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膨胀了。”
莱茵的神色终于开始专注起来。
过去这段日子,他过得太顺了,甚至从伏地魔身上都讨了不少便宜,以致于有些小觑天下英雄的心态孳生。
路子再野,来路再不正,汉尼拔也是实打实恶名远播、恶贯满盈的巫师。
除了膨胀,莱茵的急切还来自于背上的小姑娘,他可不想以赫敏为代价在这里翻船。
这一通交锋,赫敏早就被惊醒过来,但她屏息凝神以免影响到莱茵发挥,把“乖巧”刻进了DNA里。
眼看莱茵又要举起魔杖,而且浑身气势又洗练了几分,汉尼拔忽然把魔法包一丢,抬手就是一个法式军礼。
当然,魔杖他没丢掉,只是指着头顶的天花板,以示对莱茵没有威胁。
“虽然我很想与年青一代的翘楚比个高低,”汉尼拔祭出他招牌性的迷惑笑容,“但你应该注意到了……我并没有对你用任何有力反击,只是一味在防御而已。”
莱茵却不敢大意,死死盯着汉尼拔的每一个举动:“所以你想说什么?”
对于汉尼拔找上自己,莱茵也是一头雾水,百思不得其解那种。
他这一番欧洲之旅,就算粉饰得再冠冕堂皇,说到底还是逃难,攻击大嘤当代最受瞩目的巫师非常不合理。
除非……
“有求于我……还敢威胁我?”莱茵脸上浮现一丝冷笑,“你很勇啊!”
汉尼拔脸上的笑容终于变了,云淡风轻中夹杂了一丝苦笑,身体也忽然晃荡了两下。
果然,莱茵心中大定。
经过一路奔逃,虽然表面还维持着体面,汉尼拔却已经和遍布欧陆的各国傲罗遭遇了不少次。
他受伤了。
“我不是个好人,”汉尼拔说,“但我这个人恩怨分明……我对你的帮助会很大,尤其是你私心里那些图谋。”
纳头便拜?
莱茵不认为自己有这种魅力,他只是被对方窥破了一定的心里盘算。
“你太危险,”他对汉尼拔说,“我不敢相信你。”
今天白天,他才充分意识到什么叫没有谁是纸片人的道理,当然不可能把眼前的汉尼拔与小说、电影里那个魅力十足的变态等同。
疯子的危险性,在于他们的不稳定性。
谁知道在最终对史达琳探员表白,并且改头换面带着对方浪迹天涯前,汉尼拔压抑过多少次吃掉对方的冲动?
尤其从汉尼拔的话语中,莱茵猛然惊觉对方似乎并不是临时起意而跟上了自己,他的窥测由来已久。
经过刚才一番时间不长却极具烈度的攻防,尤其还有撕裂空间的幻影移形,汉尼拔的伤势已经有了不可遏制的趋势,他拼命压抑着就要晕眩的感觉,脸上终于露出一丝乞求的神色。
“我可以为你做一些事……”他说,“你想做却无法去做的事,比如那个服装店的光头。”
破案了!
这货起码在今天到达伦敦时,就一直盯着自己,莱茵恍然大悟。
那他是什么时候开始惦记自己的呢?
要知道,过去几个月里,莱茵可一直蹲在学校没出门,唯一的破绽只有可能是……
德思礼?
“胆固醇高到那个地步,你也下得去口?”莱茵一脸无语。
汉尼拔无奈一笑:“我只是发现了你与小男孩儿通信,在其中推测出一些东西,才把希望放在了你身上。”
莱茵忽然灵机一动:“所以魔法部忽然变得随叫随到,是因为已经知道你进入了大嘤?”
想想当日去给格兰杰家做解说,出现在现场的还是更偏向于文员的霍普柯克。
可今天两次预警,出现在现场都是小队组合的傲罗,安全级别出现了显著不同。
所以,汉尼拔此刻的状况,比他表现出来的还要危险几分。
或许,他已经是穷途末路?
“莱茵……”赫敏的小手揽着莱茵,忽然感觉到他的心跳停了一下。
小女巫意识到,一贯嫉恶如仇的莱茵,心态上产生了一丝变化。
“到女贞路等我。”
莱茵忽然撂下这么句话,带着赫敏幻影移形了。
地铁站里,汉尼拔长舒了一口气,抬起魔杖解除了那个流浪汉快要窒息的狂笑,闪身上了一列刚刚进站的地铁。
“嗤嗤嗤嗤——!”
就在地铁开出站之后,一团团空间扭曲在地铁站里出现,冒出了铁青着脸的鲁弗斯·斯克林杰。
“是莱克特?”他询问几个上前救护遭难傲罗的下属。
下属点点头:“除非伦敦又出现了一个精通巫毒魔法的巫师……而且和魔法部有恩怨。”
“可恶!”斯克林杰的狮子头又一次炸毛,“把人撒出去,迅速搜索附近地带,查看魔发痕迹!”
另一个下属试探着说:“他有没有可能利用麻瓜交通……”
“能瞬间放倒我三个精英,这个实力还需要走麻瓜的路?”斯克林杰一眼瞪了回去。
傲慢无处不在,而傲慢却是人类的大敌。
另一边,莱茵带着赫敏回到了家门口,把她放在地上。
赫敏忽然拽着莱茵的衣角不撒手,直勾勾盯着他的脸:“你……要和那个坏人谈条件吗?”
莱茵想了想,蹲下身子,以平视的方式看着赫敏。
“你是个极端聪明的小女巫,从斯内普的往事这些去推测,应该不难看出我是有一些不被邓布利多容忍的计划的。”
赫敏点点头,却不甘心地说:“可斯内普……”
“没有人能改变邓布利多的想法,”莱茵笑着打断了她,“我只能尽力去赢得他的认同,但事情……不能因为拒绝就停止。”
今天与马强的相遇太仓促,莱茵的念头也是忽然冒出来,没有心思缜密地对斯内普做隐藏。
可邓布利多会答应吗?
校长什么都好,就是在“保护”这件事上,始终都有着超乎寻常的执念。
他试图保护尽可能多的人,却从未试图保护自己,这是邓布利多的伟大。
但举个简单的例子就能明白,总有这么一种人,在外面义气动四海、情意达三江,可偏偏为此剜自己大腿上的肉,默默咽下无法表述的痛苦。
而最要命的是,他在剜自己肉的时候,真正与他亲近的人同样可能付出代价,因为无私不可能没有代价。
他们当然不是邓布利多“故意”牺牲的,但当一切发展到那一刻时,邓布利多已经无法弥补深深存在的伤疤。
莱茵却不是这样的人。
他的“嫉恶如仇”从一开始就是为了亲情,即便已经换了一个灵魂,也同样只会普照到自己重视的人身上。
汉尼拔的出现,为他的心态打开了一个缺口。
这个名为“自私”的缺口,却再也无法被邓布利多堵住。
或许,这才是他一抹孤魂飘荡到阿兹卡班,进入那个明明对了一切、却输了所有的不甘躯体上的原因。
黑白之外,还需要一抹淡淡的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