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七十八章 良人在高阙(1 / 1)左艺舞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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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些女孩子很可怜的,”苏子夜幽幽地轻声一叹,“她们大多家境贫寒,抑或家族败落,不得已委身于官宦权贵为妾,她们中绝大多数都是不愿的……是以我便想法子在成亲前夜助她们逃脱,而后设计伪装成她们被鬼魅抓走的样子,这样既令官府追查无门,又避免牵累她们的家族。她们之中有些被救之后便远走高飞,还有些无处可去的,便留在了我身边。”

“如你所说,这倒是件好事。”千亦一笑,不置可否。“那你就当多行好事,不要搅乱盈都一潭水。”

她抬袖接住了一片悠然下坠的花叶,“玉勒乘骢马,良人在高阙……”

千亦轻眸淡漠,“良人不该是皇上。”

“你说不该……”苏子夜敛眉,透出几许寥落,“但愿世人能够随意驱使自己的心呢。”

此时独立堂内的赫连元决面目深沉,思绪不显,他忽而转身,径自离开,就像不曾来过。

千亦承认她最后的话令人无从反驳。

她突然不知道自己究竟在做什么,为了留住一个人的良人而不惮以恶意的态度对待另一个人,可帝王从不只是谁的良人,他身边的女人又岂是劝得尽的。

或许颜初姐姐一开始就明白这个道理,所以从不争抢。

当然他们坚称苏子夜接近皇上是不怀好意,可在朝中士大夫各怀心思的劝谏之下,又能说谁是绝对善意的呢?

“也许,是我错了……”千亦喃喃,她觉得自己想法荒诞,却又寻不见这迷茫之中的破解。

苏子夜未曾想到他会流露这种神伤的模样。

“其实你也不属于这里,”千亦说,“总有一天,你也会离开么?”

“会啊。”她语声轻快,似乎十分确定,“我当然会离开这里。这么说来我该请宁大人喝杯酒,为你我最终能够去到属于我们的地方。”

千亦笑笑,“今夜算了。如果回来还有机会的话,再跟夜姑娘讨这杯酒吧。”

“哦,宁大人要出门了?”

“嗯,很远的地方。”

千亦想了想,又说,“希望夜姑娘好自为之,告辞了。”

千亦回家已是半夜,她觉得很累,自己竟不知不觉在外面游逛了一整天。

她打着哈欠推开房门,赫然发现宁老夫人坐在自己房内,清寒琴筝和宁家丫鬟侍从十几人分列在两侧,条条身影在屋内投下昏黑的一片。她们面目肃然,清寒更是一脸难堪之色地低着头。

她有些诧异,一边走进房门,“奶奶,这么晚您……”

“你还知道这么晚。”老夫人口气很不好,“你这一日去了哪里?”

“我……只是随处走走,见了见朋友。”

“还有呢?”

“没,没有了。”她不明白奶奶好端端地为什么看上去有些担心的样子。

老夫人猛地站起来,檀木杖将地面磨得咯咯响,她走到千亦面前,厉声道:“拿出来。”

“什——”千亦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老夫人忽然擒住她的胳膊,从衣袖中将她藏着的圣旨抽了出来。

“奶奶……”她大惊。

宁老夫人看都未看,紧握着那卷明黄圣旨,唇间颤抖,十分动怒,“你要干什么!”

她眼见瞒不住,只得承认,“奶奶,这是上意。”

“好,好一个上意。你以为我老糊涂不知道,你先前跑进宫向皇上力请前往衡州。”老夫人将拐杖用力杵在地上,“你不想活了?”

“奶奶,衡州未必是死局……”

“不用说了,休想我会准你去那凶险之地。”她将圣旨拿在手中,背身对一干婢侍说,“你们都瞧清楚了,倘若宫中遣人问罪,是老太婆抗旨,阻挠宁大人赶赴衡州。从今儿起,将少爷锁在房内,不得逾越一步,如有违令私放少爷者,逐出宁家门!”

老夫人说完头也不回地走了,任千亦如何呼唤请求皆不应声,千亦无法,转而唤清寒,清寒难为地看了她一眼,终也随众离开了。

房门嗒的一声落了锁,千亦颓坐在椅子上,这次恐怕不会再有人帮她了。

*

转眼已去三日,千亦被禁锢房中,每分每秒都过得忧心如焚。

奶奶似是铁了心要把她锁在家里去不得衡州,如此下去怎么得了?抗旨罪大,一旦皇上得知……

可她迟迟不动身出京,这样拖下去,皇上怎会不知!

夜深,正在千亦烦躁地想要烧房子的时候,门锁却忽然开启。

——是清寒,他单手擎着一只托盘,走了进来。

“老夫人嘱托送些银耳莲子羹给主子。”清寒低着头,不似对她说的一般。

千亦就坐在书案后,看着他将托盘放下,将瓷盅里的莲子羹盛在碗中,默默转身出门时,启声道:

“我以为你会支持我。”

清寒停步。

“从一开始,你劝我保全宁家的时候,我就以为你会一直和我站在一起。”

“是清寒错了,”他背对千亦,“清寒将主子逼入险境。”

“你可知什么是真正的险境么?”千亦站起来,口吻激迫,“就是我再不遵旨前往衡州,一旦圣上得知,欺君抗旨之罪坐实,届时岂止我和奶奶,宁家上下无辜者都要被株连!”

“清寒顾不得这些,只知道眼下不能让主子去送死。”

“是么?”她来到桌边,端起碗中温热的莲子羹,不慌不忙道,“送羹汤也轮不到你送吧?奶奶应该严令禁止你来见我才对,你是私自打发掉丫鬟来见我,就为了告诉我最初的决定是错的?”

“我……”

“何等难事,竟劳宁大人如此费神么?”这当口,一个声音随着倏忽的夜风切入房中,千亦和清寒俱都吃了一惊。

“谁!”清寒喝道,拔剑时,来人大大方方走了进来。

“冥渊?”千亦惊愕。

那一夜是郁惟摄,这次又是他的随护,相府的人是何时习惯了进宁府不走正门的?

清寒也认识他,便收了剑,不冷不热地说,“毕竟是郁丞相的人,如此私闯,恐有失礼数吧?”

冥渊扬眉,也不在意,“当此紧要时刻,若在下公然造访,丛生别节,怕是家主和宁大人都不愿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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