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至远还是有两下子的。
一顿乱刀,将怀里的大水蛭捅了个透心凉。
大水蛭像个充满水的皮球,遭遇重击随即破裂开来,喷涌出一片墨绿的腥臭汁液。
等云缺从井里出来的时候,看到马至远浑身沾满绿汁,连眼睛里都是,正扶着墙呕吐。
周围的人们愣怔良久,陷入深深的震惊当中。
刚才的一幕太过惊人,牛犊子那么大的水蛭,愚水镇的百姓可从来没见过。
胖道童的反应挺快,振臂一呼:“我师父杀了邪祟!白虎真人,斩妖除魔!”
呆滞的人群嘈杂起来,一声声白虎真人斩妖除魔,喊得震天响。
尤其一众捕快,感激得眼泪汪汪。
这要没有高人插手,他们负责这件案子的捕快早晚得喂了妖怪。
主事的女眷叫人将二百两银票交给胖道童,又取来干净衣裳给两人更换,对杀掉大水蛭的马至远无比恭敬,一口一个仙师的叫着。
这位白虎真人虽然狼狈了点,好歹是有真能耐的,邪祟一除,府上也就安生了。
干净的柴房里,马至远干呕了一下,道:“呸呸呸!腥臭腥臭的,真晦气,那么大的水蛭,你不怕吗?”
云缺一边换衣一边道:“不怕啊,再大不也是水蛭么,有什么好怕的。”
马至远惊得差点说不出话来,跳脚道:“你不怕我怕!那玩意差点把道爷脑袋啃掉,你小子肯定是故意的,你想害死我。”
云缺无辜道:“不是你让我下去抓的吗,抓上来了你又害怕,那下次你自己下去抓好了。”
马至远嘀咕道:“我敢下去抓还用你么……贫道那是害怕吗!贫道是被突然吓了一跳,当时还以为把你拉上来了,要不然早出手一刀砍死那妖孽,何必弄得如此狼狈,眼睛差点没瞎喽。”
云缺道:“应该瞎不掉,多说看不见而已。”
马至远听得直发懵,拧着眉毛问道:“看不见和瞎掉,有啥区别么?”
云缺道:“当然有区别了,瞎掉指的是眼睛坏掉,而看不见也许是眼睛受创暂时失明或者像我这样带着眼罩,等失明恢复或者摘下眼罩也就看清了。”
马至远狐疑的瞧了瞧云缺的左眼,道:“这么说你左眼没瞎喽,摘下眼罩就能看得到。”
云缺道:“不,我不摘眼罩也能看得到。”
马至远要疯,自己算了半天,道:“那你戴什么眼罩!你到底瞎还是没瞎?”
云缺懒得解释,道:“道长兜里的银票是不是应该分我一份,大水蛭可是我抓住的。”
二百两呢,可不是小数目,在云缺眼里绝对是天价。
马至远嘀咕道:“害得贫道差点瞎掉还想分银子……这样吧,念你好心帮忙,分你十两银子,天都黑了,钱铺子早关了张,明天把银票换成银子再给你。”
马至远说着直揉眼睛。
刚才大水蛭的怪血迸溅他眼里,虽然用清水冲洗过,仍旧酸涩得难受。
邪祟被除,员外府的女眷们可算松了口气。
为了感激,特意在镇子上最好的酒楼摆下酒宴,宴请白虎真人与镇上的一众捕快,还特意请了县令到场。
当然云缺也在邀请之列。
宴席上,白虎真人风头大盛,俨然成了愚水镇的大恩人。
酒过三巡,众人微醺。
捕头大着舌头道:“上师,苟员外家的水井里怎么会有妖呢,该不会是苟员外自己养的吧。”
桌上不少员外府的人,几个女眷听闻脸色立刻一变。
“我家老爷虽有人命在身,可从来没养过妖邪之物,我们家的人胆子都不大,猫狗都不怎么养,何况是那种水中凶物。”
“今后可不能吃那井里的水了,回去后赶紧封了,换个地方重新打一口。”
马至远押了口酒,道:“若要重新开井,切勿打得太深,你们府上的那口深井定是打通了地下水脉,才引来深水里的妖物。”
“真人所言极是,我们回去肯定打个浅些的井。”
“真人行走天下斩妖除魔,经验丰富,说的定是至理名言。”
马至远晃着脑袋,享受着四周的溜须拍马。
“地水通河,井打得再浅,吃的也是愚水河的水,大水蛭没准是愚水河里来的。”云缺打了个饱隔,道。
微醺的捕头顿时清醒几分,惊道:“是啊!咱们愚水镇吃的水,可不就是愚水河的水嘛,真要愚水河里闹了妖,不仅苟员外家的井里出意外,别人家的井里也容易爬出大水蛭!”
众人听得后背发凉。
一个个都将恳求的目光望向马至远。
白虎真人,斩妖除魔,人家既然打出这番名号,就该除恶务尽才对。
马至远脸都白了。
他又何尝没想过大水蛭的出处。
愚水河肯定不太平。
“没那么严重……”
刚说到这里,忽闻街上一阵混乱,铜锣声敲得急如鼓点。
当!当!当!
“起水了!起水了!河水漫堤啦!”
酒楼里惊呼四起。
“又涨水了!这个月都第三次了。”
“前两次虽然涨水,可没漫过河堤啊,这次怎么了,莫非要生灾!”
“定是河神府君发怒,要惩罚我们愚水镇!”
县令变得面无血色,急匆匆离开酒楼,吩咐手下连夜准备贡品。
祭河神,是愚水镇的传统,每年都要祭祀几次。
由于比较熟练,没多久在河岸边摆好供桌香烛。
县令率领着镇子上一些有名望的人士,如往常般虔诚的叩拜,然后将活猪活羊相继扔进河里。
愚水河黑漆漆,看不到波涛,只有一个个巨大的漩涡起伏不定。
拍击岸边的水声不绝于耳。
天上蒙着一层黑云,隐约约能看到一角苍白的月亮。
“黑云遮月,午夜涨水,不是好兆头啊……”
马至远心惊胆战的嘀咕道。
云缺盯着河水,道:“水还不退,肯定祭品不对胃口,恐怕河神要吃人。”
胖道童清远道:“人祭?不会那么残忍吧,河神吃什么不是吃,非得吃人吗。”
云缺道:“不一样的,我们村每年都有大祭,就得扔活人,别的都没用,今年不知该扔谁了。”
不等胖道童震惊,河水里忽然传来一声低吼。
一团庞大的黑影跃出水面。
正在虔诚祈祷的县令老爷,被那黑影一口咬成了两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