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无瑕收回目光,对潜伏在暗处的皎月说:“去瞧瞧,三皇子和太子妃都说了些什么。”
并非只是今日。
他们每一次密会,她都派皎月暗中探听。
之后故意在江悠然面前,透露有误的讯息,以此不断加深他们二人之间的矛盾与芥蒂。
表面上看,之前两人是放下成见,和好如初了,但盛景安生性多疑,怀疑的种子埋在他心中,只会根生蒂固,让他无法自拔。
待他被不断累积的疑心压垮时,便是点燃导火索,瓦解这他们感情的最佳时机!
只是没想到,这个时机竟来得这么快……
今日江悠然并未出现在席面上,又着一身朴素衣裳,想来是偷偷出来与文仙玉和盛景安会面。
若叫人撞见,就算是有千万个嘴也说不清了。
江悠然……
这可是你自找的。
司无瑕眉眼微微一弯,悄然无息的返回宴席。
谁料刚坐回原位,就感受到一股与赛龙舟的热闹格格不入的气氛,在达官贵人周围弥漫。
莫非……
太子在她离开的这段时间,便已然抛出橄榄枝了?
“去哪儿疯玩了。”
耳边传来一声不满的责备。
司无瑕刚要回答,对方又用犀利的目光审视道:“别告诉我,玩了一圈,把皎月弄丢了?”
嘶……
她干笑道:“真是什么也瞒不住大哥……”
“哼,”
司无淮抱着双臂说:“姑娘大了,我这个做大哥的是管不了你了,但还是要啰嗦一句:在外头惹祸不要紧,但不能让自己受委屈,有什么麻烦就回家找大哥,大哥替你摆平。”
若是……
能早些听到这句话,前世的自己是不是就能早点醒悟,而不是临死前悔恨拖累父兄。
司无瑕眼中多了些许泪光,强颜欢笑的说:“有大哥的威名在,偌大的京城,谁敢动我分毫?”
话音刚落,眼前之人便将带有敌意的目光瞟向某人。
“你可警醒着点。”
脑门又被对方恨铁不成钢的戳了一下。
司无瑕刚要反驳来着,就看见太子起身圆场:“前面的龙舟似乎分出胜负了,诸位不妨与本宫一同前去瞧瞧,顺便看看这龙泉口的风景。”
“臣等正有此意。”
众人纷纷起身附和,巴不得赶紧结束方才的话题。
可即便如此,一路上也没觉得有多舒坦。
因为某个不合群的权臣,始终用懒散的速度跟在后头,也不说话,就用眼神吓人!
不过一炷香的功夫,便有人称病告辞。
而其他臣子更是不地道,皆默契的放慢了脚步,眨眼就与落单的殷深打成一片。
是个机会!
司无瑕唤来念双,讨了一个纸船,便小跑上前。
碰!
肩与胳膊撞在了一起。
盛景渊刚站稳,就看见有人栽倒在跟前。
“司丫头?”
他赶忙上前搀扶起来。
谁料起身之际,对方将一个纸船塞进了他的腰带。
动作刻意得丝毫不加掩饰。
盛景渊蹙了下眉,嘴里仍关切:“你无事吧?”
“我没事。”
司无瑕快速缩回了手,然后看向远处的树林,“听说林中的景致极好,太子殿下不妨去观赏一二,在林中的涓流放一放纸船。”
林中?
盛景渊顺着她的目光看去。
刚意识到什么,眼前的小丫头便似蝴蝶一般‘飞’走了。
腰带里的纸船仍硌着肚子,让他不得不取出,整理一番,发现纸船内有些许墨迹。
撑开一看,里面赫然写着一句:树林溪边。
而这里只有一处溪流。
所以不必言明,便明白纸船上写的树林溪边是何处。
盛景渊当即将纸船揉进袖中,然后瞥了一眼那群势利大臣,不动声色的离开龙泉口。
受到龙泉口瀑布声的影响,走了许久才隐约听到溪流声。
他以为。
是那小丫头约自己一叙。
但这么久都无人出现,显然目的不在此。
盛景渊心中疑虑着,一步一步的朝溪流的方向走去。
终于——
他停下了脚步。
震颤的双眸中难掩惊愕,根本来不及愤怒。
不远处依偎在一起,看起来情深意切的两人,即便被重重树干隔开,也能轻易辨认出。
悠然,和景安?
“震惊么。”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话音。
盛景渊下意识回头,看到约他来此的小丫头神色淡然的朝他走来,像是早有预料。
他当即皱起眉头:“你约我来此,是早知他们……”
话未说完便被打断:“殿下何必明知故问呢,虽然此事不光彩,但想来殿下更愿意做个明白人。”
“……”
盛景渊重新看向溪边,“他们……这样多久了?”
话音中溢出来的冷意,仿佛还被努力的克制着。
司无瑕面不改色的说:“只知他们是青梅竹马,至于相识多久……恕民女不能妄言。”
“允你说。”
“民女真的不知。”
“……”
“不过……”
她若有所指的说:“民女倒是听说,当初这门婚事,可是江家千求万求,好不容易才求来的,若说对此一无所知,想来是不太可能。”
也就是说,他是被自己最亲的人,以及整个江家蒙在鼓里。
此等耻辱……
盛景渊忍无可忍,刚迈出前脚就被拦下。
“慢着,”
司无瑕拉他回来,“殿下若就这么过去,岂非打草惊蛇?回头无凭无据的想处置他们,反倒会被反咬一口,失了威信。”
这个后果不堪设想。
盛景渊犹如醍醐灌顶,瞬间冷静了下来。
难怪……悠然总是找各种理由避开圆房,实则是为了心上人,保全自己的清白。
“想来,”
司无瑕又随口一提:“太子妃日日探望,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也许是怒到极致。
抑或是对江悠然并无感情,他此刻心中竟无半点波澜。
倒是身边这人……从前真是小看她了,怎么就没发现她是这样一个胆大包天的丫头,敢将所有人都置于她的如意算盘内?
盛景渊不由笑了:“说吧,引本宫来此,究竟有何目的?”
他可不信,司无淮养出的妹妹,只是因为好心,抑或是路见不平才告诉自己这些。
见对方变化神色之快,司无瑕怔了怔才道:“不愧是殿下。那民女便大胆直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