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若看着缓缓倒在床上沉沉睡去的李伟娗,鼻腔中发出一声冷哼:早就防着你呢,还真上门来了!死肥猪大黑熊,我的衣衫是你能随便碰的吗,要不是少主有过吩咐,我现在就斩断你的脏手!
连被子也不给她盖,就那么晾着她睡。千若坐到桌边,执壶为自己倒上一杯茶,脑子里思忆起白日里的一幕。
他没有实战经验,只对付两个人竟然还有些心慌而手忙脚乱,少主救他的那一掌来得是那么及时,如同天神降临。
她为他上药包扎的情景,已在眼前反反复复不知重演了多少回。
虽然换了衣服,伤口也已在上等药粉的作用下愈合,可臂上的蝴蝶结他却始终没有舍得拆下。
他从来没想过少主的手如此灵巧,竟然会系这种浪漫的结。
抬手轻轻抚摸着那蝴蝶结,脸上心里,都是一片温柔和甜蜜。
不知少主打探得怎么样了……
他轻轻蹙眉,可转眼又微笑,要不了多久就能动手了吧?
青秋解决山下的人,他和少主就直接端了这害人的匪贼老巢!
窗外人影一晃,千若立即站了起来。
楚晗来到他身边,看了眼床上因吸了而熟睡的李伟娗,牵起他的手,将他拉到院落最中心的空旷位置,压低声音道:“事情有变,你马上就走,连夜赶到最近的产业,用信鸽将这封密信送到碧霄宫!”
相牵的手离开,那股温热消失,千若失落之间,见她的脸上现出少有的凝重,便觉事情不一般,伸手接过她写好的小小纸张,妥当收藏好。
楚晗低声叮嘱:“事关重大,若路遇不妥,要及时将纸条毁去,不可被任何人得到,否则不但你会性命不保,可能还会连累整个碧霄宫!”
这么严重?千若脸色一变:“既然如此危险,少主一起走吧!”
楚晗摇头:“我能如此爽快答应还主动上山讨喜酒,本就让人有些匪夷所思,她们心里不可能毫不起疑防范,若再突兀离开,必会动作。这件事太过惊天,一旦被追杀,定是不死不休,直到我们被灭口。”
千若心头一跳,越发不放心她一个人留在这狼窝虎穴。楚晗道:“青秋我另有任务给她,你一个人去。事情紧急,我送你下山,路上再跟你说如何应对后面的事。”
这次任务太过巨大,千若有些沉重的点点头。
为了保险起见,楚晗闪进屋里又重重点了李伟娗的睡穴。
楚晗伸出一臂,千若立即挽住,两人齐落院墙外,避开林中各陷阱,往山脚下疾驰而去。
山脚下的篝火旁,楚晗的身影鬼魅般闪过,手指连点,打盹儿的黑风寨匪徒们真正进入沉睡,毫无知觉。
青秋随她来到马车旁,送走千若的楚晗问道:“青秋,白日里发信号的那个女人是不是还在这里?”
“还在。”
“去告诉商队,让她们今晚过黑风山,会有高手暗中相助。你要借她们的商队护卫之手,浑水摸鱼把那女人处理了。”
“是。”青秋没问原因,先按少主的指令照办。
但去往茶棚的路上她用心想了想,便知少主这是要灭口,因为白日里与她打斗的匪徒中,只有那女人还活着,而她,看到过少主一掌就灭了她们一个姐妹,这件事所透露出的少主武功实力,那个当家的应该还不知道。
只有十里,青秋施展轻功很快赶了过去。
夜,寂静无声,只有远处那堆篝火散发出越来越微弱的火光。
楚晗修长的身子独立在无边夜色中,玄色锦服与黑夜树林融为一体,让人感觉不到她的存在。
窥心镜法通过前几天的持续修炼,已面临第八层的突破,可因为要应对随之而来的失忆副作用,她现在不敢突破,只能等这件大事了结,才能寻个安全之地静心而行。
千若朝着离此最近的碧霄宫产业不夜仙宫连夜奔袭,好在一路顺利。
天明前的浓黑夜色中,一只信鸽带着能引起朝廷震荡的特大秘密,从一座名倌大馆的阁楼窗边飞出,直入云霄,转头快速飞向碧霄宫的主山天虞山。
纳兰墨闲长身而立,手中捏着宝贝女儿的亲笔传信,双眉紧蹙。
坐在旁边的楚青璇同样面露凝重。
若纯按碧霄宫的立场,自然是趋吉避凶佯装不知,可晗儿既然没有选择直接抽身离开,就表示她知道碧霄宫与朝廷的真正关系,只是还不知道朝廷目前对碧霄宫的险恶用心、不知道楚语然的真正身份和使命罢了。
哼,皇上想全权掌控根基深厚的偌大碧霄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
但眼前这件事如何处理?
能有胆量又有能力造反的,不是皇女就是王侯,若趟了这浑水,就等于惹下大麻烦,被人惦记上,很难再隐世武林。
不管是碧霄宫自己的意愿,还是配合皇上,碧霄宫在武林中都是独善其身、不参与任何武林纷争的,更不与任何势力有纠结瓜葛,可若牵惹上此事……
“墨闲,”楚青璇叹口气,“把消息给语然吧。”
此事干系重大,不如利用他的身份来化解。
报密之人,是以晗儿之名,还是他名下的人手,便看他对晗儿的感情了。
他如何选择,决定着晗儿接下来的动作。
若他不肯放晗儿置身事外,晗儿也只能参与其中若他愿意为晗儿着想,便能想到把晗儿剥离出此事的办法,而她和墨闲,便从此不知、更未见过这份密报。
纳兰墨闲点点头,如今之计,也只能如此了,若隐瞒下来知而不报,将来一旦被查出,碧霄宫将难辞其咎,语然也会受到严厉惩罚。
少主君的独立大殿后院中,散发着阵阵青竹香气。
微微幽风吹拂中,楚语然坐在树下石桌旁沉思,一动不动。
那张有着她亲笔字的密报纸条,已在他的手中化为碎屑,随风吹散飘远,不知所踪,而他还在思索权衡。
从十岁被秘密接到皇宫见了亲生父君和母皇那日起,自己那无忧无虑的欢乐时光便一去不返。
他竟是在那时才知疼自己入骨的纳兰墨闲只是自己的养父,待自己如亲儿子的母亲楚青璇,竟是养母。
他为自己的新身份、真正的身份曾有过迷茫,他对皇宫中的那对人毫无印象和感情,只是因为有血缘关系而相貌有些相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