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急转。
嘶哈!
嘶哈!
半睡不醒中,一阵急促乱噪的喘气声中惊醒了王白。
“呜呃…”
他从一堆乱柴堆中坐起,能感受到发黑发臭的地面持续地冒着水,浸泡着他身着的衙役服,这令他十分难受。
“什么时候晕过去的…”王白揉着发痛的太阳穴。
记忆里,他听到紧急召集的铃声后,和共事的同僚们一同来到屠夫家中搜查命案,一番探查后,将屠夫的夫人儿子尸体抬出府邸…
便没有后续记忆了。
回想起此处极有可能是危险地带,王白内心一惊,急忙四下打量。
此地所处的环境是一所逼仄狭小的昏暗柴房,里面的柴火都被雨水浸泡着,到处是潮湿腐败的色彩,仿佛废弃了很久。
柴堆后的喘息声忽重忽轻,传到王白耳边,他暗暗放轻动作,探头过去。
“呕呃…”野兽般的声音从柴堆背后的人影身上传出。
那人满身横肉,胸前毛发旺盛,手中持着一把沾满血迹的屠刀,此时正大口穿着粗气,缩在稻草堆里,不知在害怕着什么。
俨然如凶兽入笼般,血腥,绝望。
最引人入目的是,那人的眼窝、鼻孔、耳洞都溢着幽黑的血液,随着喘气的伏动,肉眼可见的死灰色经脉上,不间断地鼓动出鲜血滴落在地面。
“是屠夫…陈屠夫…果然是诡异,这个世界果然存在诡异!”
王白眼底满是惊惧。
种种迹象都表明,面前这屠夫,绝对不是人!
“狗娘养的,偏偏让我遇上了,草草草…”
他止不住地想要远离眼前这头仿佛要择人而噬的怪物,撑着湿粘的地面向后挪动。
忽然间,
他身后撞上一捆柴堆,由于柴堆早已被腐蚀得脆弱不堪,便轻易断裂并发出剧烈的声响。
糟糕!
王白连忙屏住呼吸。
另一头,屠夫布满血丝的眼球骤然转过,死死盯着王白所处的位置。他的眼底尽是疯狂和痛苦,喷涌着扭曲可怖的血光,仿佛一双不属于人的眼球。
“别出声…!他要来了…!!!”屠夫低喃道。
咖嚓。
仿佛印证了他的话语,
不远处响起一阵呼啸,伴随着异常急促的劈砍声踩踏声,地面仿佛都隐隐开始震动。
“他要来了…要来了来了来……”屠夫像是预知到了什么似的,盯着柴房外一个方向,发出尖锐的怪叫声。
轰隆!!!
一阵烈风掠过。
那远处的劈砍声刹那间便到了柴房门前,王白自认就是全力奔跑也没有如此迅速。
门外那身影猛的暴喝出声,悍然出腿踹倒柴房的木墙,使出的劲力几乎要将整个房顶掀开一般。
“小东西,藏得够深,可让我寻苦了。”
门外大汉身影显出身形,浑身布满高耸虬结的筋肉,身高足足二米四五高,一眼便看见嘴里两排发黄的大牙,满脸横肉堆得像朵绽开的菊花。
“不…不…”
角落的屠夫嘴角边口水不停流下,浑身溢满油脂的肥肉打着颤。
“真可怜,是被怨诡附体了吧。”
大汉弓下身子,壮的像头怪物的身子几乎全蹲下才与屠夫稍微平视了些。蒲扇般巨手同捏桃子般地抚摸着屠夫的脸庞。
下一刻,他的指尖如铁钳般卡住屠夫的头颅,将其死死固定在掌心,像破烂抹布拖在地面,丝毫不得反抗。
“随老夫回家吧~”
“不…不要……!”屠夫眼眶几乎要瞪裂开,眼球已然涨满了血液。
噗呲一声。
瞳孔爆裂开,炸出来汩汩脓水。
……
没等几时。
王白依然枯坐在原地,胆战心惊地朝外探着眼神。
方才一幕幕冲击感十足的画面几乎令他三观尽毁,心底充斥着无比绝望的情绪。
又是半刻钟过去,等他战战巍巍地想要站起身时。
这一刻。
他才发现,自己周遭被一股寒气逼得使不出劲,这股寒气好似监笼般禁锢着他的气血,体内那点童子功的阳气也起不到效果。
“难道…”
王白心念一动,呼出了脑海里的系统面板。
武学:初级散手(三层)+
童子功(一层)+
诡气:2
面板中。
数月前一直保持着灰色封闭字样的诡气,已然被激活,散发出森森的幽黑光芒。
“居然出现了!”王白眼底冒出希望的光辉。
在这个充满不安混乱的世代,毫无一技之长的他几乎无法看到曙光。
事到如今,靠着死里逃生险险激活了系统,当真令他有些感到不真实。
他不自觉捏了捏脸颊肉。
是疼的。
“很好…
那么,提升童子功!”
王白抛开心头的那点踌躇。
他深吸一口气,将意念缓缓集中于童子功右侧的加号上。
咖嚓。
随着一声清脆的碎裂声响起。
面板中,‘第一层’的字样赫然变得模糊起来,化作全新的‘第二层’。
渐渐的,一股寒得刺骨的气息从五脏六腑中喷射而出,涌入王白的表皮筋骨内。
如同齿轮传动一般,牵一发而动全身,他浑身的骨头由一个点开始疯狂蠕动起来,膨胀压缩。
王白错愕地看着衣袖之下的小臂,连忙将袖子卷起,却只见皮肤早已如烙铁般滚烫赤红,整个人升腾起浓烈的黑烟。
好似锻铁般。
数秒后,异动结束。
他的身躯比原先明显膨胀了一圈,在短打之下,每块肌肉都变得如雕塑般细致饱满,充满爆发性力量。
“童子功第二层,锁精伐髓,原来是这个意思…”
王白压下心头的激动,抬手鼓动了一下手臂的肌肉。
下一瞬,他清晰感受到自己的气血极快地被调动起来,涌入手臂中。
途中没有丝毫的损耗,好似水到渠成一般自然,这是童子功特有的劲力才会出现的锁精伐髓特质,完全锁住体内的阳气。
这等功率,几乎已经能够抵消诡气造成的禁锢作用。
没等王白感受完全。
这时,一阵窸窣脚步声从柴房外传来。
嗒嗒。
声音清脆,能听出是衙役制式的皮靴踏出的声响,是循着先前大汉劈砍的踪迹一步步寻来的。
“这里!”
下一刻,衙役们一齐闯进柴房,将朴刀举在身前。
他们团团围住王白,未等他开口,便将朴刀纵横交错地架在他的脖颈处。
“我不是诡…”王白举起官府腰牌。
他身上的衙役服被黑水浸泡得看不清纹理,被捕快立即押下并不奇怪。
奇怪的是先前的同僚们已不见身影,来的是另一批生面孔,这倒是令他内心有些忐忑。难不成除他以外,都已经死在诡怪手下了?
回想起屠夫那把砍刀上沾满的鲜血,王白不禁有些黯然下来。
“是张捕头手下的。”有人认出了这腰牌来。
“前院都搜完了,后院只有这间柴房,张捕头手下想必是除这小子外都全军覆没了。”
“听闻东林帮三护法也进来过,方才一路的坑洼显然能看出是人为的。”
他们面色放松下来,将王白脖颈间架着的朴刀收起。
“东林帮?”王白内心空落落的,但还是疑惑道。
“是县城外的一个帮派。”捕头答疑道,同时反手将雁翎刀插进刀鞘里。
“这回衙役伤亡惨重,又恰巧有东林帮高层插手,想必县令老爷不会善罢甘休。”
“原来是这样。”王白点点头。
只怕先前那个将屠夫带走的大汉,就是所谓的东林帮三护法了。
迄今为止他所接触的武学,几乎都不过前世最高武力的范畴内,不存在超凡之处。
但那名被称为三护法的大汉,朴素的一脚却能轻易将柴屋掀翻,这等脚力恐怕早已超越千斤,这倒是让他心底涌现了一丝期待感。
回过神来,同僚的死亡仍然令他有些情绪低落,他当即想要回去好好地休息缓和一下。
用递来的毛巾将身上污迹擦尽后。
王白抱拳作揖,歉声道:“小弟身体略有不适,就先告退了。”
一名年青捕快指着王白的脸,有些迟疑道:“等会,你的脸上…”
“我脸?”
王白伸手划过脸庞,摸到像是泪痕般从脸颊流下的液体,伸手一看,竟是满指的鲜血。
忽然,背脊处仿佛闪过了一丝刺骨的冷冽。
他赶紧用袖子将脸上血迹擦尽,朝眼前一干捕快勉强笑了笑,便回头朝着家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