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俨听高顺叫他王叔,不由得有些惊讶,仔细打量起高顺来。
高顺施礼过后抬头笑道:“王叔要来小店,怎么不和侄儿打个招呼,侄儿也好准备一番。”
高顺无视高俨的惊讶,也不觉得尴尬,要说二人的年龄差不多大,却差了一个辈分。
“你是……”
高俨显然对高顺没什么印象,高顺也不以为意,笑道:“家君兰陵王,与王叔是表兄。”
“哦,你是那个庶子!”
高俨终于想起来了,高长恭好像确实有个儿子,由于不是嫡出,所以平日里没太重视。
被人当众称庶子,高顺依旧不在意,笑着点头,然后招呼掌柜的。
“来啊,王叔是要了菜肴带走吧,把本店所有招牌菜都打包一份,交由王叔带走!”
说着又让掌柜的把钱袋还回去,那随从一脸得意,根本没把高顺放在眼里。
高俨见状本想谢谢高顺,可是碍于身份,只能对高顺颔首,装作一副威严的样子。
等菜肴做好,装进天然居特有的食盒里,三人这才离去,高顺脸上始终带着笑。
高俨走后,高顺回到后院,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从这次见面看,这个高俨也只是徒有其表罢了。
和高纬比,他可能知道些是非,可是高家人除了前两代外,后人是一代不如一代。
“公子,那琅琊王当众羞辱与你,要不要与大王说说,让他帮你出口气。”掌柜有些看不下去,找到高顺问道。
高顺摇了摇头道:“不用了,一个小孩子罢了,之前还以为他有些心机,现在看来都是表面现象。”
仅仅见一次面,高顺就看透了高俨,也许他杀和士开,完全是年少热血,根本没考虑那么多。
也许他都不知道,他杀的是什么人,和士开和胡太后私通,掌管朝政,如果换做高顺,就不会杀和士开。
胡太后贵为太后,和士开又是大权在握,高俨如果相当皇帝,此二人绝对是最大助力!
但他却没有那么深的心机,一时冲动杀了和士开,和士开等人一死,他母后的日子也不好过。
如今冯子琮又被刺杀,他可谓是光杆司令一个,有冯子琮地例子在,朝廷里也不会有人支持他。
所以高俨只是个孩子,哪里是高顺的对手,高顺根本没必要和他计较,现在还不是出头的时候。
高俨可以不理会高顺,但却不能不重视高长恭,西边战事还没有结束,朝廷还要依靠高长恭阻拦周军。
时间转眼就到了五月,宇文护派中外府参军郭荣在姚襄城南、定阳城西修筑城池,段韶领兵攻袭北周军队,将他们打败。
六月,段韶包围定阳城,由于北周的汾州刺史杨敷坚守而未能攻克,段韶加紧进攻,屠杀定阳的外城百姓。
当时段韶生病,对兰陵王高长恭说:“这座城池的三面都有两道河壕,无路可走;恐怕只东南有一条路,贼寇一定会从这里突围。
应当挑选精兵专门防守这条道路,这样一定能够捉住他们,如今我重病在身,就劳烦殿下了。”
高长恭闻言没说什么,便派一千多名壮士埋伏在东南涧口。
城中的粮食吃尽宇文宪集中所有的兵力去救援,但是害怕段韶,不敢前进。
杨敷率领现有的士兵乘夜突围出城,被高长恭的伏兵攻击,全部俘虏。
十九日,齐军夺回了汾州和姚襄城,只有郭荣所筑的城得以保全,齐军士气大振。
两天后,斛律光和周军队在宜阳城下交战,夺得周军建安等四个戍所,捕捉俘虏一千多人后而还京。
军队还没有到邺城,高纬便使者遣散军队,这让几位将军很是不解。
斛律光认为军士中很多人都有功劳,却没有得到朝廷的慰劳,于是秘密地向上呈递崐表章,请皇帝派使臣宣读慰劳的旨意,军队仍旧向邺城前进,朝廷派使者命令军队停止前进,就地停留。
军队回来,将要抵达邺城郊外,斛律光便扎营等候朝廷的使者。
高纬听到斛律光军队已经逼近邺城,心里十分厌恶,赶紧派舍人召斛律光入朝觐见,然后宣旨慰劳遣散军队。
高顺得知自己便宜老爹回来了,有听闻这个消息,不由得心中冷笑。
和士开等一干人等都死了,现在只剩下穆提婆一个,高纬身为皇帝竟然如此倨傲,真是不知好歹。
高长恭没有出头,觐见完皇帝后就回到了王府,赵五本把这段时间发生的事详细汇报,高长恭虽然早已知晓,依旧有些吃惊。
“这么说和党一派只剩下穆提婆一个,赵彦深负责查案,却一直拖延,没有进展?”
“是。杀冯子琮的,就是琅琊王高俨,公子祸水东引,借刀杀人,一举铲除了两大奸邪!”
高长恭默默点头,他心里很清楚,高顺这么做是为了什么。
如今朝廷大权旁落,高纬一定会选人执政,光靠一个穆提婆是不够的,按资历他和斛律、段韶光都有资格。
但高纬看不惯斛律光,段韶的身体一直不好,只剩下他一人,高顺这是逼着他上位。
对于权利,高长恭其实没什么野心,否则他也不会听尉相愿的劝说,自秽退避。
可现在朝廷无人可用,如果让穆提婆一个人说的算,高纬也不会同意。
但是这里面还有一个问题,就是那些宗室。
广宁王高孝珩和安德王高延宗,这些王宫贵胄都活跃在宫廷内外,高纬也可以选择他们。
但是高家的人都有问题,高长恭算是正常的了,那些王室子弟不是不学无术,就是骄纵不法,如何能治理国家。
傍晚时分,高顺回到王府,见到了高长恭。
“都是你小子干的好事!”
高顺笑了笑,开口道:“阿父还在犹豫什么,现在敌人都被人铲除了,阿父随时都可以取而代之!”
高长恭闻言突然瞪着高顺,重重地说道:“你非要置我于不义吗!”
高顺闻言一愣,在他看来,这齐国的皇帝和笑话似的,没有一个懂得治国的,谁当都一样。
“阿父难道还不明白,照这样下去,就算阿父不去争,齐国也会被周国覆灭!
和灭国破家比,阿父所谓的道义又算的了什么?如果阿父想对得起祖先,就必须让齐国强大起来!
阿父觉得自己问心无愧,可那位天家不这么想,他只考虑自己,不考虑百姓。
在位期间,荒淫无道,任用奸佞,宠幸后宫,不理朝政,杀害功勋,自毁长城!
使我大齐政治腐败,军力衰落,国势摇摇欲坠,阿父觉得,齐国还能坚持几年!”
这番话在高顺心里憋了很久,此时终于说了出来。
高长恭不可置信地看着高顺,他忽然觉得自己不认识这个儿子了,因为他都没想过这么多!
“天家,真的有你说的这么不堪?”
高顺闻言冷笑:“要不是高俨杀了和士开,你和斛律光将军都得死。
冯子琮明摆着是穆提婆杀的,可高纬却迟迟不下旨杀他,说明他就是一个废物!”
听到高顺如此评价皇帝,还是自己的兄弟,高长恭心里觉得很别扭,却无从反驳。
事实上自从高顺让他造反那天起,一颗名叫野心的种子就已经生根发芽,无法控制地生长。
尤其是那句“阿父也是宗室。”和陈胜吴广的“王侯将相,宁有种乎”根本就是一个意思。
高顺接着混乱的局面,铲除了朝中的奸佞,同时也扫清了高长恭的障碍。
此时朝中大权旁落,高长恭如果抓住机会,掌控局面,凭借高长恭的威望,哪怕高维猜忌他,也拿他没办法。
如今只剩下一个斛律光还有些威胁,但高纬的态度说明一切,高长恭的机会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