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先生,差不多得了哈。”莫礼迎上易如常不满的眼神,有点威胁的语气。
敏感把握现场动向的莫礼,脸上还保持傻笑,手里一把就抓住易如常的领口逼迫他扭头,再死死按住他,不让他再说出什么奇怪的话来。
王世绪的父亲搔搔他没功夫整理的胡渣,似乎也没多少不满。
旁边,宁宁扯着易如常大腿有气无力地甩着。也撒起娇来“就是嘛,差不多得了吧!如啊,我都饿了,我要吃饭,我nb都饿瘦了。”
说着她还拍拍自己本来也没有太过平坦,只是可以说是恰到好处的nb。
易如常哪里管她,反手就是一句“你那是因为本来胸就小哎哟哟哟轻点儿我的小腿骨啊嘶喂你这么大力气怎么可能是饿了?!”
“你刚才都吐了一地,你难道不饿吗?”
“我哪诶好像也挺有道理的。”
摸摸肚子,易如常确实有点儿饿了。正哑口无言呢,就觉得手边有些风动,不,应该是法力的波动。
莫礼眼观六路,顺着易如常装作不经意的眼神看过去。
只见刚才一直没怎么说话的鹤岚,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瞳孔的颜色几乎降低到了浑浊的灰白。趁着它神志不清,它体内的法力似乎要冲出它的身体一般,胡乱冲撞。灰色的薄雾时不时地闪现。
仔细听,它似乎重复这么一句话“你还有话带给我,你不能死”
然而鹤岚身体却捂着头使劲按住自己,看来,它应该是在努力控制,却发现根本无法掌控自己身体的力量。
对了,差点儿忘了,还有这个傻子呢。易如常拎起一根胡须不停在手指上绕圈,上下打量。
如果按照当初嵛山派n器灵的法则,那么鹤岚的身体内,应该就是许多修士的法力融合,像是积木一样搭建拼凑而成。
尽管在长达半个世纪内,由王成知来融合、带领,鹤岚自己也在成长,让积木成为了大气,可难免因为基础散乱而偶尔无法控制,何况现在它透支成这个鬼样子,根本就是个灵体了,自然更加稳定。
怪不得,它之前数次情绪崩溃,大约多少也有这个原因。
雨声越发紧了。
放弃折磨胡须,易如常松了松领口,警惕地望了一眼窗外,低声道“傻子,要发疯也不是现在啊!”
易如常心知,现在的鹤岚好似漏风的皮球,不动还好,越是挣扎,消散的越快。它自己是不能控制这种法力的消散的。
“你不是还有想看的东西没有看吗?”
本来打算先上句软的试试看,不料想,这句话似乎更加了它。鹤岚再抬头时,竟然流出了淡淡的橘色的眼泪,从指缝中露出的眼神,虽然浑浊,可分明有求救。
“不好,它快要不行了。易先生想想办法!”莫礼惊讶。
比起莫礼,好像易如常更加的惊讶,呵呵一乐“呵,连你这弱鸡都看出来了。”
“啊我就是弱鸡不可以吗?快点啊,他撑不住了!”现在哪里还是争论谁真弱鸡假弱鸡的,之后再说不行吗!莫礼无语。
眼看着鹤岚的身体因为内部的灰色流动冲撞而发胀,一乱流,似乎在寻找各种方向想要出逃。难不成,他们是感受到了刚才王老爷子遗言消散的方向,也想要跟着去了吗?莫礼不知道,自己误打误撞,猜中了原因。
“爷爷,父亲,这次小绪保护你们。”或许是被他们的情绪感染,王世绪一把抹去泪水,傻愣愣张开双臂站在家人的面前。
王家人无不惊讶,随即点点头“保护也行,腿不抖成吗?”
“都别吵了,我听见了我不聋!”易如常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他低喝一声,身形一闪已经从沙发上离开,并扑通一声直接跪在了鹤岚面前,死死按住它的头顶。
鹤岚小小的身体被震得生疼,被易如常这么从外部一压,终于,鹤岚不仅手臂开裂,它的身体上也开始出现一道道的裂痕。
这就撑不住了吗?易如常皱眉。
“算了。”
在场之人还来不及探求他说的“算了”是算什么的,就见他忽然放开手,双臂张开一把将它笼在怀里,额头和鹤岚的抵在一起,然而喃喃起一串奇怪的话。
“齐修万行,聚神一气。九夏迎阳立,三冬抱雪眠。”
在场的王家人听清楚他口中念念有词之语时,都十分惊讶地看向他。
“这”王璞言老人撑着拐杖,望着易如常,坐得越发直了。
在易如常镇压下,鹤岚的身体越发抖动,但奇怪的是,它已经能感觉到一种奇怪的热度,从它的额头处源源不断地进入身体中。
这暖流不仅仅是暖,而是以数种不同的力度,去抓住了它体内的不同法力的乱流,并一一镇压了波动。
因为互相拉扯的方向少了不少,渐渐可控,鹤岚自己也能用力控制自我了。
在外人看来,奇怪的是易如常只是把这些语句念了几遍之后,鹤岚浑浊的眼球竟然真的清明了不少。
它的身体在易如常的怀抱中瘫软下来。
一见它停下,易如常又立刻恢复了那个死鱼脸,管它虚不虚弱,直接扯着鹤岚的脸就往两边拉“清明了是吧?!你说说你,都挂了这么多年了,你还没完没了给我找麻烦!是不是嫌我不够忙?我这一天天都不干别的事儿就伺候你们啦?!”
鹤岚被这鸡窝头撞的眼前一亮。
恍惚中,那个胡子拉碴的青年也是这样,指着尚且只能不到他腰间的少年训斥你,一天到晚不声不响地就去掏人家鸟蛋,蔫儿坏蔫儿坏!我每天多少次给人家鸟妈送东西道歉?还有,为什么又追着野猪满山跑?我是不是告诉过你,要追你倒是追人家鹿去啊?欺负人家野猪跑不快是吧!柿子捡软的捏是吧!
“柿子,软的好吃。”
鹤岚扯出一个笑。
易如常不知道它脑子里的话,唯独听见的就是鹤岚的这样一句话,一时间他的眼神黯下来,再次抬头时,他满脸不耐烦一把抓住鹤岚的嘴巴“赶紧醒过来吧!想吃多少柿子都给你!”
“嗯。”
像是得到一句稳稳的保证,鹤岚终于笑了。
整个病院就此安静下来。
记忆中,那个胡子拉碴的青年也是这样,望着自己哭唧唧的脸,一脸为难地搔搔头,随后还是叹了一口气,道“行,等我n完了,就给你摘柿子去,想要多少柿子都给你。好不好。”
他没有食言。
之后的每一年,它都能吃到他亲手摘的柿子,尽管每次吃了,它都会拉的昏天黑地。
然后第二天,又乐颠颠地到处去玩耍。
还信誓旦旦地说,要将整个山海之中,都种满柿子树,和茅厕。
一晃眼,就是整整半个世纪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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