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
直到这时候,楚子航才长长松了一口气,略微活动了一下持刀的双手,感觉着双手有点发麻。
在怪猎世界历经生死磨练出来的技艺,在刚才那一刻发挥了作用,让他在不曾用眼睛看的情况下,准确的找到了黑影相对脆弱的脖颈部位,完成了那一刀漂亮的绝杀。
但,挥出那一刀并非完全没有代价。
楚子航的衣服上,靠近肩膀后侧的位置赫然被划开了一条不太明显的口子,透过那条口子,隐约还能看到皮肤上面一条细长的血痕。
那是他在这次战斗中唯一一处负伤。
没办法,楚子航现在的体质,和怪猎世界的时候相比远远不如,只能说比一般的成年人稍强一些罢了,更关键的是,他现在的装备水平和在怪猎世界狩猎怪物的时候完全无法相比,重铸的村雨似乎是在倒时差,还没有完全复苏过来,而且楚子航身上也没有任何可以称之为“防具”的东西。
楚子航固然能一刀切下黑影的头颅。
但是如果被黑影抓到,也同样会受伤流血。
这也是他对此行抱有最坏打算,甚至提前写好了遗书的原因。
可惜自己在怪猎世界锻造过的那几套甲胄没有被一起带回来……
“这家伙……到底是什么东西?”
楚子航将注意力放在了脚下的黑影身上。
他在那个雨夜,曾经见到过这种生物。
但是真正交上手,却还是第一次。
形如人类,却没有人类般的理智,全身上下都覆着青灰色的鳞片,有点像是科幻电影中经常出现的那些外星怪物,而且似乎还没有痛觉,悍不畏死,只有砍下头颅才能终止它们的行动……后面这几个特点又有点像是丧尸。
楚子航搜索着自己脑海中有印象的生物,排除掉那些科幻电影中脑洞大开的产物后,不管是在地球看到过的书籍,还是在怪猎世界亲身遭遇过的各种龙类怪物,都很难找到能够和眼前这种东西对应上的参照物。哪怕是在北欧神话中,比起“英灵”和“女武神”,这些东西更像是来自地狱的恶鬼。
而周围也同样看不到……等等……
楚子航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
这个黑影,是怎么过来的?
无论它是不是曾经出现在那个雨夜的一员,这种怪物,总不可能是凭空出现的,按照它刚才出现时的行动路线,这东西最开始所处的位置,应该是……
楚子航微微闭上眼睛,一边在心里复盘,一边顺着黑影刚才的来路慢慢向后退去,直到穿过三片灌木丛以后,才停了下来,将视线落在斜前方的一棵柳树下,那里赫然有一片浅浅的土坑,好像是什么东西在被捆绑起来的情况下挣扎留下的痕迹。在更远一点的土垄下方,楚子航还找到了半截绳子,切口处平整光滑。
像是被人用刀子划开的。
更重要的是……
楚子航抽动了一下鼻翼。
刚才往这边靠近过来的时候,有那么一瞬间,他好像嗅到了一丝很淡很淡的气味,但再想辨别的时候就飘忽无踪。不过不管这种气息是否只是错觉,情况都已经显而易见了。
这起突发事件的背后,是有人蓄意而为。
奥丁?
不,如果是奥丁的话,那么过来的就绝不可能只有一个黑影,而且只要奥丁趁着刚才自己和黑影拼杀的时候,对自己发动一次偷袭,甚至都不需要那边必中的长枪,就足以将自己杀死了。这种藏头露尾、暗中实战手段的行事风格,和楚子航印象中的那个敌人不太吻合。
可如果不是奥丁……
难道自己从怪猎世界回来以后,身上发生的变化被人觉察到了,所以有人在暗中试探自己?
楚子航一瞬间警觉起来。
但因为在怪猎世界培养出来的素质,他在一瞬间压制下了心里躁动的心绪,脸上依然不露声色。
身处于怪猎世界的时候,楚子航并不是没有遭遇过类似的局面,而且其中有很多都比这更加凶险。越是这种时候,反而越需要耐心,在没有弄清楚对方的身份和意图的情况下,轻举妄动显然并不明智,暂时也只能选择静观其变了。
做出这一判断后,楚子航转身折回黑影死亡的地点。
那只野猫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溜了回来,正在舔食着黑影体内流淌出来的暗红色血液,听到脚步声,匆忙往树上蹿去。
楚子航抬头往上看了一眼,就把自己已经被撕的破破烂烂的冲锋衣脱下来裹在手上,然后依次将黑影的头颅和躯体抬起来,托到大柳树旁边的土坑内扔了进去,再把冲锋衣当作网兜兜了几捧土,倒在黑影的尸身上面,最后又收集了一些树枝枯叶扔下去,算是给它做了个简单的坟头。
等忙完这一切以后,楚子航就俯身拎起了网球包,往树林外走去。
脚步声远离。
几分钟后。
柳树正下方的空气抖动了一下,有一缕缥缈的黑烟散开。
然后,一条高挑的人影在那片原本空无一人的地方浮现了出来,就像是施展了某种神奇的隐身术一样。
言灵·冥照。
释放者构成以自己为圆心的小型领域,光线在该领域中以奇怪的方式折射,制造出类似隐形的效果。唯一的缺陷是这种隐身仅仅作用于视觉上,并不能屏蔽气味或者声音。如果刚才楚子航经过这里的时候,再往前靠近几寸,或者试着用刀挥舞两下,酒德麻衣恐怕就不得不提前现身了。
“呼——”
酒德麻衣吐出一口悠长的气。
为了避免被楚子航发现,刚才那几分钟内,她一直保持着屏息凝气的状态,如果有人拿着秒表在旁边测算时间的话,那么就会发现,她的闭气时间已经超过了八分钟。这是专业潜水员都难以做到的成绩,但是对于经受过最严苛的忍者训练的酒德麻衣来说,只是家常便饭。
酒德麻衣往几米外的土坑中看了一眼,从紧身衣的胸口处掏出手机:“薯片,你可能想象不到我刚才都看到了什么……”
这句话只说了一半。
然后,酒德麻衣迅速挂断了通话,向后一步,身影溃散,就好像一片墨迹被水从纸上洗去了似的,再一次消失在空气中。
几秒钟后。
迅猛的风声从树林外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