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马上就会有人敲门,你别害怕。”
阿笙睁大了眼睛:“谁会敲门?阿阳哥都跟你说了什么?”
陈庆脑中梳理着从红月降临到现在发生的一切诡异,同时谨慎总结着语言:
“我这几日染了风寒,不知道船上发生了什么事,阿阳也没告诉我太多,只说船上发生了暴乱……”
他眼神一闪,抬起头来,看着阿笙苍白的小脸,低声说:
“阿阳把进入八圣道的方法告诉我了。”
陈庆注意到,阿笙的眼神明显一沉。
这一刻,她的眼神里透露出一股不属于小女孩这个年龄的绝望。
“阿笙,你别慌,我会找到逃生船,带着你逃离这里。”
阿笙猛然抬头,一句话脱口而出:“那阿阳哥呢?”
陈庆想到已经变异的邹正阳,低声道:“阿阳被扔到海里了,怕是已经遇了难……”
他看到了阿笙越来越绝望的眼神,心里明白,面前的阿笙,也回到了之前刚认识时的样子。
‘在我把邹正阳的死讯告诉阿笙之后,阿笙还不知道邹正阳还活着!’
‘换句话说,现在这个时间点上的阿笙,还不知道邹正阳已经变成怪物!’
他看着阿笙受伤的小腿,之前的回忆如幻灯片一般清晰的展现在脑海中。
‘是了,今天晚上本该发生的是:
我和阿笙顺着厄难鬼道,逃到了阿笙位于船楼的船舱。
我为了给阿笙找治病用的药,在红月降临之前去了前舱,并因夜晚的提前降临,而被困在前舱里。
我进入箩筐,刚巧碰到了给阿笙找罂粟果治病的邹正阳。
由于邹正阳不能很好的控制身体,造成了很大动静,前舱甲板下的张天师一伙人听到了邹正阳的动静,寻了过来。
他们来到前舱之后,邹正阳怕被发现,无奈之下跳了海。’
‘到了明天,阿笙的病忽然就好了。’
‘这说明今天晚上,邹正阳就会从海下浮起来,深潜到船只的另一边,上去船楼,拿着罂粟果,去给阿笙治病。’
陈庆抬起头来,看着阿笙悲伤的脸。
‘现在,眼下的这个时间点,阿笙并不知道邹正阳已经变成了怪物。’
‘阿笙知道邹正阳变成怪物,多半是在今晚,邹正阳去到她的船舱之后。’
陈庆重新低下头,神情略有些恍惚。
‘关键并不是这些……关键是,在我身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那一管苍白色的液体,真的让船上的一切从我睁眼开始了吗?’
‘现在看来是这样的,除了瞳孔右下角的提示之外,一切都重新开始了,包括我,包括阿笙。’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他的思考陷入泥潭时,阿笙的情绪也酝酿到了崩溃的阶段。
阿笙眼里噙着泪水:“你在骗我!”
陈庆看着阿笙绝望的眼神,心中升起些许不忍。
他心中想:‘我没骗你,邹正阳的确是死了……他身为人的一部分已经死去,如今作为诡异的怪物而存在着。’
他没有把这些话说出来,因为没必要。
他不顾女孩的反抗,强行把她背起来,一脚踢翻放衣服的箱子,露出厄难鬼道的入口。
‘船上所有厄难鬼道的入口,除了邹正阳房间里是地道之外,其他都是衣柜……真是荒诞的设计。’
一念闪过,门外已经响起了倭人蹩脚的大明话。
陈庆没理会他们的叫喊,沿着向下的扶梯径直进入密道,而后默念:“唵,钵啰末邻陀宁,娑婆诃。”
耳边细密而低沉的呓语声响起时,黑白世界在他面前骤然展开,海腥味出现在鼻腔里那一刻,陈庆意识到,自己已经进入【八圣道】。
“阿笙,我需要你告诉我,梁五爷船舱的走法。”
阿笙伸出手来,给他指路。
在前进的过程中,陈庆的思路逐渐清晰起来。
‘我眼前这个世界,难道是邹正阳注射给我那些苍白色的液体所造成的假象吗?’
‘如果是假象,那这个世界必然是有边界的。’
‘只要拿到梁五爷船舱里通往逃生舱的钥匙,然后拿到小船,前往大海,必然就能去到这个世界的边界!’
‘如果这个世界是真实的,时间真的回到了过去,我拿了钥匙,和阿笙一起前往陆地,至少救了她一人……至少不算坏结局!’
他随着阿笙的指引,一路向前,大概走了十多分钟时间,来到了梁五爷船舱暗门所在的甬道。
可出乎意料的是,他竟然在此看到了土御门千叶!
狭窄的甬道仅容一人通过,土御门千叶挡在前面,背着阿笙的陈庆便无路可走。
‘按照原本的时间,土御门千叶不应该明天才来的吗?怎么现在就在这了?’
‘得让他滚蛋!’
陈庆脑袋一转。
‘是了!土御门千叶在观察梁五爷……他在监视梁五爷!所以每天都会过来,从暗门后注视梁五爷!’
好在陈庆不但知道土御门千叶的名字,还知道他来此的目的。
于是陈庆稍微总结了一下语言,变脱口而出:
“土御门家的阴阳师吗?我是张天师的道童!金子的事情马上就要查出来了,张天师要你再等一等!”
他说的不明不白,但却把张灵筠搬了出来,就是要狐假虎威,蒙骗过关。
谁知土御门千叶不但不信,还冷笑一声,双手结印,一道符咒从袖中飞出。
那符咒速度极快,陈庆一个晃神,已被符咒贴在脑门上。
他只来得及抬了一下眼,看到那符咒上写着【打雷】两字。
下一刻,一朵乌云凭空出现在他头顶,紧接着一道粗壮的金色雷霆破云而出,覆盖了他的身形。
……
……
浑浑噩噩之间,海水的咸腥味涌入鼻腔,皮肤上传来湿冷的触感。
随着一阵寒冷的颤栗,陈庆猛然睁开双眼。
有些腐烂的木质桌椅和灰白色粗布床榻出现在阴暗的视野中,似乎是因为常年处在阴冷潮湿环境中的原因,桌椅的表面已经长了一层厚厚的绿色苔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