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吉被撂在水下基地的餐厅里，以他的角度而言，这里的风格充满小资情调，那些繁琐而无用的装饰，光是从地面运下来就是一笔不低的成本。

就算那个先知有钱到烧火都不心疼的地步，唐吉也认为这里不该如此的奢华。

他们嘴上说着世界已经危在旦夕，人类文明已经岌岌可危，却没有竭尽全力，依然在享受着生活。

餐厅二十四小时开放，没有固定用餐时间，整整四个主厨档口，能照顾到绝大部分口味，他甚至能在这点上一杯咖啡，然后等待霓虹的寿司套餐上桌。

玛卡多姆曾经说过，他们不久前才遭到过一次玩家的袭击，损失惨重，但肯定不是这里，唐吉很确定他在周围人的脸上看不出任何悲伤或愤慨。

恰恰相反，这里的人脸上洋溢着高工资，低强度工作供养出来的傲慢，他们嘴上谈论着世界的安危，实际上却连螃蟹壳都撬不开。

“你是不是觉得这里太散漫了？”王正道突然出现在唐吉对面，就好像他之前就坐在那里了一样。

“我以为我们在打一场斯大林格勒保卫战，你们都是坚韧不拔，没有退路的红军战士。”唐吉摇了摇头，用筷子夹起一块鱼生：“结果，这里却是驻防巴黎的意大利军队。”

“别太苛刻，这些人都是先知的人，他们本可以在阳光下享受比这更精致的生活。”王正道稍稍解释道：“他们有一半的时间都在关注金融市场，先知的产业支撑着整个组织的运转。”

“毫无意义，那些玩家来这可不是为了去华尔街赌运气的。”唐吉风卷残云的消灭食物：“我和你们不是一路人。”

“先知给你看那份名单了？”王正道点了一份中餐：“她的计划确实有些残酷，但不可否认这是无奈之举，我们之前用来关押特殊超人类的设施，被玩家突袭了，现在可能已经出现在玩家的能力仓库里了。”

“不，我不介意杀人，但你们走错方向了。”唐吉有些严肃的看着王正道：“以超人类的基数，除非我们杀光自己，不然总会有足够强大的能力者出现，这不是对抗玩家的方式。”

他是个执法者，杀过不少人，现在他是个法外狂徒，杀的人更多了，但唐吉确定自己开的每一枪都问心无愧。

如果以先知的标准执法，唐吉应该杀光街上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都有可能会犯罪。

人性的恶不体现在一个人能做什么上，而是一个人做了什么。

王正道突然笑了起来，他抬手搭在唐吉的肩膀上，下一秒他们出现在了另一个大厅。

啪！啪！啪！

坐在摇椅上的先知拍了拍手：“你通过了我的考验，很抱歉这么做，但我不得不用这种方式测试你，当你化身为暴怒时，你就是那么做的，从南极到北极，从东海岸到欧洲，你预防性的屠杀差点覆灭了人类文明的根基。”

唐吉冷漠的看着先知，等着她的下文。

“好吧，我正式邀请你加入方舟组织，不知道你是否愿意为了未来，贡献自己的力量？”先知抬着头，丝毫不在乎唐吉的冷漠：“我会保证唐安然的安全，包括实验室。”

“我有权拒绝你的命令。”唐吉的态度和之前一样，他可以为大企业卖命，自然也可以为方舟组织卖命，但他不是奴隶，他必须拥有否决权。

“当然，你很快就会熟悉我的风格，我不是个强势的领导者。”先知笑了起来：“相信我，如果不是那些玩家，我更喜欢躺在椅子上，靠着壁炉等待死亡降临，我已经感觉它离我很近了。”

“你快死了？”所有人都能看得出来，先知的身体状态不好，但唐吉没想到她已经到了油灯枯尽的地步。

“如果我不再继续窥视未来的话，我应该还能再活三年。”先知很坦然的回答：“我已经经历过四次死亡了，我不害怕死亡，我只害怕那天来临之时，我再次从十八岁生日那天醒来。”

唐吉看着未老先衰的先知，明智的没有开口，他只死过一次，没资格也没经验去安慰一个死过四次的老前辈。

“你在上面看见的是我摆在明面上的人，他们的工作也很重要，但很多东西对他们都是保密的。”先知很快恢复了状态：“而我们接下来要讨论的，则是关于玩家的核心问题。”

“从我开始追查到现在，玩家建立的组织最少换过四次马甲，拜伦斯制药只是其中一个，当然他们现在所用的洛萨斯组织，你已经知道了。”先知面前打开了一道屏幕，上面播放着洛萨斯的新闻。

“这是他们第一次以如此主动，如此激烈的方式对世界展示自己，我个人认为这是一个信号。”先知看着唐吉说道：“恐怕距离玩家真正大规模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点已经不远了。”

随后，先知又展示了一个图表：“这是玩家最近十五年进入这个世界的时间节点，间隔时间从两年逐渐缩短，我们推测他们再次回归的时间应会在四到五个月...”

“136天14小时23分钟。”唐吉突然开口，让先知楞住了。

“你说什么？”先知脸上满是惊讶，她当然听清了那个数字，但她不知道唐吉是从哪搞到这么精确的数字的。

“我也得藏好我的底牌不是么？”唐吉学先知的语气回答道：“他们还有四个月就回来了，你有什么计划？”

“好吧，看来暴怒先生不打算掀开底牌。”先知别有深意的看着唐吉：“我的人计算过玩家在这个世界的投资，从人工成本到时间成本，结果是个很吓人的数字，一笔相当昂贵的投资。”

“我猜这么大笔的投资，玩家不可能把它就这么扔给归化者们管理。”先知拉出了另一份名单：“这些人中，肯定有一个是顶着归化者身份的玩家，我需要你去验证。”

“怎么验证？”

“用你最习惯的方式，吓的他尿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