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人说了,你再想到,这算不得什么。
有些事说出来会觉得很容易、不过如此,可要凭借自己想到,就是很难的事了。
“你是怎么想到的?”梁思泉问道。
“上次进京时,就发现马蹄伤得厉害……”裴君意说道,旋即又摇摇头,“也不算是那时候想到的……”
沉吟一刻,裴君意一笑,说道:“大抵是因为,我站在巨人的肩膀上吧。”
梁思泉皱眉。
“有病。”他说道,摆摆手,接着说道:“走吧,要做出来还早。”
“嗯。”裴君意点头说道,铁匠告诉他做好以后可以送过去,他付了银钱以后和梁思泉一同坐回马车。
穿过简陋的街市,马车晃晃悠悠缓缓而行。
之后没有其他地方要去,将梁思泉送回去后,裴君意也坐着马车回府了。
……
白日里烈阳高照,到了夜里也丝毫不让人觉得冷,夜风吹过反而更让人觉得神清气爽。
宽阔的街上有树叶飘落,洒满一地,厚底官靴从其上踩过。
一路走过,未有发出任何声响,直到在一扇屋门前停下,房门推开,“吱嘎”的声响在这夜里传开。
厅内的几人朝这边看来,看到身穿大红蟒袍的官员走入,他们连忙起身施礼。
“公爷。”他们齐声唤道。
“嗯。”萧则不在意的点头,走入厅内,在上首坐下。
直到萧则坐下,厅内诸人这才直起身。
“都坐吧。”萧则说道。
厅内还有一人穿着大红官袍,可,他也和众人一样,等到萧则声音落下了,才随着众人一同坐下。
“这件事托得已经够久了。”萧则随意说道,“你们准备何时分出胜负?”
下首身穿红袍的官员说道:“若是公爷想的话,明日就能……”
萧则缓缓点头。
下首的红袍官员,又低下头,有些犹豫道:“只是,窦大人还没回来……”
萧则视线看向他,问道:“怎么?窦奴儿不在,你们便做不好了吗?”
他的语气平澹,可在这红袍官员听来,却只觉得浑身发冷,额头上有冷汗冒出,他顾不得擦,连忙俯下身施礼,头低得更低。
“不是……只是,若是窦大人在,我等更有把握一些……”他连忙说道。
萧则看他一刻,笑了笑,收回视线。
“曹大人不用紧张,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他说道,似乎想了想,才又说道:“窦奴儿还有几日才能回来,你们若是做不好,就等他回来再说吧。”
没有窦奴儿他们就做不好,这种事他们怎么敢认。
厅内众官员闻言,连忙起身跟着施礼连称不用等。
“如此便好。”萧则点头,摆摆手示意众人坐下,这才又接着说道:“这件事其实我一直不太在意,只是你们拖的太久我才说上一句,嗯……明日有些事,朝会我不会参与。”
厅内众人有些惊讶,但,也不敢多问,纷纷应“是”。
萧则喝了口茶,厅内沉默一刻。
“说起来……”他放下茶碗,想了想接着说道:“玉带桥那位,病好了没有。”
玉带桥那位……
说的是嘉卉郡主吧?
怎么会忽然问起她?
这样的想法在厅内官员们脑海里过了一遍,还来不及多想,便看见末尾处一个官员站起身。
众人朝他看去,灯火下能看见他面容白皙,身上穿的官袍似乎经过浆洗多次已经开始褪色。
看来是个不重要的小角色……
这样看来公爷对嘉卉郡主也并不怎么上心,应当只是随口一问。
官员们想着,默默收回视线。
“近来天气不错,嘉卉郡主病情已有好转。”末尾官员施礼说道。
萧则点了点头。
“她自幼体弱多病,这些天请了些大夫,本想也给她看看,不过既然好转了,那便算了。”他说道。
末尾官员依旧俯身,没有说话。
萧则看他一眼,站起身。
“既然没有旁的事,我就先走了。”他说道。
厅内众官员连忙起身施礼。
“公爷慢走。”他们说道。
萧则摆摆手,走出厅堂。
直到脚步声走远,众人这才齐齐吐出口气。
“唉……”
有一人忍不住叹气,有几位官员听见了,也忍不住跟着叹气。
“都叹什么气?”曹大人皱眉想要呵斥。
“曹大人,咱们明日想要分出胜负,有些仓促啊……”有官员说道。
厅内众人纷纷开口。
“是啊,好歹等窦大人回京……”
“太仓促了……”
“若是明日输了,那么长时间的谋划,岂不白费……”
“并非白费,而是为他人做了嫁衣……”
“公爷明日也不参与……”
“我等未必能胜……”
“胜算渺茫……”
听着众人的议论声,曹大人皱眉。
“好了!”他喝声道,“虽然明日公爷并不参与,但你们可别忘了,咱们还有皇上呢!”
最后几个字是压低声音说出来的,但厅内众人还是听到了,众人连忙点头。
“是啊……虽然公爷不在,但我等是为公爷谋利,皇上总归还是看得到……”
厅内众人重拾信心,虽然还是在议论,但这次声音中却不像之前那样充满犹豫。
曹大人看他们一刻,抬起手示意众人停下。
他说道:“这些话就不要再说了,还是说一说明日具体细节……”
室内安静下来,曹大人的声音响彻在屋内,其余的人只偶尔应和两句。一直这样过了很久,众人这才起身,各自施礼离开。
夏夜里,马车在京城中散开,其中一辆马车在驶过一条街道时,车窗里忽有一个纸团飞出,砸向了不知谁家的窗户。
窗内没点灯火,漆黑一片,似乎其内住着的人已经睡下了。然而就在纸团飞向窗户时,它却忽然打开了。
纸团飞入其中,窗户又随之关上。没有发出丝毫声音,也未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马车渐渐驶离这条街道,那一扇毫不起眼的窗户,没有任何动静,在其一旁的房门,也没有要打开的征兆。可在屋后的另一条街上,墙角草垛里,忽然多了个手持酒壶的男人。
男人似乎喝多了,摇摇晃晃站起身,渐渐走远,消失在夜色里。