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存极抽着烟,在台上来回走着,看着底下黑压压的人群。
看着所有人,都用紧张畏惧的眼神,看着他。
朱存极现在的心里很是冰凉,他是在国企单位混过的人。
国企单位里,那些龌龌龊龊的事情,他太明白了。
背后搞小动作,造谣生事,暗地里使劲下绊子,光在他自己身上,就不知道经历了多少回。
很多时候,你无意识的一句话,说完你根本就记不住的一句话,用不上多一会,就会传到领导耳朵里。
这种风气,让当时的朱存极,感觉非常恐怖!曾经一段时间,都想要离开晋北重工。
他幸运的是,有一个当一把手老学长,一路护着他,照着他!这才让他有惊无险的,走到了总工程师的位置。
要是没有这层关系,他到退休能混个科级就不错了。
让他没有想到是,这种风气居然出现在小山工坊!
这可是明朝啊!难道这事情古来有之?
虽然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但朱存极绝对不会允许,这种风气在小山工坊里出现。
小山工坊在他心里,就是一粒种子!慢慢会繁衍出,无数个小山工坊。
这里的人,技术,理念,将会随着时间推移,带到大明的每一个角落,甚至是天下的每一个角落。
也就是说,这种风气一旦形成,也会随着发展,带到每一个新的企业里。
要真是那样的话,那真就太可怕了!
他绝对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他认可毁了现在的小山工坊,也绝不会让这种风气扩散出去。
杨子肯定知道这种事情不对!你要是问他为什么不对,他肯定说不上来!
问他如何制止约束这种风气,他肯定不知道该怎么办!因为他没经历过。
朱存极只能自己动手解决!
在这个时代解决这种事情,要比前世简单很多!
至少没有,那该死的“职号”!
铁狗子跑上土台,说道:“王爷,已经都准备好了。”
朱存极看了一眼,两千骑兵站在四周,两百贴身保护他的秦王近卫营,站在土台的前面。
秦王卫队的士兵,都杀气腾腾的看着,这一万多工人,要是有人胆敢异动,他们会好不犹豫的,把他宰了。
工人们都害怕极了,已经吓到浑身嘚瑟,甚至些女人吓的低声抽泣起了。
它们大概已经猜到,一向和善的秦王,为什么会突然发怒,对他们刀兵相向。
肯定就是那个,传的满天飞的流言蜚语。
传说他们大主事小杨公公,再秦王最艰难的时候,一直不离不弃的跟随着。
别看他是个公公,秦王却把他当作亲兄弟看待!
看到脸色阴冷似水的秦王,看来传言不虚啊!
不会对他们下刀,把他们砍了吧?
有些人吓的都快尿裤子了,整个人都有些站不稳。
秦王对铁狗子说道:“让所有管事的出列,站到前面。”
石猴子走到台前,大声喊道:“所有大小管事都听着,全都站到前面来。”
话音落后,稀稀拉拉出来几十人。
石猴子虽然不知道,具体人数是多少,但肯定不可能只有这点人!
一万多工人,管理人员怎么可能就这这多人!笨想也能知道,有人没出来。
石猴子眼睛一瞪,大吼道:“我说的话你们没听见吗?
是不是等我派人,把你们请出来?”
所有人都是激灵灵打个冷了,一股杀气从那小瘦子身体里,向四周涌动着。
陆陆续续又出来一百多人,战战克克的站在那里,连头都不敢抬。
朱存极走到前面,看着这些大小管事,说道:“把头都都给我抬起了!”
下面那些管事,慢慢将头抬起来,但没有人敢往台上望,都是眼皮向下,瞅地上。
朱存极紧盯着底下这些人,说道:“我兄弟杨子,我舍命的兄弟,也就是你们大当家,受到了,异常严重的侮辱。
而侮辱他的人,竟然是他亲手带进小山工坊的你们。
你们这是吃饱饭了,这是都不饿了,竟然都敢在背后,骂起你们大当家了。
兄弟被人家,追着屁股后骂了一个多月,我这当哥哥的居然才知道。
这个哥哥当的不称职啊!
不过既然我知道了,就不能不管,就不能当这事不存在。
兄弟念及旧情,不忍心管你们!那么我这个当哥哥,就得为他出头了。
让那些侮辱人的人知道!骂我兄弟是要付出代价得。
现在我就想知道,是谁传播的,也就是说,第一个骂我兄弟的人是谁。”
底下的人鸦雀无声,不管是头头还是工人,都低着脑袋,浑身颤抖着不吱声。
朱存极主要观察的人群,就是这些头头,因为这些小杨公公的变化,在小山工坊里,最直接的利益既得者,就是他们。
观察很容易,他们只是一群普通人,又没经历审讯的训练。
像这种事,对他们来说,就等于是天大的事,要说表情没什么变化,那根本就不可能。
朱存极冷笑道:“没人说是不是,那我可就不客气了。”
再朱存极指点下,秦王卫队如狼似虎的冲了进去,将其中二十几人,拖了出去。
这些人,绝大多数,已经被吓的面色苍白,瘫软在地,被几人直接拖走。
当然也有一些反抗激烈的人,就像硝制皮革的大师傅。
不但嘴里大叫冤枉,简直就如同一只垂死挣扎的野猪,在地上不停的翻滚嚎叫着!
四五个人,硬是没摁住他,又上来五六个,连打带踢,才将他耗走。
朱存极眯着眼睛想了一会,感觉这事有点不对劲啊!怎么透着一股邪性的味道。
一招手,把石猴子叫来,说道:“找小房间,把他们分开关起来,把门窗都堵住
不许有任何阳光,也不许有任何声音,不许给他们饭,也不许给水,任他们怎么叫都不要理他们。”
石猴子点头表示明白,飞快的跑去安排。
又对旁边一个近卫说道:“前一段时间,我们在赌场里见到的那个容衡,你还记得吗?”
那个侍卫,想了一下说道:“是不是,长的挺魁梧,满脸大胡子的那个人。”
朱存极点头道:“对就是他,你去那家赌场看看,要是他还在,你就把他给我叫了。”
那个近卫领命,跳上战马,快速向石楼县城跑去。
他对这个容衡印象很深刻,不是因为别的原因,就是因为他是锦衣卫。
朱存极来到大明已经快一年了,就见到了这么一个锦衣卫,而且还是个千户。
只是这个锦衣卫有点惨,堂堂一个锦衣卫千户,居然混到给人家看场子地步!你是怎么做到的?
前世跟哥们喝酒闲唠嗑,也没个主题,就是瞎聊,七转转就聊到了明朝末年。
其中一个哥们是历史专业,当时他说:崇祯办过两件最愚蠢的事情。
一是,打压锦衣卫和厂卫,第二就是,被人一忽悠,把驿站给裁撤了。
在古代,驿站是最便捷,也是唯一的通信手段。
驿站在这个时代,承载着太多东西了!简直就集齐了前世,物流,媒体,通信,客运,等等一切功能。
结果就为省那么几十万两银子,一道圣旨就给撤了。
堂堂一个国家,连几十万两银子你都掏不出来,你说你这皇上,还当个什么劲吧!
行你把驿站撤了,是为了省银子。你说你打压锦衣卫和厂卫,你这不是虎吗?
那是你的爪牙,是你的耳目,是你的鹰犬啊!
结果你就为了你当信王的时候,魏忠贤对你那点破事!就对这两个,进行了无限制的打压。
结果让锦衣卫指挥使骆养性,变成文官面前一只摇尾乞怜的狗。
事实上,整个锦衣卫,也真就成了文官的狗。文官家里,要是不养两个锦衣卫看门,都不好意思出门见人。
崇祯等于把自己爪子给剁了,耳朵捅聋,眼睛扎瞎,然后在把自己的狗,炖成一锅汤,请文官们喝了。
后来简直是,文官说什么,就是什么。等他明白过来,重建了东厂,可对时局已经于是无补了。
荣衡来的很快,听到秦王要见他,他没有任何犹豫,拽过一匹马,跟着侍卫就过来了。
至于为什么叫他,是好事还是坏事,有没有危险,他压根就没考虑过那些!
只知道,机会来了!
荣衡来了后,朱存极将这些事,和自己的怀疑,全都告诉了他。
最后问道:“在不用动刑的前提下,能问出真相吗?”
荣衡拱手道:“在下今年40岁,我家是世袭锦衣卫,自小跟随家父当差办案。
大小案件经过无数!
如果连审这些人,都要动用刑具才能审出来,我干脆直接抹脖子算了。”
朱存极点头道:“好,我已经关了他们半个时辰了,接下来,就看你的表演了。”
见荣衡离开,小杨公公走了过来,问道:“王爷有什么不对劲吗?”
朱存极想了一下说道:“我总感觉,这次了流言蜚语,来的怎么这么蹊跷,这里边的事,恐怕没那么简单。”
小杨公公心中一惊,道:“难道这其中,还有什么阴谋诡计吗?”
朱存极说问道:“我们工坊的核心配方,有多少人知道。”
小杨公公心里顿时紧张起来,说道:“最核心的一级配方,一直只有我知道。
自从工坊重建那天起,配料车间就单建在石楼县城里,就和工坊分开了。
而且配料车间,也分了好几个地方,里面的人都不知道其他车间在那。
每次配料都是分开来调配,最后会总在一起,再送到工坊。”
朱存极赞道:“不错,你保密工作做的很好,你这种安排,最大程度,防止泄密的发生。”
这时荣衡和一群侍卫走了过来,将两张纸交给朱存极,说道:“他们都招了,这里是呈堂证供。”
朱存极接过递过来的呈堂证供,说道:“厉害啊!这才多到一会就全招了!你们锦衣卫都这么厉害吗?”
荣衡回道:“不一定都会办案,锦衣卫内部种类繁多,有很多不同的分工,我家几代,主要是负责刑侦这块。”
朱存极点了点头,没有在说什么,这很正常,前世执法部门,也是部门繁多,各管一摊,这没什么奇怪的。
低头看向,手中的证词,冷笑道:“果然让我猜中了,这手可够长的啊!居然我家里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