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边是尖锐呼啸的冷风,她在不断地下坠。
“溶溶——”
恍惚间,她对上了蔺则惊慌失措的眼神,目眦欲裂。
他奋不顾身地朝她飞来,她看见空中琴夫人手里举着一柄漆黑的长弓,冷笑着朝她射出了一箭。
几乎在片刻间她就落入了一个坚实温暖的怀抱,他抱着她在空中微微一转,那支箭势如破竹地没入他的后背。
耳边传来一声闷哼。
“蔺则——”
她惊慌地唤他的名字,目光看向插在他背后那支长箭,那里已经血流如注,瞬间染湿了后背一大片衣衫。
他今日穿的是黑色锦衣,就算流了血她也看不到血的颜色,但她抚抱在他后腰的手立刻就察觉到了黏腻的湿意。
她的手在抖,心也在抖。
他抱着她落入深坑,早已饥肠辘辘的十几头黑斑鬼虎顿时张开了满是獠牙的大嘴,凶狠地扑了上来。
他半跪着,揽着她的腰护在怀里,眼神阴鸷,举剑向后横扫而出,两头鬼虎瞬间被腰斩,然而被鬼气侵蚀的鬼虎可没不会退缩,前赴后继地扑上来,发出渗人的低吼。
元初溶闻到他身上混着血腥味的竹香,清冽熟悉,抬眸便是他坚毅的面庞,他揽着她的腰,甚至没有松开半分。
他为什么会来救她,为什么会如此奋不顾身的保护她?
他是想起来了吗?
他中了箭,那箭上带着削弱灵力的药,那十几头黑斑鬼虎如此凶猛,必然会受伤。
她不要让他再受伤!
她死死咬着唇,突然喷出一口血来,感受到体内灵力源源不断地在回来。
……
曲音音见蔺则追随着溶溶落下去,心中稍稍放下心来,但下一刻眼前发生的一幕却让她浑身的血差点凝固。
“师尊小心!”
她看见那萧临趁乱出现在师尊身后,脸上带着阴狠的笑,一掌拍向了师尊的后背。
师尊待她恩重如山,亦师亦母,是紫微宫的信仰与支柱,她不能让她有事。
身体已经做出了反应,她出现在寻月仙尊背后,那一掌直直落在她右肩,冲击力甚至波及到寻月仙尊。
“音音。”寻月仙尊一把抱住爱徒,万分心痛地说,“好孩子,不要怕,师尊救你。”
她召来落微伞托住陷入昏迷的曲音音送到一名弟子手中,自己则追向萧临,手中飞快结印,满目肃杀,“你意图吞并我紫微宫,又害我徒弟,这笔账定要你血债血偿!”
身为仙界一代仙尊,她当然也不是吃素的,她是没有萧临修为高又如何,对方如此相逼,哪怕拼了一条命也要让他掉一层皮!
察觉到她的意图,萧临惊怒交加,“你想使用禁术,你就不怕经脉尽毁沦为废人吗?”
他看出寻月仙尊要使用紫微宫的秘技,顿时萌生退意,猝不及防被缠上来的寻月仙尊掌风打中,喷了一口血。
惊慌下顾不得许多,他开始撤退。
两方混战时,一大批鬼族源源不断包围过来,对上无衍宗的人,局势瞬间开始逆转。
惊云与月粟看见深坑中的情景,纷纷有些惊慌,尊上受伤了。
而琴夫人见势不妙,一个闪身带着重伤的萧临掠出,与赶来会合的晏泽一起往远方遁去。
无衍宗众修士见自家仙尊都受伤而逃,顿时没了斗志,扛不住鬼族与紫微宫联手,开始节节败退,最后都开始讨饶投降。
“不宜恋战,快回紫微峰。”
寻月仙尊抱着昏迷的曲音音赶回冀川城,但为时已晚,紫微峰山门前到处是紫微宫弟子的尸体,横七竖八躺着,鲜血都染红了山门前的石阶。
护宗阵法已被破,峰顶代表紫微宫的紫色旗帜已经被撤下,换上了落仙山的麒麟标志。
幸存的百名弟子在峰下遇见了她们,当即失声痛哭,“仙尊,紫微宫……没了。”
寻月仙尊手里抱着爱徒,望着四处冒着火光的山门,哀痛地闭上了眼。
……
深坑下。
黑衣俊挺的男人手执长剑傲然挺立着,黑色的血液顺着降霜剑刃缓缓滑落进泥土里,周围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只黑斑鬼虎的尸体,到处都是血与腥臭的气味。
杀掉最后一只鬼虎,蔺则支撑不住地晃了晃,元初溶扶着他,水眸里满是焦急担忧,“你怎么样啊蔺则。”
他背后的血越来越多了,她扶着他的手都在抖,声音发颤,眼里蓄满了水珠就快要滑落,“你痛不痛啊?”
她难受的眼泪汪汪,流了这么多血,他肯定很痛。
蔺则低眸看她,黑眸里漾起一丝柔和,语气极轻在哄她,“别怕,我没事。”
脚下走了两步,牵到了背后的伤口,顿时俊眉微皱,但又怕怀里的姑娘担心,迅速缓和,生生忍着没有表现出来。
他感觉体内力量在渐渐流失,脚下有些踉跄。
“尊上。”
惊云和月粟落下来,一左一右地扶着他,纵身一跃飞出深坑,元初溶紧随其后。
甫一落地蔺则终于忍不住,双眼一闭陷入昏迷。
“尊上受伤严重,快带尊上回去。”惊云焦急地说。
“溶姑娘,你……”月粟望着元初溶欲言又止。
惊云看她的眼神更是不喜,冷冷的开口,“溶姑娘可要与我们回鬼界?”
他知道尊上前段日子对她很不好,不确定她是否还会和他们回去鬼界,但尊上又在意她,他才出声相问。
“我和你们回去。”她语气坚定,望着蔺则眼中满满的心疼。
他为了救她连性命都可以不顾,她怎么还会为了一时的置气离他而去?
大约是听了她这话后,惊云看她的眼神缓和了些。
回到鬼界之后,立刻招来医术精湛的阡陌进宫来救治。
“我已经给尊上止了血,但那箭上的药会让尊上的灵力暂失,且箭刺入极深,伤到了心肺,恐怕……”
“恐怕什么,你不要告诉我尊上没救了!”惊云一把抓住阡陌的衣领,满面怒容。
阡陌翻了白眼,狠狠拽下他的手,“你以为我神医的名头是白叫的吗?急什么!我还没说完呢。”
“尊上中箭之后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他手臂用力过度,牵涉到背后的伤口撕裂了许多,流血了太多,真是不爱惜自己。”
元初溶闻言,两眼呆滞地望着床上的人,死死咬着唇轻轻颤抖,心里难受地想哭。
原来他当时就失去灵力了,可他还死死护着她杀了那么多黑斑鬼虎,完全就没把自己的伤当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