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就是医院，魔法界的医院除了手段不同，共通之处却也并不少见。

比如那空气中漂浮的气味，虽然不是麻瓜世界那有些刺鼻的消毒水味道，莱茵还是闻出了多种魔药的气息。

这种大批量使用的魔药，肯定是比不过斯内普牌精致魔药，或者即将出现的亚当斯牌顶级魔药了。

如果斯内普出现在这里，大概能从一楼东头一路挑理到顶楼西头，把医院的药师脖子上挂满零蛋吧？

往楼上走的时候，莱茵忽然对这画面充满期待。

至于星期三小姐姐那就是耗子进了糖窝窝，整个人都精神了，一路瞪着那些千奇百怪的病人看个不停。

这要不是个颜值不低、气质上佳的小姑娘，那些病人估计得揍她！

莱茵也是很无语，只能讪笑着冲人家点头表达歉意，表示着作为成年人应该有的担当。

人家一看他这态度还行，少数还眼睛一亮，显然认出了莱茵的身份，更是一笑而过。

魔法界固然有千万不好，但却因为看似进步、实则落后的社会状况，而塑造了普遍还很朴素的巫师大众性格。

洛哈特个老骗子都能瞒天过海，莱茵这个猎死者还是有面子的。

这么一路磕磕绊绊、有惊无险，莱茵来到了门口表明了奎里纳斯·奇洛的病房外。

“你在外面等我……”莱茵对星期三说，“不许乱跑，不然开学前你都别想出门了！”

没有莱茵罩着，他真怕这丫头挨揍。

星期三小脸一黑，还是点头答应下来，看着莱茵敲门走了进去。

不过她只在门口坐了不到三分钟，屁股底下就跟长钉子似的闹腾起来。

一转头，星期三就看到一个憨乎乎的小家伙走过来，远看还有点儿她家胖弟弟的感觉……

她的眼睛，忽然眯了起来。

……

一进病房，莱茵就被浓重的魔药气味给冲了个上头，白眼都险些翻起来，当场连连咳嗽起来。

听到这深深刻在DNA里的声音，原本正闭目养神的奇洛猛然睁开了眼睛，瞳孔中忍不住透出惊喜。

他提出那个请求，不过带着微乎其微的希冀。

可是没想到，那人居然真来了？！！！

“莱……咳咳咳……”

奇洛张嘴想喊，可长久不说话的嗓子早就干透了，只能瘫在那里一个劲儿咳嗽喘息，却还努力往门口瞧。

“喝水？”

莱茵倒是很顺手，从桌上倒了杯水递过去。

奇洛可怜巴巴看着莱茵，忽然脸红地说道：“我不能动。”

那意思，你喂我呀~

“哦，那别喝了。”莱茵反手把水杯放了回去。

奇洛：……

无语地瞪了莱茵半晌，奇洛忽然露出一种轻松的神色，自嘲似地笑了起来。

“看来……一切是我想多了。”

如果说，在被心里那莫名其妙的执念缠绕的多年中，奇洛始终都停留在了当年那痛恨自己力量不足的时候。

那么经历过这一番生死折磨后，他多多少少已经勘破些东西。

妄念是虚妄，力量也是虚妄。

过去这段时间里，他也没少思考莱茵前前后后的变化，甚至读出了一丝不太一样的东西。

莱茵·莱尔——少年家破人亡、天赐大恨，青年矢志复仇、身陷囹圄，他对力量没有渴望吗？

但在这次重逢以后，莱茵可曾如他奇洛那样迫不及待、不择手段？

没有。

为什么？

奇洛起初认为，莱茵是被牢狱磨平了棱角，已经失去了当年的锐气。

莱茵：其实……你找到真相了。

可奇洛始终是奇洛，他很快否定了这个想法，转而从自身找到了另一个理由。

那就是自我。

莱茵一定是为了保持真正的自我，才不会沉溺在任何力量诱惑中，更不会像他一样舍弃一切！

这，才是他心心念念多年的莱茵啊！

想明白这一点时，奇洛心中的莱茵无比高大，而自己却如当年那样无比渺小。

“我要不行了，”奇洛忽然说道，“邓布利多的意思，是希望保存我一部分记忆，以此换取为我的人生做一番修饰。”

邓姓大佬还是敞亮的，没打算把奇洛踩进烂泥里，给了他临死前再做一番贡献的机会。

莱茵点点头：“这不错啊，总比遗臭万年强。”

干了恶心事儿，却还能分一点功劳？

人隔壁把命赔进去的雷古勒斯·布莱克都馋哭了！

“可魔法部……福吉说，要我好好闭嘴。”奇洛苦笑着说，“他甚至没听到我任何交代，就已经决定了一切。”

莱茵又点点头：“这很福吉……”

对于奇洛的处理，莱茵一直都很好奇。

以邓布利多的心态，就算不会立刻戳破伏地魔的事情，也肯定会榨干奇洛最后的教具价值，给魔法界做点提醒。

但偏偏他什么都没做，只是把事情按了下去。

如果按照原本那个故事，奇洛已经死无对证的发展，倒也合情合理。

可现在呢？

很明显，有些受到莱茵影响的邓布利多是希望做些准备的，但福吉只把奇洛当做一个工具……

他开始怀疑，邓布利多要借着奇洛搞事了。

这是典型地没AC数儿，可福吉什么时候有数儿过？

“你反正是要死了，”莱茵却不咸不淡地回答，“看心情呗？”

“……”奇洛好险一个白眼翻过去，“你……不愧是你。”

他忽然有些兴奋，觉得自己好像抓住了邓布利多、福吉等等都没有抓到的一个关键点。

这句漠不关心的话语，和当年那个莱茵何其相似啊！

他从未变过，他还是那个为了报仇不惜一切的他！

莱茵如果知道奇洛的想法，大概只能感叹“自我攻略最致命”了。

他与前身那个莱茵·莱尔最大的区别，是前身为了仇恨而放弃一切情绪，他则更多选择旁观。

都没代入，何来情感？

一个奇洛，对邓布利多而言也只是添头，更何况莱茵……

嗯？

莱茵忽然一愣，看着奇洛问道：“难道你有别的想法？”

“邓布利多是个好人，可他……不懂。”

奇洛的脸上，浮现出一丝复杂到难以解读的微笑。

“如果是十几年前，有人告诉我今天的一切，我或许会选择不一样的人生，不再为了追求力量而走到这一步。”

“可人生……能重来吗？”

能。

莱茵很想这么说，但他怕气死奇洛。

“所以啊！”奇洛忽然感慨起来，似乎陷入了某种畅想，“以为我还在乎身后事，是邓布利多看错了。”

他转过头，深深地看着莱茵：“我在意的……这份记忆，对你有用吗？”

“……”

莱茵盯着奇洛的眼睛，沉默了好一会儿才点点头。

“有用，比给邓布利多更有用。”

用得好，奇洛的记忆绝对是一把能直插某些人心脏的刀！

可是……

“为什么给我？”莱茵有些疑惑。

这话一说出口，奇洛脸色一白，但却没再说什么，只是又一次自嘲地笑了起来。

“就当我……”

“……是为了旧日同学的情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