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为了寻找九叔,李弋几乎走遍了义庄的每一个角落,曾看到主屋外晾晒着八卦袍,料想大概率是九叔的房间。
如果说,有什么办法能够联系到九叔,就一定在那个房间里。
李弋抱着碰运气的想法走进九叔房间。
秦小莲紧随其后,但她的身体刚飘进门,摆在屋内正中的阴阳八卦镜就有了反应。
下一刻,八卦镜面爆发金光,明黄澄澈,刺眼夺目。
此镜为凹镜,传说是昔日周文王所用样式,镇宅辟邪,驱逐妖煞,最是有效。
八卦镜正中的太极图在金光的刺激下有了反应,阴阳勾连,残象横空。
砰!
一道半人高的金色太极图浮现,其中的阴阳鱼像是忽然活了过来,朝秦小莲扑去,一下子将她撞飞出去。
幸亏挡在前面的李弋反应迅速,第一时间抱头蹲下,不然现在或许遭殃的就是他了。
待李弋转头再看时,秦小莲已经被打飞了挺远,论长度只到院子里的棺材,论高度或许能和太阳肩并肩。
毕竟鬼不受引力嘛,那不是想飞多高就飞多高?
但转念一想,想象中的鬼应该也不会像秦小莲这样,因为撞到棺材而停下吧?
摇摇头抛开脑子里奇怪的想法,李弋探头看向院子里:“你还好吗?”
“呜……”
循着声音看去,秦小莲正背靠棺材,抱着膝盖,低垂脑袋,鬼身颤抖。
“怎么了?”
李弋皱眉,想过去看看情况,却是被她喝止。
“别、别过来!”
“我,我现在好冷,有什么,冰冰的东西,像小虫子一样,钻进我的身体。”
“别过来,别过来!有人在对我的命魂动手……”
秦小莲打着冷颤,咬字不清,声音低得像是被风一吹就会消散。
此刻,另一边的石坚刚刚将她的命魂镇入招魂幡,利用风水罗盘引渡黄泉。
借着打破封印的间隙,加上那股灵魂深处的剧痛刺激,终于让秦小莲与命魂取得了联系。
那些铭刻在灵魂深处的记忆纷至沓来。
那一日,母亲高兴地告诉她,媒婆帮忙说了个好人家,对方已经上门来了。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她在母亲的安排下为戚家少爷奉茶,对方一眼就看中了她。
戚家家大业大,很快就送来了嫁妆。
绣花红鞋,对镜花黄,凤冠霞帔,千里红妆……
她偷偷打扮成想象中的样子,看着镜中的自己,既羞又怯。
直到临出嫁前的一天,她都在忐忑中渡过。
离家的哀思,出嫁的忧愁,未来的不安……
这一切使她前往佛堂,求一个心安。
谁知,在喝了一杯斋茶后,眼前的世界忽然变得天旋地转起来。
那一日,女儿梦碎,红妆沾污,她的整个人生都被毁掉了。
“常威!你这个畜牲!”
“不仅害死了我,还要找人来收我!”
“我一定要杀了你!”
月光之下,秦小莲面目怨憎,长发披散,三千青丝浮空飘飞,柔韧身段悬定空中。
这一刻,她周身的黑线几乎凝成实质,红衣浸湿,透过黑线看去,颜色暗沉,仿佛沾染了血污。
‘捏吗的。’
‘还来?’
李弋眼角微跳,右脚才刚刚踏出门槛,瞬间如触电般缩了回来。
“九叔,求求了,给点力吧!”
李弋脸都垮了,顿时在屋子里一阵翻找。
直觉告诉他,这一次秦小莲身上发生的变化,自己根本无法应付。
符箓?
放兜里!
阵盘?
挂脖子上!
桃木剑?
背着!
屋外秦小莲的嘶吼声越来越大,李弋属实是被她吓得有点怕了,在一阵手忙脚乱的翻找后,终于在九叔的床底找到了一个干瘪的孔明灯。
就是它了!
李弋眼前一亮,在看到孔明灯的这一刻,顿时明白只能靠它来向九叔求救。
“拜托了,拜托了。”
李弋摸来柴火,点燃了孔明灯下方的蜡烛,一时间灯火长明,逸散的热气迅速将灯撑得饱满浑圆,离地而起。
灯笼上刻写着“敕、令、酉、厂、鬼”等几个隐约可以辨认的字样。
李弋记得,这是九叔曾在驱魔道长里用过的“酉字符”孔明灯。
但此刻四周没有纸笔,他又陷入了不知该如何传递求救信息的窘境。
“淦!拼了!写血字!”
李弋目光一狠,右手伸向左肩,只是轻轻一捏,刚刚结痂的伤口顿时崩裂,血水泊泊而流。
正经人谁用咬破手指的方法来写血书啊?
李弋不愿意,是因为年轻中二之时,曾经亲身试过咬破手指写血书这事。
没试过的人肯定不知道,那手指在有了伤口后,若是放在纸面上摩擦,会持续传来钻心般的疼痛。
反正在亲身经历过后,他对电影中写血书的场景一直持怀疑态度。
人和人的体质不能一概而论,在胡思乱想中,李弋的恐惧已经减缓了不少。
更离谱的是,他现在正靠在门边,亲眼目睹秦小莲的黑化过程。
……
聚仙楼中,依旧是一副富贵往来,灯火不夜的奢靡景象。
正在和仁昌、戚老太爷面对面交谈的九叔忽然皱眉。
仁昌话音一顿,好奇道:“林九,怎么了?”
九叔皱眉写成一字,掐指轻算:“阴邪作祟,煞气入宅,引动了八卦镜反击?”
他在那八卦镜上留下了一丝法力,此刻也感应到了义庄中的异常。
可是,义庄周围应该已经没有鬼怪了才对……
正在九叔迟疑间,外界传来了一阵喧哗。
九叔心念一动,也不顾仁昌和戚老太爷的阻拦,径直翻身下楼,几步并做一步,跨出聚仙楼。
嗯?
孔明灯?
在众人嘈杂议论声的提醒下,九叔一眼就看到了悬挂在树梢上的孔明灯,并且准确辨认出那灯由自己所制。
难道义庄里真出了事?
九叔看了一眼右手边跟出来的秋生,努了努嘴:“去,把孔明灯拿下来。”
秋生随即转头,看向右手边的文才:“去,把孔明灯拿下来。”
文才顿时瞪大了眼睛,手指指向自己:“又、又我?”
“叫你去就去嘛!”
秋生不由分说地踹他屁股,硬是将文才踢出了人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