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金子上的是怨灵,还是其他什么东西……总之那些金子肯定有问题。’
陈庆注视着船舱中发生的一切。
梁五爷来到桌前,斜靠在桌子上。
“这件事情我们已经讨论过了。”
“从来都没有什么怨灵。”
他用毋庸置疑的语气说:
“那些金子是从地底下挖出来的,上面带着火毒,被火毒染了身子,就会得这样的病……”
周彦昌大声的嘶吼打断了他的话。
“你放屁!”
说到这个,周彦昌眼神里的恐惧终于忍耐不住出现了。
“那根本不是什么火毒……”
他压抑着自己的声音。
“出现了白斑的伙计全都疯了!”
“你告诉我,金子里到底有什么?!”
梁五爷看着周彦昌,忽然改口道:
“既然你不信真的,我就说点你想要相信的假话。”
“在近畿的时候,从进山的那天起,我就已经警告过你们,不要私藏金子。”
梁五爷忽然低声一笑。
“在矿山里的时候,你们不听我的,把一些金矿石藏在身上带出来了,对不对?”
周彦昌的沉默证明了梁五爷的说法。
“哈。”
梁五爷的笑声里没有笑意。
“那些金子是被怨灵所诅咒的,贪婪者将会迎来惩罚。”
陈庆听到梁五爷的这句话,脑袋里嗡嗡的。
梁五爷口中的这句话,竟然和先前土御门千叶说的一模一样!
周彦昌沉默许久,再次开口时,声音已经压得很低了。
“我们把其中一个犯病伙计绑在桅杆上,张天师给他喂了邹正阳从倭国寻来的药。”
“大概过了半个时辰,他恢复了正常,甚至能听懂我们的话了。”
“我们本来以为这样就完了……”
“一个晚上过去,他就没了……他消失在桅杆上。”
“和他一起消失的,还有一个正常的伙计。”
“之后,我们在甲板底下发现了一些血迹,但那些血迹蔓延到船舱的走廊中,然后消失在舱壁里了……你懂吗?血迹消失在舱壁里了……”
周彦昌满脸惶恐,视线游离四周,整个人魂不守舍。
“五爷……”
“你告诉我,那舱壁里,到底有什么?”
周彦昌盯着梁五爷的脸,似乎想从他神色间发现些什么。
梁五爷依然是轻飘飘的回答。
“你们不需要知道这个。”
“警告张天师,好好呆在你们的船舱里,如果有人染了病,就把他扔下船。”
“等到季风来了,咱们都能活……”
他话刚说到一半,周彦昌忽然像是情绪失控,大吼一声:
“你又在骗人!”
他忽然从背后拔出一把鱼叉,蛮横的推开梁五爷,朝着衣柜所在的位置走了过来。
“让我看看,舱壁里到底有什么!”
隔着衣柜中稀薄的一层黑暗,陈庆看到了周彦昌满脸的戾气,也借着灯光看到了周彦昌胸口的一点白斑——
周彦昌也是金子的感染者!
他快步来到衣柜之前,双手持着鱼叉,那生锈的三尖叉的尖端正对陈庆!
‘他到底是发现了我?还是纯粹想要搜查梁五爷的衣柜?!’
陈庆根本没时间思考,便听周彦昌怒吼一声,鱼叉猛然戳下!
“嘭!”
鱼叉落下,柜门炸裂!
一片尘埃之中却没有陈庆的影子,而只是空空荡荡的衣柜罢了。
周彦昌狠狠愣了一愣,脸上已经没了暴戾和冲动。
沉稳和冷静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整个人的气质发生了巨大的变化,和之前简直判若两人!
他话音沉稳,全然没了之前蛮横无理且无脑的感觉:
“你也注意到了吧。”
他没有回头去看梁五爷。
梁五爷在他视线之外点了点头,语气中终于出现了波动。
“是另一只【鬼】……和之前那只不一样。”
“他已经走了。”
梁五爷盯着衣柜,确认衣柜里藏身的【鬼】已经彻底离开。
周彦昌却是不信,他持着鱼叉,进入衣柜,对着衣柜深处,又是猛地一戳。
“嘭!”
鱼叉尖端直接陷进了木头里,却没有破开木头。
周彦昌拔出鱼叉,手臂之上肌肉充血,持续不断的戳击衣柜深处。
“嘭!嘭!嘭!”
他臂力奇大,连湿润的实木都能入木三分,一时之间木屑飞溅。
可无论挖了多久,周彦昌面前始终是实木,并没有出现什么密道。
他就这么不断戳击衣柜最深处的模板,直到前进了几乎一米的距离,面前忽然传来“咔嚓”一声。
却不是木板被戳穿了。
而是鱼叉断了。
面前,衣柜的最里面,原本是密道的位置,依然是湿润而带有韧性的沉木。
“又是这样。”
周彦昌面无表情的退出衣柜,扭头看向梁五爷。
梁五爷神色间带着一抹阴沉,低声说:
“我听船上的邹家人说过,这艘船的龙骨是由大量常年浸水的槐木打造而成,整个船体内部是实心。”
周彦昌盯着被戳的不成样子的衣柜内部:“我已经看到了,上次是这样,这次也是这样。”
梁五爷进一步压低了声音。
“【鬼】终于再次出现了。”
灯光摇曳,不知从何而来的风吹拂灯芯,飘摇的灯焰倒映出两人的影子,那些影子在墙壁上肆意舞动。
两人之间明显存在着不为外人知的更隐秘的关系。
梁五爷眯着眼睛,不知是在掩饰眼神中的恐惧,还是思考问题时的习惯:
“它上一次出现的时候,外面的风停了,方圆百里化作无风带,将我们困在这里。”
“这一次它再次出现,不知会有什么可怕的后果……”
两人沉默下来,布置在思考什么。
片刻之后,周彦昌终于收回目光:“你是怎么看到它的?”
梁五爷回道:“我房间里的陈设改变了,它似乎是在这里寻找着什么东西。”
周彦昌脱口而出:“它在找存放逃生船的钥匙!”
梁五爷神色复杂:“和上次一模一样。”
周彦昌坚定的眼神里流露出一丝难以名状的感情,像是落寞中夹杂着一点悲悯:
“它以前是已死去的泉州伙计吗?死前想要逃生的执念让它化作了鬼物,强烈的念头让它重复着生前要做的事情……逃离这艘船。”
梁五爷深呼吸一口气:“你是从哪知道这些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