口恶气。”
朱存极疑惑的问道:“怎么,田当家也受过,那个杜百户的气吗?”
田生兰摇了摇头道:“在这石楼县做生意的,那个没有受过他们的盘剥,我们金满堂还好些,只要交了保护费,他们到也不敢太过为难我们。
可那些小商小贩可就惨了,被他那个小舅子破家的不在少数。”
朱存极疑惑的问道:“他小舅子是谁啊?”
田生兰提醒道:“就是差一点,被你砖头拍死的那个人。”
朱存极乐了,笑道:“要知道这些,直接拍死他算了,也算为石楼除害。他们这样就没人管吗?”
田生兰给朱存极满上酒后,平静的说道:“能治他的只有县令,所谓是铁打的衙门,流水的官。
每个县令到任后,都在忙着搂钱贿赂上官,好在三年任期后,离开这个穷乡僻壤,而杜百户正是他们搂钱的耙子。
他们怎么舍得杀了他。再说我们商贾地位卑微,士农工商,排在最末,死活又有谁管。“
朱存极喝了口酒,收起嬉皮笑脸,郑重的说道:“将人分为三六九等,这种政策本就是一个错误。
大明几乎所有人一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一生的命运,想要改变却难如登天。
对商人和武将打压,对士人的放纵,是造成大明现在困境的根本原因。”
田生兰被这大逆之言,震的晕晕乎乎,这是在否定他祖宗朱元璋的政策。
鬼使神差的问了一句:“能改变吗?“
朱存极摇了摇头,说道:“很难,可以说积重难返,最底层百姓一旦对你失去了信任,大明崩塌是早晚的事。”
忽然朱存极停止神侃,开始不停抽动着鼻子,四处寻找着什么。当看到赵掌柜低着头,手里拿着一杆烟袋锅,在哪里不断喷云吐雾。
眼睛顿时放出精光,一个箭步冲了过去,媚笑着说道:“这烟味道不错啊,给我也来点。”
众人顿时一脑门黑线,没想到小王爷还好这口。
朱存极狠狠的吸了一口,用宣纸卷的旱烟卷,那表情简直陶醉到,让人想抽他一巴掌,简直太爽了。
前世,他是个老烟民,来这个时代有一个来月了,身体是换了,思维没变。
尼古丁的味道时刻在脑中徘徊,尤其是想家的时候,对烟的渴望尤为强烈。
“这烟叶石楼县有卖的吗?”朱存极问向赵掌柜。
赵掌柜抽了口烟,说道:“有,北门孙家杂货铺就有卖,品质还算不错,比省城老祥瑞的烟叶就差上一些了。
毕竟人家是百年老店。不过在石楼县想买烟,没得选,就那一家有卖的。
昨天我去了一趟,生意不是很好,毕竟连饭都吃不上,还有几个人有闲钱买烟抽呀!”
田生兰给朱存满上酒,微笑道:“小王爷看透天下利弊,不知,可有良策,挽救大明时局。”
烟都快烧到手了,朱存极才恋恋不舍的仍在地上,夹了口菜扔进嘴里。
玩世不恭的说道:“您还真看着起我,我就是一个死去藩王儿子!我能有什么良。
有今天没明天的这么活着,那有什么治国才能,你问错人了,你应该去问那些名家大儒才对。”
一句话,把田生兰噎胸口有些发闷,在看这货那不着调样子,在那里没心没肺,一口酒一口菜的吃着。
女人的小脾气立刻就上来了,剜了朱存极一眼!
没好气的说道:“只会劫人家运输队,抢人家银票是不是。”
田生兰说完就后悔了,怎么就没控制住,提这岔哪,其他所有人都紧张起来,也不吃也不喝了,互相看着。
朱存极完全没在意,将杯中酒闷掉,换成严肃的表情说道:“你这话我就不爱听了,这怎么能叫打劫呢。”
“那叫什么?不叫劫,还叫借啊?”田生兰又没好气的呛了他一句,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得。
这才笑嘻嘻的说道:“莫急,听我道来!
事情是这样滴,听说下河庄庄主是一个奸商。于是在一个月黑风高的夜晚,我潜入下河庄。
哦,我忘了告诉你,我是一个高手,翻山越岭如走平地,那是踏浪而来,乘风而去。”
“怎么,高手都用板砖拍人吗?”也许田生兰没有发现,自己这小脾气,在这家伙面前,越发控制不住了。
小杨公公,李大厨,二锤三人,把脑袋深深的低了下来,真是替自家小王爷害臊。
再看人家朱存极完全没在意,大手一挥,道:“用什么武器不重要,主要看是否能打赢。
咱们在接着说,我在下河庄的英雄壮举,在庄主家听到了一个消息,他要贿赂朝廷命官,这还了得!
朗朗乾坤,岂容这种龌龊发生,于是乎我心生一计。
两个时辰后,再朱存极涂抹横飞的白话中,结束宴席。
田生兰,赵掌柜还有那个伙计,目送朱存极几人,赶着装有银箱的马车消失在街口。
田生兰盯着远方,自言自语道:“这个朱存极,到底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那?”
赵掌柜抽了两口烟说道:“胸怀锦绣,腹有乾坤,大智若愚,如果老朽没有看错,此子非池中之物,大明气数恐怕未尽。”
旁边的伙计有些不服气的说道:“师傅对此子评价是不是有些言重了,就他那不着调样,能有这么大的本事吗?”
田生兰回身满脸慈祥的看向那个伙计,但话语有些严厉的说道:“九乐怎么跟师傅说话那,一点规矩都没有。”
伙计赶紧躬身说道:“婶娘,师傅我错了。”
赵掌柜微笑的摇了摇头,说道:“没事,有自己的想法是好事,说明你正在成长。”
田生兰柔声说道:“田家的产业最终是要交到你手里。你爷爷,大伯,父亲母亲都走的早。
田家就你这一根独苗,我就你这一个亲人,你要快些成长起来,这个世界终归是男人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