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丞翻身从床上起来,从一旁架子上取下衣物穿上,床上妻子也把衣服穿好,两人一同走到屋外,门口驿卒连忙跟上。
清晨驿站大厅里人却不少,早起赶路的人们等候着驿卒将饭菜端来,期间谈笑议论让整个驿站变得嘈杂。
驿卒们在这嘈杂声中各自忙碌有的为马厩里的马儿添草料装车,有的到井边打水以便人们使用,还有的在堂内穿行,陆陆续续将酒水碗碟端来,整个驿站忙而不乱而就在这时候,驿站敞开的门外有两个小姑娘走进来
厅内有驿卒注意到两人连忙迎上去,本要招待她们里面坐,走近了认出两人身份后却是一惊:“大小姐!”
陆疏桐点头越过驿卒从他身旁走过,旁边小丫头冲他笑了笑。
驿卒站在门口有同伴从门外走进来撞到他,嚷嚷道:“你愣着干什么别偷懒啊”
同伴停下皱眉看他,随着他的视线望去
“咿!她怎么回来了”
驿卒摇摇头,看着陆疏桐在厅内一角坐下
这样子不像是回家倒像是在等人
两人面色古怪,相视一眼,将疑惑压下,转身不再多看,各自做事去了。
厅内其他人并没有因为她们的到来而受到任何影响,还是一如之前那般嘈杂,驿丞和妻子从屋外走进来,很快看到了坐在角落里的陆疏桐。
他看到陆疏桐倒了杯水,抬手举起杯子就要喝下
驿丞咬牙,疾步走过去,冷声喝道:“陆疏桐!”
角落里,陆疏桐恍若未觉,握着杯子喝了一口。
这样的态度让驿丞觉得气愤他走到桌前抬起手想要重重拍下,可仅存的理智让他注意到了周围人若有若无的视线。
“你还知道回来?”驿丞咬牙切齿道,高高抬起的手最终也只是轻轻按到桌上,食指跃动,一字一顿敲击着桌面发出低低的声音。
“嗯。”陆疏桐如此答道,放下杯子,轻轻点头,面上神情淡淡
她脸上分明没有任何表情,可在驿丞看来,却似乎透露着些许得意和理所当然
得意什么驿丞咬牙,但顾及周围人多,不好坏了自己名声,只能暗自隐忍,一旁她的妻子作为续弦,更不好“管教”,便也只能在心里怒骂她:“有娘生没娘养的死丫头。”
“老爷,夫人。”小丫头起身施礼道。
是了管不了陆疏桐,难道还收拾不了她一个丫头了?
驿丞夫人如此想着,看向一旁小丫头正要开口一旁一个驿卒跑过来。
“大人,适才来了位军爷说要见您”他说道。
来往驿站多为信兵,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怎么会突然要见他
“见我?”驿丞与旁边妻子对视一眼,能看到对方眼里的疑惑。
“是。”驿卒说道,“似乎是京城来的。”
驿丞一愣,没敢再耽搁,连忙让驿卒带路,他的妻子同样跟去,角落里只剩下陆疏桐两人。
“小姐,京城的军爷见老爷做什么”小丫头看着几人匆匆离去,好奇问道。
陆疏桐始终未曾看他们一眼,闻言也只是轻轻摇头不是不知道,而是,不能告诉她。
谷貞
驿卒在屋外等候,驿丞独自跨过门槛,见到了屋内一男子衣袖束扎,端坐桌边,桌上佩刀搁在一旁,手中握着一只茶杯把玩。
看来来头不小
“军爷。”驿丞施礼道,“下官驿丞陆禽,见过军爷。”
男人闻声抬头,看着他,面上倒是没有任何不适倒的确不是小人物的做派至少不会比他这不入品偏远驿丞要小。
“陆丞,听说,之前你卖过一些药?”男人随意问道,握着茶碗在手中缓缓旋转。
药
驿站偏远,来往的人太少,只靠驿站这点油水很难过上自己想要的生活也恰好,数月前陆疏桐在她母亲的遗物中发现一种药丸制法实验过药效后他们将药丸售卖,之后因为药材不足,陆疏桐说去采买却消失了那么久
想的远了,这件事京城人怎么会知道?
不管为什么知道吧,做了事总会留下痕迹现在重要的是他为何问起
是因为这药出了问题,之前吃药的告到他们那里驿站里的人四面八方从天南海北各地而来,来处去向皆不知,兴许是有人吃了药去了京城也不一定
当然也有可能是因为药效好,被京城人知道了
那么是好事还是坏事?
看着面前的男人,陆禽思绪翻涌间,室内安静一片,耳中似乎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没有”
他听到了自己的声音这声音颤抖
“咚!”
男人将茶杯拍到桌上,木质的桌子发出声音,好似一面战鼓被他敲响
“没有吗?”男人看着他,笑容冷冷,“可我怎么听说,那药,好像叫禽丸。”
陆禽,禽丸,本是无名的药丸,却被他以自己的名字命名
陆禽咕咚咽了口口水,施礼还想否认,却听男人冷哼一声,握住桌上佩刀站了起来。
“陆丞,你可知道这把刀是谁人所赐?”他问道,缓缓走向他。
虽然不入品,但自己好歹也是官身,况且,光天化日之下,驿站人还那么多陆禽知道他不会杀自己,但,随着男人渐渐走近,他还是忍不住后退一步。
“下,下官不知”他连忙说道。
男人在他身前停下,看着他,不屑一笑,说道:“齐国公。”
说完从怀里取出一封信,递向陆禽。
齐国公
陆禽一惊,接过信纸,迅速打开,很快将其中内容看完纸上大抵是说:萧老太爷病重,齐国公以千金为报,遍寻天下名医为其治病
纸上有齐国公的私印,不似作伪
千金为报当然不会只是千金,还有齐国公的人情
咚咚、咚咚、咚咚
心跳声再次响彻在耳边,看着手里那张纸,陆禽似乎喘不上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